卷二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帝業四

她的手指一顫,險些從他掌間滑出。

原來他不是恨她奪了逐州,而是恨她當日所下大婚之詔。

他箍緊她的手,眼底愈沉,看著她道:「只是不知,倘是那時殺了他,似你這般無情之人會不會傷心難過。」

她轉頭抬眼,臉上淚痕於暗光下忽閃,咬了唇,說不出話來。

無情之人。

說到底她在他心中也不過擔著這無情二字。

未反身策軍奪寧墨之命,不是怕犯邰涗之怒,而是心念此舉傷不了她絲毫。

他長臂撩水橫過,摟過她的腰將她按回懷裡,聲音低低道:「我欲尚邰涗宗室之女為後,你竟是應得如此之快,當真是無情至極。」

她唇滲血,額抵在他胸前,一言不發。

縱是她心痛,縱是她有情,縱是她因他此舉臟腑俱焚,卻對他說不得一個字。

縱是說了,他也不會信。

他大掌撫過她濕發,唇貼上她耳邊,輕輕咬牙道:「喜之不盡?」

她輕顫,聽得出他輕言之語中隱隱帶了怒意,愈發說不出話來。

當日寫那四個字與他,分明是她的盛怒之舉,哪裡見得了真心。

是怨他亦是想要他氣,他既是傷她,那她便絕不讓他獨自痛快。

他的唇移至她頰邊,吻去她的淚,低嘆一聲,又道:「既是喜之不盡,那又為何落淚。」

一字一詞自他口中道出,似風刀雪劍一般劈入她心。

她長睫一動,淚愈涌愈多,抵在他身前的手狠狠掐著他,終是哽咽出聲。

他眼角微皺,抬手捻她耳珠,不叫她再哭,低聲又道:「既是喜之不盡,那為何今日在東江浮桁之上,不敢出輅與我相見。」

她緊緊貼入他懷中,伸手環上他的腰,用盡全力去抱他,他微糙之膚沾了水更加磨人,燙著她,一路燙至她心裡去。

她想見他。

她時時刻刻都在念著他。

她不知如何開口,只能抱著他貼著他,讓他明白她的心。

浮桁之上風雪交加,江風之中他長氅鶴羽翻飛張揚,冷冷一眼抵入她心底,讓她瞬間痛至絕望。

那時她才知,若果他真的再也不在乎她,那她縱是覆了鄴齊一國亦補不了心中之傷。

他大掌盡撫她身後細滑肌膚,口中氣息滾燙,「既是忍得辛苦……那從此以後便不要再忍。」

她心口一動,自他懷裡抬頭,睫顫之時他的唇已堵下來,牢牢吻住她,寬肩厚背罩住她,胸下水波於二人間輕漾不休,身上已滅之火又隱隱起了苗頭,他的舌火辣霸道,將她攪得心神俱失,來不及應他先前之話時,便已敗於他暖懷當中。

這胸膛如此堅硬,這懷抱如此結實,如若能一生一世都這般躲於他懷中,不問家國天下江山,不顧朝堂疆場萬民,人便不會再乏,心便不會再痛。

只是不能。

也就是這一夜……

她才能什麼都不問不顧,由著自己的心,放縱這一回。

他雙眸未閉,直直看進她眼中,而後驀地移唇而上,去吻她的眼,邊吻邊道:「日夜都念這雙眼……和你。」

她睫在顫,人輕抖,先前一場激情已耗去她所有勇氣,此時對著他這般坦徹心肺的話語,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如何才能不再傷他,不再傷她自己。

她貼近他,湊唇至他左胸前,輕輕吻上去,舌尖輕轉,含著他的突起,吮吸他,在他心口處拓上紅紫之印。

她願存心於此,此生永不再取。

身不能留於他側,愛不能為世所認,國不能因她而毀,恨不能因情俱消。

她能給他的,也就是自己這顆心,只有這一顆心。

他攬著她,大掌瘋狂地搓弄她,心口因她這舉動而愈來愈燙,熱唇連吻她的頸側胸前,口中急喘道:「既是也念著我,便不要再折磨自己!」

她垂眼,仰起脖子,任他肆意妄為,池中溫泉之水輕拍她的身子,並著他火熱的舉動,令她漸漸失神。

他鐵臂一鎖,將她轉過,壓上池邊。

她的臉驟然燒起來,深深喘一口氣,手移至身後,費力格開他的掌,艱難開口道:「今夜你想怎樣都好,只是……將來莫要再念。」

他的手止住,指節僵硬,眸中撲火,從她身下一路燒上去,最後停在她微側的紅頰上,嘴角一動,冷笑道:「今夜……什麼叫今夜?」

做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原來她還是不願將他放進心中!

