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炎黃武界 第十九章

「我總覺得你很不簡單。」

夜裡,從筒子樓內走下,朱鵬掏錢在樓下大爺那裡買了一個烤紅薯,他掰開聞了聞,然後一口口吃了下去。

「……一個烤紅薯的,滿大街都是,有什麼不簡單的?」明滅的火光映照著老人布滿皺紋的臉龐,他頭都不抬的這樣言道。

「一個烤得這樣好的紅薯只賣區區五毛汩羅幣,賣得賠了。聽小羅說你從五年前開始就在這裡烤紅薯,也就是說你賠本賠了五年。」

「大街上的烤紅薯都是五毛錢,你神經病吧?走開,不要打擾我做生意。」

「咔嚓!」

這是子彈上膛的聲音,一支手槍自衣袖滑落到朱鵬手上,然後頂在了那名老者的腦門上。

「我這個人很會吃東西,五毛汩羅幣烤的紅薯,該用什麼糖,該用什麼紅薯,我一沾牙就能嘗出來,看來你身邊還是有一些弟子跟隨的,只是他們在給師父準備紅薯時,不但要挑最好的,形狀都盡量要挑大小一致的,我他媽又不瞎,這麼多的痕迹,想裝做看不見都辦不到啊。」指尖漸漸按在扳機上,朱鵬周身繃緊這樣言道。

「……我就喜歡烤紅薯,賠錢我樂意,有問題嗎?」

「……」

「沒問題,這個原本是為你留著的,現在看來是用不到了。」左手一甩,一串由麻繩連起來的紅色骷髏頭束在朱鵬手腕,但是下一刻朱鵬周身肌肉放鬆,將槍和骷髏法器全部都收了起來,然後他轉身走了。

「你不怕我在你背後出手?」

「不怕,小羅睡得很香,你要殺我一定會讓她驚醒的,你不會那麼做。」

「你還會回來嗎?」

「不會。這裡,已經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了。」頭也不回的漸漸遠去,汩羅,的確已經沒有朱鵬想要的物或人了,在海邊,等待他的偷渡船早已準備妥當。

次日清晨時,酣睡一整夜的小羅揉著眼睛起身,被子掉落顯露出她渾圓的肩頭,一根絲線剛好被其起身的動作觸及,連接觸動了放在一旁的錄音機:

「小羅,當你聽到這盤錄音帶的時候,我已經返回九龍了。與你的相遇是我在汩羅旅途中最美好放鬆的一段記憶,你的歌聲很好聽,我很喜歡……在桌上我給你留了一些錢,應該足夠你買一處附近的住宅了,總是住在凶宅里雖然現在沒什麼事,但總是不好,最後,我祝你在以後的人生中幸福快樂。你,來自九龍的朋友。」錄音機里不再放出聲音,那溫暖而讓人安心的感覺也消失了。

「鵬大哥……」蜷縮在床上抱著被子,在這個時候一隻肥壯的大黑貓躍了上來,它乖巧地鑽入小姑娘懷裡,用自己毛茸茸、肉乎乎的尊貴身體慰藉著自己的僕人。

(別難過,你還有主子我呢。)

「嗚嗚,鵬大哥!」再也忍受不住,小羅一把抱住懷中的肥胖大貓放聲大哭起來。

然而,時間總會沖淡記憶,生活總會有新的開始。

大海之上,項燕與朱鵬倚在鐵欄上吹著海風喝著酒,海風有些大,但對於這兩位而言當然不是什麼問題,未覺寒冷,反而覺得蒼寒壯闊。

「就因為看得順眼,你上都沒上她,就把身上所有的錢全部都給她了?一個瞎眼睛的汩羅小女孩?」

「在打打殺殺之餘,總要有一些溫柔清純來調劑身心,錢財身外物,更何況你我是缺錢的人嗎?」仰頭灌了一口酒,朱鵬反問道。

「瀟洒!」仰頭將壺裡最後的酒漿喝掉,然後項燕甩手將酒壺扔到身後的海里,接著道:「過兩招?我總覺得我對修羅地劫爪的領悟比不上你,但我又不清楚自己差在哪裡。」

修羅地劫爪是魔蛛系輕功幽魂九影的別稱,項燕的武功天賦其實是不低的,但他不可能像朱鵬一樣以一種參考批判的高度去解析消化這套功法,事實上項燕若是真的這樣做了,他反而更學不好。

朱鵬心裡非常清楚項燕的狀態,在李浩龍看來項燕已經徹底廢掉,此生巔峰極限也不過是個非人境界了,因為他個人的性情被黑暗殺意扭曲籠罩,不見本性真靈,談何超脫自我?

然而在朱鵬看來情況卻未必,邪魔道,邪魔道,以我御魔是道,以魔御我難道就不是道嗎?

