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一 惡之花 第十七章

辰星冷冷地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

「你當真以為你的凍結之術可以封住我的水么?救她?你救得起么?!」

他的手猛地揮動,只剎那,那條被凍結住的水龍頓時又活動了起來,鬚髮俱張,猙獰可怖。辰星冷聲道:「先將你這只不識好歹的獸收拾了!」

話音剛落,卻見漫天飛舞的雪花竟瞬間變做了淅瀝的小雨!雨點如同張了眼睛一般,將玄武困在其中,繞著他周身飛速旋轉,點點都帶著霧氣,竟是滾燙的!

玄武乃為冰雪之神,最厭熱的東西。他「嘖」了一聲,雙手食指對觸,立即拈了一個式,全身上下頓時發出刺目的白光,脖子上系的狐裘也隨著飛了起來。卻見他兩指如同舞蹈一般,飛快地在身前畫著什麼,寬大的袖子舞成了一片,「颯颯」直響。

那些滾燙的雨水在他身前三寸之處全部凝結成冰,遠遠望去,他周身散發出驚人的寒氣,整個人都化成了冰雪。他從腰間飛快地抽出玄武之劍,也不說話,化成一道白光,閃電一般地往辰星竄去。

一切都快到了極至,劍光砸落,濺起漫天水花,白色的熱氣和冰冷的寒氣混雜在一起,如同兩隻虛幻的龍在互斗,糾纏個不休。重新給玄武凍上的水龍晶瑩剔透,隱約望去,中心昂然站著一個黑衣的女子,看不清容貌,似乎已經給困在冰龍中無法脫身。

辰星漆黑的長髮如綢緞,洋洋洒洒,兩個神斗在一處,成了一藍一白兩個影子。辰星以水化劍,一時間只聞凌厲的風聲和刀劍相磕的脆聲。雪花和雨點以兩人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旋渦,帶動著氣流,將地上的斷瓦,雜草,落葉之類盡數卷了上去,黑壓壓一片。

「玄武!你們四方神獸當真要與五曜作對?!」辰星奮力擋住他的劍,厲聲吼道,「麝香王的教誨你們全忘了嗎?!」

玄武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不要命一般地攻擊著。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救清瓷!什麼麝香王,什麼四方,什麼五曜,此刻離他好遠。他一心想要的那個人,一心要保護的那個人就在眼前!他絕對不會讓自己以外的人傷害到她,一點都不行!

辰星有些吃力地閃過玄武凌厲的攻擊,他並不是擅長近身戰的神,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是熒惑或者沒有受傷的太白,絕對不會招架的吃力。眼看玄武的劍光又砸了過來,他不由一陣厭煩,忽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一團碧綠的水罩住他的全身,好防止玄武劍刺傷自己。

卻聽玄武大喝一聲,那劍給他猛然一揮,劍氣夾雜著尖銳的呼嘯聲,帶著震撼天地的氣勢,眼看就要劈中辰星,將他生生劈成兩半。辰星大吃一驚,居然避不過去!

一切都發生在瞬間,那條給凍結住的水龍忽然發出驚天動地的迸裂之聲,連大地都為之震撼。玄武驚了一下,劈出的劍氣頓時稍弱,讓辰星找了個空子躲開了致命的攻擊。

「你在往哪裡看呢?!」辰星落地後大吼一聲,不甘地又攻了上來,玄武一邊招架著他的攻擊,一邊分心地往水龍那裡看去,清瓷還困在那裡呢!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一個分神,耳邊忽然聽見辰星的冷笑聲,他急忙回身,本能地抬劍去擋——「卒」地一聲,肩膀上忽然一熱,似乎給什麼東西瞬間刺穿。他大駭,低頭一看,卻見一束碧綠的水成尖刺狀,貫穿了他的右邊肩膀,水是滾燙的,從辰星的手上直接伸了出來。鮮血頓時迸發,落在地上頓時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這個法術,是破了他的凍結之術么?傷口附近都給灼傷了……

劇烈的疼痛剎那間蔓延全身,半個身子都因為痛楚而麻木了。他神色渙然地看著辰星,彷彿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給他傷了。鮮血染濕了狐裘,血紅一片,那些艷紅的色澤刺進眼睛裡,慢慢擴散開來,讓人暈眩。

他居然傷了他……居然——?!

