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五十六

千葉姑娘的珠寶店特意花重金請了欽天監的李淳風給選了開業吉時,又給定了字型大小,這店,名叫「乾隆堂!」

這名字若聽在李魚耳中,他的神情一定會頗為精彩,不過在時下唐人們聽來,卻只覺得盛大氣派,不至於有什麼異樣的感覺了。因為這的的確確就是一個正常的店鋪字型大小。

歷史淵源流長,就不提楊千葉開的這家店,歷史上也難免會有其他的什麼店鋪取過相同的名字。只是這店名兒未必能在史書中留下記載,就算留下了記載,到了清朝乾隆皇帝修那「文化浩劫」般的《四庫全書》時,也一定得避諱改掉了。

自古至今,開店常用的吉祥喜慶的字兒大概有五十六個,後世曾有人把這常用的店鋪取名用字編成了一首易記的「字型大小詩」:

順裕興隆瑞永昌,

元亨萬利復豐祥。

泰和茂盛同乾德,

廉吉公仁協鼎光。

聚益中通全信義,

久恆大美慶安康。

新春正合生成廣,

潤發洪源厚福長。

後世很多老字號里都能發現這裡邊的常用字,諸如「全聚德」、「同仁堂」、「恆源祥」、「協大祥」,甚至更新的「中信」、「中通」、「大瑞發」、「恆隆」、「鼎泰豐」、「順豐」等等。

李淳風收了一份大禮,幫人家認真的算定了開業吉時,又認真地選了個名字,就叫「乾隆」,同樣也未離開這五十六個字。

「乾隆堂」披紅挂彩,門前燃著「爆竹」,燒得噼啪作響,煙氣滾滾。

旁邊就有凈街司的人盯著,爆竹當然是集中定點燃放的,至於之後的打掃,店裡就不管了,楊大小姐財大氣粗,這些事兒都拿錢擺平,由凈街司負責清掃。因此一樁,凈街司的人便睜一眼閉一眼,由著他們弄來了大捆的爆竹,一時燒得整條街都跟騰雲駕霧一般。

馮二止出面,還聯絡了些其他商家,紛紛登門慶賀、送匾,左右也不過就是「財源廣進」、「大展鴻圖」、「生意興隆」、「鴻業騰飛」一類的吉祥詞兒。

大掌柜的是墨白焰,真正的東家楊千葉只在樓上靜坐著喝茶,這些應酬的事兒乃至這些賀客,哪裡夠資格由她出迎。以致於前來慶賀的人都以為墨先生就是這家「乾隆堂」的東主,直到……

他來了!

西市有珠寶行,但珠寶是最昂貴的商品之一,所以主要集中在只做高端商品的東市。西市的珠寶行普遍規模不及東市,而墨白焰選擇的開店地址,主要是為了活動方便,進出方便,打探消息方便,還要考慮到一旦身份敗露方便逃逸的問題,所以即便在西市,也未選在珠玉一條街,而是選在了這十三街區、臨近城門處。

因此很多賀客心裡都暗暗地犯嘀咕,感覺這家店主太不專業,選在這兒,如何與其他珠寶商人互通客源?

這時候,聶歡來了。

與常劍南、張二魚兩人深居淺出,防範嚴密不同,歡少就只帶著兩個抬牌匾的小弟,獨自一人走在前面,遛遛達達地就來了。

牌匾上三個大字「玉如意」,字不是非常好,但一勾一畫,彷彿刀劍,筆鋒銳利,落款與他人所贈匾額上這個堂那個號不同,他只有兩個字「聶歡」,就只這兩個字,卻比那些所有的堂號更醒目。

本來只是因馮二止的張羅趕來湊趣的各家店號掌柜的心裡還在犯著嘀咕,一瞧聶歡其人,登時鴉雀無聲。縱然其中有些掌柜的不認得他的人,也知道他的名號,只一瞧那牌匾上「聶歡」兩字,他們就立即肅然起敬了。

墨白焰一瞧聶歡來了,急忙向小二遞個眼色,一個夥計蹬蹬蹬地就跑上樓去。這店裡的夥計也不是外人,全都是灞上潛伏的那些從小培養出來的死士,整個「乾隆堂」,就沒有一個不可信任的外人。

楊千葉聽說聶歡到了,便親自迎出來。楊千葉今兒沒穿女裝,這只是潛意識的一種不經意地體現,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想明白為何要這麼做。女為悅己者容,她不想讓人誤以為她是聶歡的女人。

