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除夢裡有時曾去 101、再見!天文塔

高塔萬丈,星夜無光。

一個單薄的女孩,冷風蕭蕭的高台,如血殘燈一盞。

這個場景太不吉利了,艾比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該死的,明明是九月盛夏,為什麼會這麼冷。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來的匆忙,行李都在格林家,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好在百寶袋裡有一條嶄新的裙子,是來上學前,魔王大人特地在店裡為她定做的。

翠綠色的花緞連衣裙,荷葉邊的蕾絲半袖,配著寬寬揚揚的長袖小披肩,高高束起的深綠腰身,修長及地的波浪紋裙身,裙子太長,以至於看起來都有點像禮服了。

他的眼光其實很老氣,這式樣宛如20年代的貴族女子,而選用的是最頂級昂貴的絲綢。

其實,艾比很想說,大夏天的,穿亞麻和純棉的衣裳更舒服。

正想著,忽然一陣疾風鼓動,艾比扭頭去看,他來了。

天黑的可怕,連星辰都搖搖欲墜,他依舊是黑衣臨風,架夜騏而來,他抬起修長筆挺的腿下地,露出銀色的鞍具,蒼白纖長的手指露在外面,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輕輕攏起黑色絲絨的衣領。

他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直到抬頭看見艾比,肅殺如玉的臉龐才露出喜氣:

「艾比,你怎麼在這兒?…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他疾步走近女孩身邊,艾比這才看清他的臉,於暗夜冷風中行走的結果是,他的臉色和嘴唇都病態的蒼白,手握住艾比時,她只覺得一陣寒意,他的眼眶處甚至還有些青灰,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艾比她微微仰頭看他,好像從來沒有把他的瞳仁看的那麼清楚過,襯著深黑色的頭髮,他的眼睛不夠濃深到純黑,也不夠清澈,而是暗黑褐色的,可是瞳孔周圍卻又浮起若隱若現的嗜殺血色,神秘,晦澀,似乎沒有一個人能看清裡面的意思。

「鄧布利多把整個學校都封住了,我傳不進任何消息來;本來打算到了之後,隨便裝成一個學生的樣子去找你的,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裡?」他熱切的說。

——不,看清了。艾比立刻否定自己剛才的想法。

她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滿滿的都是她的影子,喜悅的,歡樂的,柔情似水。

艾比心裡高興起來。

「你沒事對嗎?來,讓我看看。」男人微笑著打量女孩,「我怕他們殺紅了眼,根本沒注意到你!!…你怎麼不說話,過來呀!」

艾比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個兩面都是峭壁的懸崖,前進一步是萬丈深淵,後退一步是千刃地獄;前面是愛她為她擔心的魔鬼,後面卻是威逼利誘她的善人,她的腳好像釘在地面巨大的石磚上了一樣,動彈不得。

她知道四周隱匿處埋伏著老鄧和他的人馬,這個時候,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幾個圈,她突然抬起頭望著他,緩緩笑起來,像個孩子般沒心沒肺——

你愛我,對吧?你會信任我的,是吧?

Voldemort看艾比一直沒開口,有些奇怪了,又發現她大大的綠眼睛中都是淚水,臉上卻笑的無限燦爛,他一時呆住了,正想開口問,女孩已經飛身撲向他。

他伸手去抱她,只見她微微張開雙臂,彷彿一隻歡快的蝶,長長的絲綢裙擺浮動出波浪的迤邐,流暢的略過古老的青石磚,足尖輕巧的似乎都不沾地面,翩然撲入他懷中。

艾比小小的手貼在他的胸膛輕輕移動,好像在輕輕的顫抖,他以為她是冷的,於是緊了緊手臂把她抱的更牢些。

「嗤!」

低微幾不可聞的一聲輕響,Lord Voldemort像是沒有覺察到,仍用手臂環著她,過了片刻,他搖搖晃晃的退開。

一把銀色的劍柄露出在他的心口處,劍柄上鑲嵌著一塊碩大的祖母綠,血汩汩的從傷口處湧出來;他彷彿看到了什麼最可怖的東西,難以置信,卻不能不信。

艾比慢慢的從他懷裡溜下去,蹣跚著後退,最後半靠在牆上,她不住的發抖,冷汗已經濡濕了她的後背,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兩輩子加起來,拿過的最具殺傷力的兇器是一把鈍鈍的水果刀,一刀下去,頂多蹭破些蘋果皮;做過的最具殺傷力的事情,是幫媽媽宰一條奄奄一息的河鯽魚。

即使是事先計畫好的,她依然嚇的手足酸軟,惶恐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似水年華?」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不住流血的胸膛,腦袋一時空白,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楞在當地。