太白吃力地撐起身體,對著得意的辰星吼道:「辰星!危險!快離開!你忘了北方玄武是有兩個人的嗎?!」

辰星吃了一驚,這才忽然回想起來北方玄武有明暗兩個神,玄武為明,另一個人為暗,時刻不離。念頭剛起,只見玄武的影子里一陣異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忽然從漆黑的影子里鑽了出來,蠢蠢欲動。他來不及招架,只本能地護住頭臉,然後一陣極大的力道砸了過來,幾乎將他打得飛出去。

影子慢慢立了起來,「沙」地一聲,一個全身漆黑的女子忽然出現在玄武身邊。月光凄迷,她黑色的長紗衣裳如夢如幻,膚白如雪,秀美恍若天人。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辰星,忽地舉起手裡握著的血紅大刀,長發飛揚,根根流光溢彩。

太白倒抽了一口氣,「破間刀?!」

那把血紅大刀可以劈開任何結界,將人瞬間送到任何地方,是暗玄武墨雪的兵器。眼看她話也不說,從影子里一出來就揮刀相向,可見已是怒到了極點。玄武咳了幾聲,一把拉住墨雪,沉聲道:「退下!不干你的事!」

墨雪蹙起秀麗的眉毛,有些哀怨地看著他,半晌才嘆了一聲,輕道:「你受傷了,身為暗玄武沒有將你保護好是我的失職,我怎能眼看你被五曜殺死?!」

玄武冷冷地看著不遠處同樣受傷的辰星,眼見他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胸前一片血濕,看來是給墨雪出其不意地傷到了。他喘了幾聲,冷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干,退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方才發出巨響的冰龍,卻見其依然巨大晶瑩,一點也沒事,清瓷黑色的身影還被困在裡面,紋絲不動。

他放下了一切來救這個女子,怎能在這個時候卻步?!

墨雪咬了咬牙,只好退了兩步,怔怔地看著他吸氣將肩膀上的貫穿傷口勉強治好,舉起玄武劍又做好戰鬥的準備。場面就僵持在這裡,辰星捂住胸口上的傷,默默盤算著自己的勝算。玄武有兩個人,每一個都擁有與他不相上下的本領,而自己眼下已經受了重傷,恐怕無法將清瓷和太白從這裡帶走了……

心念一動,他轉身就走,一邊說道:「以一敵二,我承認不是對手!那個女子就交給你,太白我卻一定要帶走!」

話音一落,太白吃了一驚,這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無數碧綠的水給包圍了!眼看自己傷痕纍纍的身體被辰星施法用水抬了起來,他卻連動也不能動。

玄武冷笑一聲,「好個五曜!打不過就找個爛借口逃走!也罷,我不攔你,你回去告訴司月,清瓷以後就是我四方神獸的人,如果再想傷害她,我決不輕饒!」

他轉身剛想去冰龍那裡將清瓷拉出,卻聽一個清冷婉轉的聲音輕輕說道:「這可麻煩呢,我不想去印星城,還是和辰星一起回麝香山吧。」

他一震,驚訝地望向冰中的那個人,只見她身上絲絲縷縷地冒出漆黑的煙霧一般的東西,在透明的冰龍外面看來分外詭異。然後只聽「喀拉」一聲脆響,冰龍忽然裂了開來,其狹縫中,寒氣直撲,一隻雪白的手突然伸了出來,按在冰壁上。那人長發蜿蜒,眉目如畫,正是清瓷!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呆了住,似乎沒想到她根本一點事都沒有。原來她就一直身處冰龍里看著好戲!看她輕鬆地從冰龍里走了出來,全身上下連頭髮也沒亂一根,玄武又是驚喜又是驚訝,張開嘴只知道喚了一聲:「清瓷……」然後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清瓷對著玄武微微一笑,柔聲道:「你來了,我很高興,只是卻要辜負你的情意了。我必須要回麝香山,還有事情要做呢。」

玄武愣在那裡,張開口剛要說話,卻聽身後墨雪冷道:「他這樣拚命的救你,連自己都受了重傷,你什麼都不回報么?」

清瓷淡淡瞥了她一眼,墨雪只覺她那雙眼清冷如秋水,半點感情都無,在她臉上一晃而過,不由有一種幾乎要麻痹的感覺。

「回報?為什麼要回報?我並沒有求誰來救我,何況我也不需要求人。誰幫了我,誰嫉恨我,我很清楚,不用你來提醒。」

她看也不看臉色蒼白的墨雪,直接向辰星走去。

「你要回麝香山,須得帶我一起。」

辰星眼神複雜地瞪著她,似乎完全不能理解這個女子到底在想什麼。她要回麝香山做什麼?眼前一個大好的逃生機會她不要,卻把自己往危險里推,難道受了太多刺激變瘋了?

清瓷微微一笑,說道:「你且安心,我只是要回去看親人罷了。何況真要打,你現在也打不過我,放心帶我走便是。」

玄武沉聲道:「清瓷!你瘋了?!回去之後你以為還能全身而退么?我不顧一切趕過來,不是要得到這個結局的!」

清瓷回身溫柔地看著他,整個人似乎都變成了一汪春水。

「玄武,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她理了理袖子,輕聲道:「清瓷不過一個凡人小女子,卻也明白恩仇分明。欠我的,我必要討回來;我欠的,總會還給你的。容我再任性一次吧。」

玄武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看著她慢慢走向辰星那裡。真的就這樣讓她走么?他放棄了四方神獸的威儀,這般不顧一切地,難道現在這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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