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騙神,我也!

念交大的日子裡,與其說發生,不如說製造了很多怪怪的趣事。

話說我住在新竹的三叔結婚補請客那天,我邀兩個最好的朋友孝綸跟義智一起去吃好料的。地點在中信飯店,為了表示慎重,我們都穿了稱頭的西裝。

吃完喜酒後回交大,三人穿著西裝走在八舍走廊,撞見的同學們都愣住了,因為人模人樣的打扮在宅男群聚的交大並不常見。

「九把刀,幹嘛穿西裝啊?」一個在走廊運球的同學瞥了我一眼。

「喔,今天是我訂婚,所以當然要穿帥一點啊。」我隨口扯爛。

孝綸跟義智挫了一下,也不發作。

「訂婚?」那同學停止運球。

「對啊,我今天跟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女生訂婚了,在新竹補請。」我歉然,解開領帶:「對不起啦,因為跟大家還不熟,所以只邀了孝綸跟義智。」

「我們才大一耶,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喔?」那同學傻眼。

「干!最好是啦。」

我隨後唬爛了一套彰化中部的特殊習俗。家中長輩如果超過三十歲才結婚的話,後輩中就要有人在一百日內出來結婚,以成禮。但現在民風改變,再不能這樣亂強迫別人,所以改成後輩中只要有人出面訂婚就可以了。

不知不覺,在我演講的時候,走廊上已圍了一大堆拿著臉盆準備去洗澡的同學。大家熱烈地討論起來,有人信,有人不信。

「不過新娘子很漂亮,九把刀算是賺到了。」號稱去「觀禮」的孝綸竟然出口幫我。這一出口,原本不信的人也動搖了,紛紛看向最老實的義智。

「新娘子的朋友也都很漂亮。」義智艱難地說。

聽到新娘子的朋友也很漂亮,此時穿著藍白拖的大家瞎起鬨,要我答應結婚的時候,一定要發帖子給全系,大家要一起去婚禮玩。

回到孝綸跟義智的寢室,我大笑起來。

「你很無聊耶,幹嘛這樣騙別人?」義智還在驚嚇狀態。

「干!我也阻止不了我自己啊,反正你們兩個都別說出去,看我一個人怎麼把全系都騙下來吧!對!一定要全部都騙下來!」我握拳,突然有了這麼一個鴻圖大志。

這個「九把刀訂婚」的消息迅速從八舍傳開,燒遍整個管科系。

只要遇到好事的人問我,我就鬼扯彰化的傳統習俗,還邊說邊修正,精緻化我的唬爛。

為了穩穩取信所有人,擒賊得擒王。

我買了一大包的喜糖,趁著經濟學上課時走上講台,笑嘻嘻抓了一把給老師。

大家一陣嘩然。

「老師,我訂婚了,請你吃糖。」我恭敬地在桌子上撒了一把。

「你訂婚了?該不會是把對方…」老師要笑不笑的。

「不是啦,這是我們彰化的習俗,是這樣的…」

我不疾不徐將那一套解釋了一遍,聽得老師不停點頭稱是,還說他以前也是大學時期就結婚了,早婚其實對人生規劃很有助益等等。

我凱旋下台後,全班發瘋似的鼓掌。

重點是,絕對不敢有人當著全班的面騙教授訂婚這種事,我這個大膽的舉動肯定將九成九的人都蒙倒了。

很快,我的家族學長在高級日本料理店召開了臨時家聚,為我的訂婚慶祝一下。滿桌的好料,啤酒開了好幾瓶,大家都很high。

「不用這麼麻煩啦,訂婚而已啊!」我謙虛地舉起酒杯。

「哈哈哈哈哈,幹嘛那麼客套,訂婚耶!今天一定要把你灌醉!喝!」學長很豪放,自己先幹了一大杯。

「這個送你,訂婚快樂!」我的漂亮學伴送了我一套橡樹布娃娃。

受騙的人不計其數。

還記得高潮在後頭。

「九把刀,從頭到尾我都不信你訂婚。」一個自視甚高的同學坐在我床上。

「喔,隨便啊。」我不以為意,自顧看我的書。

對付這種人,據理力爭就輸了。

「說真的,騙這種事到底有什麼好處,我不懂耶。」他用斜眼看我。

「喔,這樣啊。」我意興闌珊,懶得理他。

「如果是真的,告訴我新娘子是誰應該沒關係吧!反正她都要嫁給你了,應該沒有隱瞞的必要。」他冷笑,靠了過來,打算當第一個揭穿我惡作劇的英雄。

「高師大英語系的李姿儀啊。」我連正眼都沒看他一眼。干,去死吧。

「好,我正好有朋友念那邊,我打電話去查。」他彈起來,嘿嘿笑了兩聲才出去:「沒想到這麼巧吧!」

靠,還等你啊!我早就安排好了!

話說上個月我跟著辯論社去高雄打租稅杯辯論賽時,就順道跑去高師大,找了我那改了名字的初戀情人李小華敘舊。

而在我開始騙婚計畫後,我就打了一通電話給小華,請她務必幫我完成這個惡作劇,若有人問起,就來個順手推舟。小華到底是了解我個性的,便笑笑答允了我,期限到這個學期末為止。

半小時後,房門打開。

「九把刀…」那個眼高於頂的同學獃獃站在門口。

「沖蝦小?」我皺眉。

「恭喜。」他難以置信,說完就走。

整個學期,走在路上都有人跟我恭喜。

在交誼廳吃個便當看個電視,都有人走過來問我婚禮籌備的進度。

到了學期末,當大家都在系館考線性代數的時候,早就因不可能過關而退選線代的我好整以暇坐在計算機中心,在網路上發表我行騙整個學期的始末與細節。

我一一點明重要的苦主進行表面上的感謝,骨子裡卻是瘋狂大笑。

一路寫,感謝了好幾個人,笑到我肚子都快抽筋了。最後按下貼出鍵。

此時逐漸有人考完試,回到宿舍上網,一個個震驚在電腦前面。

等我以勝利者之姿從計中回到男八舍後,一路上都是干罵聲與拳打腳踢。正當快笑死了的我要走到四樓的房間時,孝綸跟義智在半途將我攔住。

「九把刀,你死定了,還不快逃!」孝綸按住我的頭。

「逃?」

「沈文祥學長拿著球棒,躺在你的床上,說要打死你!」義智嚴肅地說:「九把刀,我看沈文祥是來真的,你還是快點逃到辯論社社窩避避風頭吧。」

靠,沉學長是系壘,擅長揮棒…

「干!我絕對不想變成全壘打。」我當機立斷,馬上逃到辯論社社窩。

當天晚上,始作俑者的孝綸與義智拿著棉被,到社窩陪我睡了一夜。

據說沉學長有事沒事就拿球棒去躺我的床,而我的室友世昌一定很樂意告訴他我什麼時候回去睡。害我這一躲,躲了整整一個禮拜,吃喝拉撒睡都在社窩。

其實啊,大學家聚通常都很無聊的,沒話找話,不熟裝熟,我算努力貢獻了不少熱力十足的嗑牙話題。

真希望管科人現在家族家聚時,還有人在遙扯那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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