旋即從四方潮水般湧入十幾個老巫師,為首的正是鄧布利多;他們舉著魔杖一致對準Voldemort,慢慢的,他呵呵的低聲笑了起來。

看著那個縮在牆角的女孩,他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天地瞬間掉了個個,甜蜜的溫柔變成了徹骨的背叛;憤怒和傷心像毒蛇一點一點吞噬掉他所有的情感。

愛,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不論是麻瓜還是巫師,身體的要害都是一樣的,不過是心臟和頭顱。」當前的一個褐色鬍子的老巫師殺氣騰騰。

「哈哈哈,你以為這點兒傷能困的住我?鄧布利多。」Voldemort悲憤的縱聲大笑。

「本來不行,可這是『似水年華』。它雖然不具備什麼攻擊力,但是凡它所創的傷,都不能用咒語迅速復原,需要像麻瓜那樣好好養傷才行。…Tom,你從來不肯好好聽魔法史的課,凡是與魔法實技無關的東西你向來興趣不大。」鄧布利多的表情很溫和,彷彿只是在責備不愛學習的學生。

Voldemort踉蹌往前一步,用力將自己胸口的短劍拔出來,血濺在自己的袍子,臉上,頭髮……看著短劍柄上鏤錯銀色花紋,鮮血從指間溢出,他只覺得異常諷刺:

「真沒想到,你居然也會用這樣卑鄙噁心的法子,鄧布利多,你不是最標榜正直勇敢嗎?怎麼現在拿一個小女生來做先鋒?」

說這話的時候,他連看都沒看艾比一眼。

鄧布利多輕輕搖著頭:「不,你是個天才的魔法師,又十分警惕,如果是用魔法攻擊你的話,恐怕沒動手你就察覺了,所以必須用沒什麼魔法力量波動的東西,這種東西只能近身襲擊。…這世上,沒幾個人近得了你的身。」

他略帶歉意的看了看靠在牆上的艾比:「其實,引你來霍格沃茲,然後由我們這些個老傢伙對付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實在無法估計你現在的力量到底怎樣?為了保險卻起見,我不得不需要這孩子的幫助。……我很抱歉,你不要怪她。」

他緩緩的說,似乎很無奈。

「我怎麼會怪她呢?」魔王突然又恢複了斯文高貴,輕柔的聲音說不出的文雅,「我謝她還來不及,謝謝她讓我明白了,這世上的確沒有任何人是可以相信的。」

森冷的口氣寒入骨髓。

艾比慢慢的站直身子,聲音里透著無法言喻的哀涼,卻溫柔得似乎一切從來不曾發生,她鎮定的說:「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問過我是不是會騙你,我說過了,我可能會騙你的;是你自己太不長記性。」

一邊說一邊從手腕上系的百寶袋中拿出一個沉甸甸的木盒子,一揚手就丟給了他,動作漫不經心,彷彿丟棄的是她極為厭惡的垃圾。

「這是你送我的所有東西,我現在都還給你,我們兩不相欠!」

這兩句話,她說的一字一句,尤其是其中幾個字,特別咬出重音來,一雙碧水沉沉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心裡發了瘋般的叫囂著,臉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

魔王沒有接住那個木盒子,於是盒子摔在地上,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有光彩奪目的珠花,精細雕琢的寶石,重金鑲嵌的手鐲,防護背心等等。

他慢慢的彎下腰,從這堆東西里撿起一個陳舊的本子,低頭看了一眼,再抬頭時,一雙勾魂攝魄的嗜血魔瞳,發出陰騭森寒的目光,他面目扭曲,猙獰恐怖,像是地獄裡爬出來凶獸:「兩不相欠?格林小姐真會做買賣,哪有這樣不公道的價,我的命就只值這些?」

他的聲音悲涼中說不出的憤怒狠毒,被掩飾許久的兇殘秉性清楚的透露出來。

艾比害怕退了退,緊緊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出來,哭出來。

一道綠光閃過,誰也沒看清他什麼時候抽出了魔杖,直直的指向那個稚弱的女孩,鄧布利多就站在艾比旁邊,瞬間揮出消解魔咒,同時艾比扯開;只聽轟隆一聲,適才艾比所站的地方被炸出了一個大窟窿。

魔王一隻手拿著木盒,一隻手優美的揮舞著魔杖,挺直修長的背脊,神色很平靜,這一剎那,他又恢複了那個冷酷強大的黑暗公爵:

「沒有人可以耍我,你也一樣。」張牙舞爪的兇狠嗜殺鋪天蓋地而來。

艾比躲在鄧布利多的身後,雙手捂住嘴,哭的氣噎聲堵,無法言語,巨大的痛苦好像要把她撕裂了。

這一下,巫師們再也忍耐不住了,齊齊的向Vol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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