其實以她無雙的容色,就算是穿上男裝,只要不是瞎子,旁人也能一眼就看出她是女人。但她偏就選擇了一身男裝,也許她真正要遷就的不是旁人的觀感,而是自己內心深處的感受。

「聶兄!」

楊千葉一見聶歡,便笑吟吟地拱起了手,落落大方。

既然身著男裝,她當然也就行起了男子之禮。

一副懶洋洋模樣的聶歡拱手還了一禮,笑道:「恭喜貴店開張大吉呀,聶某叼擾了,特來討一杯喜酒喝。」

楊千葉道:「聶兄大駕光臨,乾隆堂蓬壁生輝。請,快請進!」

二人並肩就要入店,那店前圍觀者、前來祝賀者登時交頭接耳,紛紛驚嘆起來。

要知道,作為長安市井間的一個傳奇,聶歡可是從不公開到東西兩市裡去,更是從不曾給哪個店家面子,去做這些繁文褥節之事。世俗規矩,在這個浪子俠少眼中就是一砣狗屁。

但是現在,他來了。

他規規矩矩地穿著衣服,正兒八經地抬著牌匾,親自來慶賀一個珠寶商人開張,這店家究竟是什麼來頭?

眾人當然看得出楊千葉是女人,不過但凡有點頭腦的,就不會把她與聶歡設想成一對兒。

因為如果這店主是聶歡的女人,她根本不需要穿上男裝,更不需要對聶歡口稱聶兄,既然拉了他來當靠山,如此欲蓋彌彰,就莫如明明白白地讓大家知道,她就是聶歡的女人。

那效果才最大,就算是西市王常劍南,人家又不是來搶他的地盤,只是把他的女人安排到他的地盤上來賺點錢罷了,他對聶歡的女人也得禮讓三分,整個西市還不由著她橫趟了?

誰敢不開眼,再找她的麻煩?就連凈街司那班正監督定點燃放爆竹的人都看呆了:這店主有歡少撐腰?他們若是早說出來,那他們就是滿街的放爆竹,怕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了吧?

「誰啊這是?開個張而已,用得差乒乒乓乓燒這麼多爆竹啊,老遠看見,我還以為起火了!」李魚雙臂一張,把人群一分,領著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人模狗樣兒地鑽了進來,一臉的不高興。

李市長今兒靜極思動,也是細分管理後事務一下子輕鬆下來,有些閑極無聊了。他今天利用課間時間,檢查了一下三位跟在他身邊上學的姑娘的學業,對識字讀書算術皆優的吉祥當眾在頰上一吻。

李魚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兒不對了,居然當眾秀恩愛,大概是晚間住處隔音太差,跟吉祥一點親昵的舉動都做不得,憋狠了。

只那啵地一聲,吉祥就像一下子喝了一罈子老酒,眼神兒也迷離了,臉蛋兒也暈紅了,身子軟軟的似乎都要站不穩了。

如果一個女人不是深愛甚至迷戀著一個男人,哪能有這般表現?李魚看在眼中,心中也是特別地滿足。不過,隨後麻煩就來了。

瞧見他那獎勵的一吻,深深姑娘登時挺起了她那極其壯觀的胸膛,滿眼希冀地看著他,嫩紅的舌尖還在她杏脯兒嬌嫩的唇瓣上舔來舔去的,舔得李魚那心尖兒也一燙一燙的。

「我準備好啦!快來考我啊!快來考我啊!」

深深姑娘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那會說話的一雙大眼睛顯然是在向李魚發出考試的呼喚。從小到大,飽受考試摧殘的李魚頭一回看見有人這麼希望「被考試」,簡直變態啊!

李魚當然沒有考她,因為他注意到右側有一雙冷箭一般銳利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身上,然後一隻小手還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腰側,兩根手指頭輕輕地捻起了他腰間的一塊軟肉。

「吉祥啊,你學的很好!」

李魚親切地拍著那隻手的主人,微笑地說道:「不過,你幼年時曾經識過一些字,算是有些基礎,要戒驕戒躁,更上層樓才是。深深和靜靜呢,比你底子薄,你平時多指導些。我手頭還有些事要做,去吧,你們也該上課了!」

腰側的軟肉被鬆開了,吉祥的小手很自然地給他拍了拍腰間並不存在的灰塵,乖巧溫馴地應道:「嗯!那人家去上課啦!」

吉祥說著,就走過去,左邊挽住了深深,右邊拉住了靜靜,高高興興地走出去,深深和靜靜一起回過頭,眼巴巴地看著李魚,就像被被押赴刑場槍決的一對義士。

不!準確地說,就像是一對被人吃光了狗糧的二哈又被人拖走,小眼神兒那叫一個絕望。

李魚雖然不忍……

他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卻不想兩刻鐘後,靜靜就籍著尿遁,悄悄鑽進了他的籤押房。

「哎呀呀,小郎君你快幫幫我,先生說要考我一個字,說是寫錯了今晚回去就罰我寫一百遍,一百遍呀一百遍!真嚇死人了,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這麼寫!」

李魚瞧她一臉焦急,不像作偽,便板起臉教訓她:「你呀,貪吃貪睡不學習,現在知道著急了吧,什麼字呀?」

靜靜急急跑過來,往李魚案前一站,跪坐下來,擠得李魚只好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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