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沫沫感覺到自己在發抖,春天不是已經來了嗎?暖氣沒關啊,為什麼她忽然覺得這麼冷?沫沫用盡全身力氣看著陳默的眼睛,咬牙開口:「意思就是,苗苑走了,離開西安了,她要跟你分手。」

陳默凝聚視線看向她,目光像鋒利的刀刃,切割血肉,像是要分辨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她人在哪?我要跟她當面說。」陳默的聲音冷刻。

「她走了,不想看到你!」 沫沫在他的注視下瑟瑟發抖,太可怕了,絕對不能讓他找到苗苑,苗苗會被他殺掉的,這實在太可怕了,沫沫終於能理解為什麼苗苑要選擇偷偷摸摸地走掉。

米陸走過來在櫃檯之下握住了沫沫一隻手:「苗苗留了一封信給你。」

那封信極短,三兩句話而已,苗苑花了一個晚上寫了好幾張紙,後來一點點刪最後卻只剩下幾句話。她不過是欠他一個交待而已,說再多也沒有用,沒有意義了。兩個人為什麼要分手,翻來覆去也不過是那麼幾點理由。

我們個性不合。

我們兩個在一起不合適。

我覺得你其實並不愛我。

我想我們還是分手比較好……

陳默把信紙捏成一團:「她人現在在哪?」

沫沫和米陸不自覺握緊對方的手,咬牙切齒地硬挺:「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訴你。」

陳默略一垂眸,眼睛旋即又抬起來一掃,米陸馬上拉著沫沫往後退了一步,大聲喊道:「你要幹嘛?」

大廳里有客人疑惑地抬起頭,陳默把信紙拿起來攤平疊好,放進口袋裡,最後看了沫沫和米陸一眼,轉身離開。那兩人齊齊鬆了口氣,米陸追出去看,沫沫心有餘悸:「真走了?」

「好像是的。」

「太可怕了,苗苗怎麼會跟這種人談戀愛的?」沫沫拍著自己胸口。

「不知道,嚇死我了,跟死過一次似的,上帝保佑。」米陸在胸前劃十字。

「要不要打個電話通知一下那死丫頭,真見鬼,虧得我還幫他說好話,呼……以前沒覺得那傢伙這麼嚇人啊。」沫沫深呼吸:「把老苗老家的電話找給我,還好那死丫頭一上火車就讓人扒了手機,因禍得福了,現在那傢伙徹底找不到她。」

這是匪夷所思的事,於是陳默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因為他已經快氣瘋了,他花了一點時間去回憶自己曾經幾時有這樣生氣過,試圖找到一點解決之道,但是最後他頹然了,因為沒有,他這輩子絕對沒有被人這麼整過!

這叫什麼事?

陳默心想,還不到十天,十天前你打電話給我,哭哭啼啼地說想見我,十天後,你就留給我一張紙三句話,捲鋪蓋走得一乾二淨。這太過分了,再任性也沒有任性成這樣的,陳默覺得他一定一定不能姑息這麼過分的行為。他一定要把苗苑拎出來好好教訓一下,讓她明白感情這種事是不能這麼開玩笑的。陳默怒氣衝天無可排解,實在找不到出口的情況下,他只能去操場上跑圈。

起初小戰士們看到都覺得欽佩又尊敬。

哇!果然不愧是隊長,明明是休息日還堅持鍛煉。

再然後,不對了,哎,你還記不記得隊長已經跑了幾圈了?

成輝被三排長打電話催到隊里的時候一腦門子的汗,三排長在電話里大呼小叫,說不好了,隊長出事了,他已經在操場上跑了八十多圈了,我想過去拉他,他就瞪我,那眼神跟要殺人似的,您快點過來看看吧!

成輝到了駐地直奔操場,陳默不屈不撓地還在跑,估計那數已經快破百了,成輝站在操場旁邊大喝了一聲,陳默轉過臉看看他,豎起三個手指,成輝一頭霧水,陳默啞聲道:「等我一下。」

又過了三圈,陳默在他身邊停下來,慢慢踱著走路。

「你這是在搞什麼?」成輝莫名其妙。

「沒什麼,心情不好,跑一下。」

一開始只是單純地想跑一下,跑了十圈覺得不夠再跑二十圈,二十圈不夠就跑到了五十圈,到最後索性想,那我就跑滿一百吧!成輝過來的時候陳默還差三圈。

「有什麼事嗎?」陳默全身都是汗,他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披上身,去辦公室找水喝,成輝跟在他身後哭笑不得,心想這話應該要我來問你才對。