無情之人,當真無情。

她偏過頭,咬著唇貼身於池岸上,垂了眼低聲道:「你還不明白么。」

他長指順著她的脊柱一路滑上去,眼是越來越冷,嘴是越來越僵,看她在微顫,忽地俯身而下,下巴壓上她的肩側,「你想讓我明白什麼,嗯?」

她在他身下亂抖,他的身子滾燙,話語卻是奇冷,令她心跳難耐,不由喘息道:「你我都將大婚,二國之間……」

話未說完,他便掰過她的下巴咬上她,本已滲血的唇現下更是刺痛難忍,她悶聲叫出來,扭著掙扎,卻躲不開他大掌的鉗制。

她水翦蒸霧,怔怔地望著他,不知他為何瞬間變成了這樣,眨眼之時他已鬆開了她,口中熱氣散在她唇邊,其中帶著憤恨之感。

「你……」她試著開口,卻覺身子一痛,他硬梆梆的胯骨撞上她的臀,混著那鐵劍劃膚般的痛,令她幾要暈眩。

水氣撩身,他大掌鉗著她的腰,滿面戾氣,狠狠地撞著她,邊動邊道:「那個寧墨,能讓你這樣伏身於他之下?」

最原始的姿勢,最原始的律動,每一下都生硬不已,不存絲毫憐惜與柔懷。

她細汗鋪面,手指緊緊扣住池岸邊緣,強受下他這怒氣,眼角潮乎乎的,不知是水氣還是淚意,只覺頭陣陣發暈,就要禁受不住他這愈來愈烈的衝撞。

他見她不語,動作愈發大了起來,右掌探至她胸前一把攥起她,將她胡亂擠壓一番,喘著氣道:「他是何人,有何能耐,竟能讓你下嫁於他?!」

她痛呼出聲,回手去掐他的胳膊,想讓他松掌,卻是敵不過他的力道與霸意,反引得他更加狂野起來,將她狠狠按在石壁一側,拚命地擠著她,一下下撞進她最深處,讓她低聲泣出。

冰涼與火熱相撞之下,痛意漸成撓人身心之感,血中亦透噬人心骨之癢,火流自下緩緩湧起,辣得讓她叫了出來。

他卻猛地停了下來,抽出身子,大掌撈過她的腰,將她帶出池水,壓她於冰冰涼的地上。

這一番動作令她緩醒,背後寒意更甚,身下火辣辣地疼起來。

她望著他帶火褐眸,再也忍不住,抬手一掌,重重摑上他的肩傷,看著他吃痛咬牙,才顫聲啟唇道:「太學生伏闕上書,我迫不得已……」

話一出口,她便徹底軟了下來,頭偏過去,淚湧出來,再也不動。

本是不願告訴他的。

本是死也不願讓他知道她有多麼狼狽。

如能選擇,她只願自己於他面前能夠君威長存,強久不休。

他那般不可一世無人敢阻,又怎會明白她身為女子稱帝臨朝的種種苦衷。

她不願讓他知道,她那一方威名之下,掩蓋的是怎樣的萬般無奈與妥協。

似是心被剖開呈於他面前,她掩藏最深的弱處,終是親口說與他聽。

心酸不已,身痛不已。

他聞言,身子陡然僵住,從頭到腳定在那裡,不再碰她。

眸間之火漸漸淡滅,嘴角亦松,撐於她身側的大掌開始微顫。

他先前……都做了些什麼!

猛地起身,走去一邊扯過長長的厚棉軟巾來,將她包進去,抱進懷中,手掌自上而下緩緩壓過,沾去她身上的水珠兒。

他沉著眉低眼看她,見她唇色發白,眼角仍然掛淚,心底竟是隱隱作疼,啞聲道:「痛?」

她眉尖輕蹙,抬眼瞧他一眼,素白之臉泛出點紅意,而後埋進他胸前,點了點頭。

他看著她這難得一見的嬌弱模樣,憐惜之情自心底驀地湧出,攬過她,彎身而下去吻她的額,低聲道:「混帳之行,任由你罰。」

啞中帶磁的聲音響在她耳畔,令她耳垂一癢。

這男人就連認錯也是如此乾脆,如此傲然,如此氣勢凌人。

她唇角微彎,竟未想到他會對她低頭討罰,心底不禁略動,先前對他的惱意瞬間彌去大半。

身子被他溫柔地圈在懷中,一抬頭,就見他眸中是罕見的溫光若水之情,身子不由更是軟了。

她拉下身上軟巾,伸手勾住他脖子,偎進他懷中,小聲道:「再在這池中待下去,身上都得發皺了。」

他聽著她這嬌羞之音,心口似是被火撩過又被水潑滅,又是驚又是喜,忍了一忍,才在她嘴角小啄一口,而後抱她起來,往殿中走回去。

她一路緊緊依著他,手指在他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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