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本以為李志常還會說什麼,不過李志常卻一言不發。
月色迷濛,洗月池上面的蓮葉隨風搖曳。
沉鬱的腳步聲,打破這一片清寂。
這是換防的甲士的步伐。
西施突然道:「你快走吧。」她卻是擔心那些甲士走過來,發現她和李志常,雖然知道李志常有些奇異,西施仍舊有點緊張。
李志常淡笑道:「你不信我么,如果我一走,你有很大可能活不過今晚。」
西施清冷的面容,掩蓋了內心的忐忑,用著若同黃鶯初啼的美妙聲音道:「你還是走吧。」
李志常輕笑道:「我要走,誰也攔不住,我要不走,誰也趕不走。」
西施眉頭微蹙,那像遠山一樣青的峨眉,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她輕柔地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李志常道:「我說了的,只不過是有點好奇而已。」
然後不等西施回答,她的手就被李志常牽住,如果西施的皮膚像白雲一樣柔和,那麼李志常的皮膚就像藍田玉一樣溫潤,這是西施的第一感覺。
如墜雲霧,飄然間就到了另一處地方。
而剛才過來的鄭旦如夢初醒,想著自己怎麼到了這裡,她剛才想要做什麼來著。
這裡西施當然不陌生,但也談不上熟悉,這正是吳王在館娃宮議事的地方。夫差很少帶她來這裡,多半還是因為她越國人的身份。
而西施和李志常正站在屋頂之上,下面隱隱傳來人聲。李志常握住西施的手,傳來一陣暖流,西施頓覺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晰,風吹草動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而底下吳王和伯噽的交談聲,更是一字不落的進入耳中。
李志常心下瞭然,西施果然冰肌玉骨,若是落在某些邪派高手中,當真是絕妙的爐鼎。
如今西施已經二十餘歲,可是皮膚仍舊嫩得出水,柔軟滑膩,沒有半分粗糙,即使豆蔻梢頭的少女也遠遠比不上。
分明是練了某些奇功才能達至的效果,但是李志常知道西施什麼武功都沒練過,這更顯得西施的根骨不凡。
下面夫差和伯噽的話,卻讓西施驚心不已,因為他們正在談論滅亡越國的事情。
這一點西施怎麼也想不到,夫差如今年老昏庸,好大喜功,除了一心想再度稱霸之外,就是沉醉美色,按理說是不應該會想到滅亡向他曲意逢迎的越國。
李志常道:「夫差想滅越國,卻是伯噽的主意,因為他把越國給他賄賂的事情,全盤交代了出來。」
西施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
伯噽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想到將越國賄賂他的事情,全盤托出。
她倒不是有多愛國,只不過為了范蠡,她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吳國攻打越國。
李志常沒有詳加解釋,他也沒想到伯噽年紀一大,膽子越來越小,被李志常一嚇,什麼奇葩的舉措都能做出來。
而夫差更是一個心意不堅定的人,被伯噽巧言令色下,又被蠱惑。
更重要的是,伯噽說出了一件事,那就是西施跟范蠡是情人關係。
夫差當然見過范蠡,對這個人很有印象,隨勾踐來吳國受降的時候,不急不躁,風度不減,對他姿態也擺的很低,西施就是他親自帶來的。
想著兩人孤男寡女,在從越國到吳國的一路上,的確可能發生親密的關係,夫差不由得妒火中燒。
做下什麼決定,也不在李志常意料之外。
風起於青萍之末,李志常隨手就可以將這點苗頭掐死,只不過在於他想或者不想而已。
如果按照歷史的變化,接下來吳國就會被因為學到阿青神劍影子的越國滅亡,從而開啟戰國時代的前奏,直到後面三家分晉,戰國時代便真正到來。
這並非李志常機緣巧合參與了歷史之中,而是他的力量足以顛覆歷史。
即便墨子告誡過他不能使用武力參與到大國爭霸之中,不然會被這方世界某些大能鎮壓,李志常仍舊躍躍欲試。
到了他這地步,要想進步可不是一味的打坐練氣就行。
不然以老子的高明,為何又會留下五千道德真言。
雖然老子有意借李志常的手,來推廣道家學說,但是就算李志常不去做,還有張志常、王志常去做,這一點李志常深信不疑。
老子的境界,他是連窺測都窺測不出來的,上次他斗膽冒犯,也一無所獲,唯一確定的便是,這個老子多半只是真正老子的化身,但也不是他可以看透的存在。