殘暴瘋狂到極致後,反而會獲得清明與平靜,只是項燕這種情況朱鵬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他,或者說,修行畢竟是自己的事,入門之後,到底能取得什麼樣的成就,更多的是看修行人自己,高明的師父可以將你帶到相對高度,但沒有哪位師父能直接把你帶到相對終點。

也並沒有拒絕項燕的挑戰,兩人皆是這條偷渡船上最為尊貴的客人或者說實際控制者,因此找一處相對寬敞乾淨的擂台還是很容易的,這個世界武風盛行,開往遠洋的船大都會有擂台設置,一方面給船員宣洩激情,另一方面,甚至是用來解決彼此矛盾的主要場所。

「修羅地劫爪蒼勁凶厲,招走偏鋒,處處主攻對手下盤,我懷疑它是一套由地趟刀法衍化而來的絕學,最近偶有新的領悟,接招!」在堅實得擂台上來回走了兩步,以話語吸引朱鵬的注意力然後突兀得出手。

項燕的身形突然間伏低,他如若一隻大蜘蛛一般四肢都貼伏在地面上,跟著旋動起來,整個人以一種詭異的疾速與平地滑翔姿勢斜沖朱鵬的下盤,猶如車輪高速旋動一般的爪勢席捲而來。

「都已經說過多少遍了,幽魂九影主要是輕功側絕學,你卻總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它附帶的那些爪術殺招上,黑日刀經上還附帶著一些暗極不滅體的鍛煉法門,你能通過黑日刀經把暗極不滅體修到高段位嗎?」陰影閃爍,朱鵬並沒有身形下伏,而是身法飛彈擊點間閃避過項燕每一式的爪術殺招,項燕習練修羅地劫爪,朱鵬同樣也修鍊過,甚至於項燕遠遠沒有自己吃得透,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贏得了自己?

身形微伏,擊出指風彈打地面,借力反彈,當朱鵬出手的那一刻,整個擂台之上一瞬九影,項燕甚至一瞬間失去了對目標的鎖定,下一刻,朱鵬的身形陡然出現在項燕的面前半空處,他飽含勁力的一腳飛踏而下。項燕貼地旋身猶如疾速運轉中的車輪,然而最弱的一點卻就是這個「車輪」的中心處。

「靠!」

低罵一聲,項燕卻不得不手掌上溯封擋,除非他不要自己的腰子了。倉促封擋的手掌怎麼可能擋得住蓄勢待發飛踏而下的一腳,只是朱鵬也並沒有全力壓下去,直接廢掉項燕一支手臂對自己又沒什麼好處,將這小子壓得重心後移之後,朱鵬凌空翻身落回到擂台另一側,整個過程汗都沒怎麼出。

過了一會,項燕才把所有的勁力消化吃下,然後他甩著手腕站起來,有些不甘的言道:「你是完全熟悉我的武功,不然絕不可能贏得這樣輕鬆。」

「喂,我還沒說你半途偷襲呢,沒有裁判並不是搞偷襲的理由吧?」在兩人言語交談的時候,有一名船員急急得跑下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船體突然發生轟隆得一聲,劇烈得震蕩,同時有槍聲傳進來!

「海盜,兩位大人,有海盜!」那名船員急急得奔跑過來,他似乎受了傷,跑到擂台近處時已然支撐不住。

「媽的,居然有人膽敢把買賣做到我們頭上來?」項燕正一腔鬱氣,此時此刻跳下擂台去拿自己放在一邊的飛鐮雙刀,而朱鵬也跳下擂台扶起那名重傷的船員。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應該經常跑這條線路的,還沒有打點明白嗎?」

「是……是魔……」因為重傷,船員的話語聲極為的模糊,這讓朱鵬不得靠過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名重傷船員的身上陡然閃過模糊的殺氣,下一刻一柄尖刀帶著凌厲之勢就捅殺過來,這一招來得突兀,甚至還暗藏著干擾「有激必應」的法門,然而朱鵬的精神力量比這個世界絕大多數非人武者都高明,甚至可以與大部分外罡武者持平,他終究還是提前一步發現,險險得避開了匕首。

「魔門!」周身肌肉一振,下一刻朱鵬的拳鋒就轟入那個偷襲者的胸膛,直接就將對方轟得倒滑,徑直撞翻高壘的貨物被埋死在裡面。

「這回麻煩了。」與項燕對視,朱鵬如是言道。

……

魔門一脈,在華國的地位非常特殊,一方面它代表著的是「叛逆者」的文化,幾乎是受到歷朝歷代主政者打壓的,然而歷朝歷代,只要是揭竿而起反抗原本王朝統治的勢力,又有哪個沒有一點魔門的影子?

說得大逆不道一點,華國現在政府的太祖,野史傳說中稱其為天魔傳人,帶領整個華國的平民階層,推翻了當年強大卻也殘暴不仁的蒼龍帝國,方才有了現在改天換地之大變。

魔,道,一體兩面。

道的極致,至高頂點、絕對力量、絕對集權、絕對統治與掌控,大道若魔。

魔的極致,是法平等,無有高下,萬類霜天競自由,願天下蒼生,人人如龍!

這兩者猶如一面彼此糾纏的太極陣圖,深深烙印在人性的最深處,因此哪怕歷朝歷代得天下後都要清理剿殺魔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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