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下 第四百四十七章 菩提院中聽佛法

從七月十五的盂蘭盆節法會來到佛門祖庭,到如今已是七月末,徐北游和蕭知南已經在佛門滯留了足有半月的時間,外面的形勢一日一變,徐北游多少有些坐不住,這幾天一直在心底里思量著,是否將佛門之事暫且放下,先送蕭知南返回帝都,畢竟在哪裡參悟佛經都是參悟,可蕭知南這位攝政長公主還是待在帝都城中更為妥當。

徐北游曾對蕭知南提起過此事,只是蕭知南拒絕了這個提議,她說如今的帝都城中有韓瑄和謝蘇卿坐鎮,出不了什麼大亂子,反而是徐北游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不容拖延的地步,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哪天被別人地取了項上人頭,所以徐北游養傷才是第一要務。

另外,蕭知南也有些不好對人說出口的女子小心思,她也想趁著這個時候多陪在徐北游的身邊,畢竟夫妻二人聚少離多,現在一別,再次見面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既然蕭知南都如此說了,徐北游自然是從善如流,每日里除了向秋月討教佛法妙義之外,也會與其他六位首座切磋境界修為,這倒不能說徐北游占佛門的便宜,畢竟他乃是地仙十八樓境界,又是劍宗宗主,也算一代宗師人物,相互印證之下,只能說是各有裨益收穫。

今日,徐北游便要聽菩提院首座講經。

菩提院所在是一座清幽古殿,今日沒有半個佛門弟子,唯有菩提院首座和徐北游兩人。

兩人相對而坐,菩提院首座瞧著不過不惑年紀,氣態儒雅,不像是佛門中人,倒像是俗世私塾中的教書先生,他在身前放了一部經書,手掌按在經書的封面上,緩緩說道:「當年摩輪寺寺主秋思曾在寺中暫住,結合摩輪寺的大日經和本寺的金剛經,與方丈師兄一同整理出了這本金剛界儀軌。」

「所謂佛有三身,法身、報身、化身,法身佛者,阿彌陀佛是也,報身佛者,金剛薩垛佛是也,化身佛者,毗盧遮那佛是也,佛祖釋迦,毗盧遮那佛之化身也,即大日如來。故而這大日經便是密宗之根本經義,徐宗主若是想求神通,可以選這本金剛界儀軌,若是想求禪,卻是要在大日經和金剛經中找尋。」

徐北游未置可否。

菩提院首座繼續說道:「什麼是佛法?說的簡單些,佛法就是佛祖說過的話。」

「佛是什麼?不是高坐神壇的泥塑木偶,而是心中有佛,人間處處生佛,故而佛不在西天,卻在心間。」

「禪宗便將這尊心中之佛歸結為一個禪字,正所謂閉口是禪,面壁是禪,求索是禪,棒喝是禪,歡喜是禪,不動也是禪。」

「佛祖說的話中自然也會有禪。」

這些話初聽之時大有深意,不過細思之後,卻發現空洞乏味,有套話之嫌。

菩提院首座不管徐北游做何感想,翻開身前的金剛界儀軌,開始正式講經。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如來加持廣大金剛法界宮,一切持金剛者皆悉集會。如來信解遊戲神變生大樓閣寶王,高無中邊,諸大妙寶王,種種間飾,菩薩之身為師子座。」

徐北游臉上的表情驟然凝重,望向菩提院首座。

因為菩提院首座未曾張口,聲音已然印入徐北游的心間。

如果徐北游沒有猜錯,這應當是佛門六大神通中的他心通。

既然他心通手段都已經用上,這次的講經看來是要動真格的了?

相傳當年佛祖講法,有地涌金蓮,有天花亂墜,有幸聞得佛法,頓悟者不知凡幾。

「白佛言:『世尊!云何如來、應供、正遍知得一切智智?為無量眾生廣演分布,隨種種趣、種種性慾、種種方便道,宣說一切智智?或聲聞乘道,或緣覺乘道,或大乘道,或五通智道,或願生天,或生人中及龍、夜叉、乾闥婆,乃至說生摩侯羅伽法?』」

老僧仍舊沒有張口,而是以他心通的手段,將自身對於經文的感悟直接印入徐北游心間,尤其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部分,更是能保留老僧的六分感悟。

徐北游放開識海,閉目靜心感受。

此時在徐北游的紫府識海中,有一尊身形模糊的佛陀,帶有佛光萬丈,有說法聲音回蕩不休,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饒是徐北游境界高於菩提院首座,見到如此景象,也是心湖起波瀾。

然後便是不斷聲音在徐北游的心田中響起。

「佛有六神通,謂之神足通、他心通、天眼通、天耳通、宿命痛,漏盡通。神足通,即自由無礙,隨心所欲現身之能力。天眼通,能見眾生生死苦樂之相,及見世間一切種種形色,無有障礙。天耳通,能聞眾生苦樂憂喜之語言,及世間種種之音聲。他心通,能知眾生心中所思之事。宿命通,能知及六道眾生之百千萬世宿命及所作之事。漏盡通,斷盡一切三界見思惑,不受三界生死,而得漏盡神通之力。」

「所謂六神通,非是佛祖所傳,乃是由道門庄祖首創,庄祖於《人間世》有言,『夫耳目內通,而外於心知,鬼神將來舍,而況人乎?』後傳至寶竺,化為己用,成了如今的六神通。」

「正所謂佛本是道,佛門有歡喜禪,道門有房中術,佛門有他心通,道門有讀心術,佛門可察宿命輪迴,道門有卜算窺天機。」

「故而道門亦有六神通,如意、天眼、廣聞、讀心、兵解、漏盡,道門之漏盡通,謂之長生不死,逍遙世間,亦作神仙之屬,如今的道門掌教真人秋葉,便是已得漏盡神通。」

徐北游神情專註。

一本金剛界儀軌,逐字逐句,菩提院首座娓娓道來,其中又夾雜諸般道經佛法,乃至是玄教和儒門的道理教義,徐北游識海中的佛陀也越發清晰。

最終光芒萬丈,佛光如海,照亮他的整個心田徐北游一開始還略有幾分輕視之意,在菩提院首座講完之後,他已然是收起了所有的輕視,誠心待之,然後又誠心謝之。

臨走的時候,菩提院首座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串菩提數珠,為徐北游戴到手腕上。

菩提子已經是褪去原本的金黃之色,變為純白之色,沒有絲毫雜質,可謂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無疑是傳承了上千年的珍貴之物。

徐北游戴著這串數珠離開菩提院,然後凝視著這串珍貴至極的菩提子,心中隱隱生出一個念頭,若是鑄就佛法金身,然後再以一劍斬之,摧破這尊金身,那自己便是不破不立,破後而立,以劍斬自身,劍道修為將更上一重樓,幾乎可以比擬當年的師祖上官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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