李志常儘管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並不妨礙他現在有能力去做一些事情,來確定某些疑問的答案。
當然未免人生太過於無聊,他也會找一些樂子。
李志常對著西施道:「你不要怕,如果吳國現在去攻打越國,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兩敗俱傷。」
西施聽到李志常的話,十分不解。
李志常所言自然不差,越國的軍士學了阿青神劍的影子後,戰力大漲。但吳國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不過現如今國力衰退,不復夫差當年勵精圖治的時候,率師遠征必不能克,如果被范蠡和文種用上奇謀,最好的結果便是兩敗俱傷。
這並非妄言,而是李志常在這方面的深刻經驗,所推導出的結論。
西施哪裡知道李志常曾經當過九州天子,統轄過的地方和兵馬十倍百倍於夫差,因此對李志常的話,半信半疑。
她也想不通李志常找她做什麼,只是李志常神通廣大,行止高深莫測,她一介弱女子,也只能隨之任之。
這時候一個宮女走了進來,夫差面色一沉道:「誰放你進來的?」
那宮女顫抖著說道:「報告大王,王妃不見了。」
夫差怒極反笑,嚇得宮女不知所措。
伯噽大著膽子道:「大王莫非越國的人把王妃劫走了。」
夫差道:「荒唐,越國的人能在宮中把她接走,那豈不是還能來取寡人的性命。」
他終究是一代霸主,儘管現在日漸昏聵,倒不是完全沒有了腦子,心知此事定有蹊蹺。
這時候一道輕煙襲來,宮門豁然關閉,大殿之外的軍士個個呆立,而剛才那宮女也倒地睡了下去。
李志常出現在吳王大殿之下,身後跟著西施。
夫差見李志常出現得奇異,身後又跟著西施,不禁發問道:「階下何人?」
伯噽看清李志常的面目,有些驚懼道:「你怎麼來了?」
李志常道:「我白天開罪了你,知道你是個小人,所以尋思你若是報復我,我固然不怕,但也有些麻煩,索性一了百了,跟在你身後,到了王宮,如果你要對付我,我就先下手為強。」
李志常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泰然,似是在說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夫差狐疑的看著伯噽,伯噽跟隨夫差多年,知道夫差多疑好怒,若是讓夫差誤以為李志常真是他引來的,就算今夜活了下去,明天還得被夫差斥責,搞不好連這條小命都保不住。
他年紀雖大,但還沒活夠,身體還算硬朗,無病無災,說不得能活過七十歲,當然不願意早早交代。
他道:「大王別聽這妖人胡言亂語,我看他就是越國派來的姦細。」
夫差道:「你當我是老了糊塗么,西施你說是怎麼回事?」
西施一陣遲疑。
李志常哈哈大笑道:「還有一件事告訴吳王,這西施跟我有緣,卻不能留在吳王宮中了。」
西施是夫差的心頭肉,儘管李志常奇異莫測,夫差也容忍不得。他抽出桌案上一把寶劍,上面銘文如水流一般,從劍柄到劍尖,沒有一分中斷,渾然天成,精妙難言。
昔年歐治子曾經給越王允常鑄劍五口,一曰湛盧,二曰純鈞,三曰勝邪,四曰魚腸,五曰巨闕。
五劍之中湛盧乃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劍,成劍之時,引動天象,得此劍者必然有王者之氣。
而夫差手中這把便是勝邪,歐冶子鑄此劍之時即認為劍中透著惡氣,每鑄一寸,便更惡一分,故名「勝邪」。
勝邪固然及不上湛盧,也非比尋常,此劍可讓頭髮及鋒而逝,鐵近刃如泥,而且惡氣不消,讓持劍之人勇氣倍增,也有別樣的神效。
夫差拔出此劍,立刻顯得精神抖數,只是面部扭曲,顯得十分兇惡,彷彿要擇人而噬。
他此時此刻怒火填塞於胸,憤恨難平,因此和勝邪人劍呼應,此刻便是人為劍所駕馭,夫差成為了勝邪的人形化身。
頃刻間夫差身上便有黑氣冒出,乾癟的皮膚逐漸變得飽滿。
顯露出的氣勢,讓伯噽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李志常卻是『咦』了一聲,他也沒料到不過一時興起來到吳王宮,居然遇到這等事情。
他早知道此世界不同凡響,沒想到還真有如此寶劍,靈性自主。
無常劍發出清吟。
李志常感受到它的顫抖,彷彿迫不及待要和那勝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