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下 第六百三十六章 贏得生前身後名

蕭知南成功繼位登基,就意味著如今的大齊王朝有了名正言順的主人,就再沒有什麼大事比得上這個了。再加上如今還是正月,正應了那句「沒出正月都是年」的俗語,所以整個帝都城都是張燈結綵,氣勢猶勝大年三十的除夕和正月十五的元宵佳節,尤其是那些權貴府邸,都是不缺銀子的門戶,暗中存了攀比心思之後,氣氛愈發熱烈。

皇宮之中倒是沒有如何慶祝,因為蕭知南提前下了旨意的緣故,所有程序都是按照規制,不多半分。

蕭知南在未央宮升座皇帝寶座之後,僅僅是接受了百官朝賀便匆匆離去,緊接著以藍玉和張百歲為首,包括魏無忌、蕭摩訶、趙無極、查擎在內的廟堂重臣也隨之離去。

直到這個時候,滿朝文武才咂摸出些許不一樣的意味。

為何不見魏王殿下?

為何不見太傅大人?

帝都,韓府。

府內上下盡著白衣喪服,撤去了春節時貼上的鮮紅春聯和大紅燈籠,已經掛了白色番帳,在瑟瑟寒風中上下飛舞,帶著幾分肅然。

天色陰沉沉的,到了下午的時候,竟是飄起了一場小雪。

雪花很輕柔,似是怕驚擾了世人,只是給這座府邸和帝都城加了一件縞素。

當皇帝陛下的鑾駕駕臨韓府門前的時候,整個帝都城都懵了,然後這個消息飛快傳遍了整個帝都城,偌大一座城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徹底沉寂下來。

那位剛剛被加封了太傅的內閣首輔,一力將曾經的公主殿下扶上皇位的韓老相爺,病逝了。

剛剛被加封為魏王徐北游已經換上一身斬衰喪服,開始準備老人的身後之事。

院子里剛剛支起靈棚沒有多久,聽聞這個消息的大小官員紛至沓來,與腰間只是系了一條白綾的藍玉等人不同,後來的官員們,作為韓瑄的晚輩,均是身披白色孝衣。

甚至就連蕭知南這位皇帝陛下都換上了孝衣,執意以孝婦的身份,祭拜韓瑄。

最後祭拜的時候,以徐北游和蕭知南這對帝王夫婦為首,在身後的風雪之中,偌大一個庭院中白茫茫跪了一大片。

臨時充當司禮官的藍玉親自主持祭拜之禮。

一拜二拜三拜之聲,響徹整座韓府。

……

次日,朝廷給予韓瑄的謚號便下來了。

謚號文正。

文,經緯天地曰文,道德博文曰文。

正,內外賓服曰正,靖共其位曰正。

文正是謚之極美,無以復加。

縱觀大鄭一朝,真正謚文正者,不過兩人而已,哪怕是被譽為「大鄭第一相」的張江陵,也僅僅是謚號文忠而已,直到極為推崇張江陵的蕭煜立朝登基之後,才將張江陵的謚號由「文忠」改謚為「文正」。

再觀大齊一朝,還未有一人能得文正的謚號,本來最有希望得到這個文正謚號的人是藍玉,不過以藍玉的年紀和境界修為,就算飛升不得,也最少還有一甲子可活,想要送出這個極美謚號,還要一些日子。

所以大齊朝的第一個文正便落在了韓瑄的頭上。

「文」字不必說,作為入了內閣的大學士,必然當得起一個「文」字,可這「正」卻是美隘至極。

古往今來,得「文正」謚號者,都是國之重臣,國之棟樑,最重要的還要上合聖意。

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個謚號絕不是禮部擬定的,禮部沒有這樣的膽子,也不是內閣擬定的,內閣也沒有這樣的權力,必然是出自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這也是皇帝陛下最後的蓋棺定論。

臣子之哀榮,莫過於斯。

縱觀韓瑄的一生,大起大落,最終在人生巔峰時離去,生前尊榮,死後哀榮,也可以算是此生無憾。

……

碧游島,仍有元宵節的些許餘韻。

各大地仙都已經入住碧游島的各處別院之中,等待徐北游會與藍玉一起返回碧游島,共商大計。只是沒想到只有藍玉孤身一人返回碧游島,並將一封白底書信交予張雪瑤的手中。

張雪瑤拆信之後,只能喟嘆一聲。

她卻是沒想到,竟然是韓瑄病故了。

對於韓瑄,她早已是久聞大名了,只是一直無緣得見。在她的印象中,韓瑄是一個很傳統的儒生,出身貧寒,年少時刻苦讀書,學有所成之後就順理成章地學而優則仕,從龍扶龍,大起大落,最終善終。

在張雪瑤看來,徐北游之所以會有那份藏在骨子裡的書生氣,甚至有些時候更像是個小夫子,絕對少不了韓瑄的影響,也可見父子二人的感情之深厚,如今韓瑄病逝,徐北游必然要暫時留在帝都城中,全了孝道。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那麼碧游島這邊的事情,只能往後推遲幾日。

……

韓瑄的喪事一直持續了七日,按照規矩,死後一般停靈一七、三七、五七、七七不等,根據各自情況而定。以韓瑄的身份,必然是停靈七七之數,也就是四十九天。不過碧游島那邊還有大批地仙高人等著徐北游,劍宗宗主升座大典的準備也一日緊似一日,身為正主的徐北游總不好缺席,所以他決定在頭七之後,就將韓瑄正式下葬,葬於梅山,由他親自撰寫祭文。

與此同時,蕭知南也下了一道旨意,韓瑄配享太廟,不過不是以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身份配享於太廟,而是以太宗文皇帝肱股之臣的身份,將神位供奉於太廟西殿,供後代皇帝每年一次的祭祀。

生前太傅,死後謚號文正和配享太廟,無盡殊榮。

徐北游又處理完其他事情之後,便要離開帝都,名義上是封王就藩,前往魏國。

是夜,徐北游入宮去見了蕭知南,因為身在孝期之故,夫妻二人並未如何溫存,只是和衣對坐一宿,沒有談國家大事,也沒有提及劍宗道門,只是說了些家常話。

最後,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蕭知南送別徐北游,給他唱了一首從她皇祖母那裡傳下來的小調。

留戀處、生死在天,欲執手相守,怎奈何世事無常。

念去去、吉凶未卜,難強作歡顏,更那堪群芳相妒。

西北苦寒,東都好,難防那世情險惡難堪。

朔風可惡,東風好,不敵那初春乍暖還寒。

憶往昔,憶郎顏,憶那青河之畔,歡笑言。

盼君歸,盼君安,盼能與君執手,看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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