「心情怎麼了?怎麼不好了?昨晚上不是還高高興興地要去找弟妹的嗎?她跟你慪氣了?還不肯原諒你?哎,陳默,不是哥哥我說你,你有時候也要服服軟,說點好聽的哄哄……」

「她沒跟我慪氣,她直接甩我。」陳默發現昨天夜裡走得急,杯子里的茶葉都沒倒,他也懶得再收拾,接了一大杯涼水直接灌下去,冰涼的茶水衝進胃裡,帶著隔夜茶的苦澀味道,一下子撲滅了身體內部的火。

「什麼?」成輝不敢相信。

「分手,她把我甩了。」陳默道。

成輝笑了:「哎,陳默,你先別急著難過,我跟你說小姑娘都這樣,成天把分手掛在嘴邊上,她其實就是想敲打敲打你,讓你聽話去哄哄她,你別自個兒就當真了,你看你啊……回來費勁跑這個圈,苗苗指不定還在哪兒蹲著哭呢。女人都這樣,她說不要的時候就是想讓你求她,你以後……」

陳默握著杯子愣愣地出神:「成哥,她沒想敲打我,她直接走了,辭職了,回家了,我剛剛打她手機,連號碼都消了,她是真的想甩我,不想再看見我了。」

陳默說出最後那幾個字的時候心口驀地抽痛,尖銳的,像是有什麼血肉被拉斷了一樣,起初他以為是劇烈運動所造成的肌肉痙攣,可是習慣性地深呼吸了之後他發現原來不是的……

原來,不是這樣的。

陳默覺得他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無論如何,他總要把事實搞清楚,就算死去不能再回生,他也得死個瞑目。

其實,一開始成輝讓他想開點,成輝說,男人的法定結婚年齡是22歲,法定當兵年齡是17歲,這說明了什麼,這就說明了女人比敵人還難對付,所以談戀愛輸在女人手上那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古往今來折了多少英雄豪傑啊,要不怎麼說溫柔鄉就是英雄冢呢。

可是陳默仍然覺得他要把事情搞明白,要不然他不會甘心,就算是這一次木已成舟,可是他還會有下次不是嗎?他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就出了局,他總得知道自己是哪一塊暴露了,子彈是從哪個方向來。

他就是不相信,曾經那麼甜蜜的女孩,永遠對著他微笑,興緻勃勃,讓他感覺到那樣的快樂與滿足的一個人,為什麼,會這樣,在忽然之間就變了?為什麼,他需要一個解釋!苗苑欠他一個理由!

事到如今,陳默倒也慶幸他最憤怒的時候苗苑不在他面前,否則一定會嚇壞她吧,那個嬌柔得像花朵一般的姑娘,偶爾無意中給她一個略冷的眼神,都能看到她流露瑟縮的神情。苗苑家鄉的地址,他託了刑警大隊的何隊長幫他去查,關於這一點當然也遭到了廣大人民群眾的鄙視。

成輝說跟人好了快半年了,都不知道人家老家的電話號碼,你這種人啊,要我也得跟你分。

陳默苦笑,大概吧,明明被甩的人是他,失戀的人也是他,可不知道為什麼,黨和人民都覺得是他愧對階級戰友呢?

查地址的時候還出了點小插曲,陳默提供了苗苑的家鄉和她的生日,但是以這樣的範圍去查,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個人,後來何隊說,你大概是把人家生日記錯了,陳默心想不可能啊,可是偏偏,真的就不是那個生日。

為什麼要騙我?

陳默想不通,什麼時候過生日重要嗎?為什麼連這都要說謊?

何隊把苗苑家的地址抄給陳默,千叮萬囑鄭重交待,千萬要冷靜,千萬別動手,千萬,千萬!就算是退一萬步,人家真的耍你,她一個黃花大閨女陪你半年多,沒騙財沒騙物,那也是你賺了,你沒吃虧。

陳默說我知道。

我是沒吃虧,我就是難受,就是這樣,我不甘心。

千里之外的江南,春風又綠,苗苑抱著被子睡得很沉,她夢到太陽落到陳默的肩上,金黃與深綠融合在一起,是最美的顏色,她夢到冬天的摩天輪,皚皚的白雪,天地一片純凈,她夢到透明的陽光,冰涼而溫暖的,像陳默的呼吸。

她夢到陳默握起她的手,夢到陳默親吻她的嘴唇,他的擁抱有如捆綁,讓人無力只想依靠,她夢到……

苗苑忽然覺得恍惚,彷彿昨夜星辰如夢,只是持續了太久,讓她恍然間當了真。他們相遇、相戀、分手,戀愛的滋味,苦澀而甜蜜,可是睜開眼睛就知道那不過是太真實的幻覺,自己仍然是那個傻乎乎的躲藏在櫃檯後面偷偷凝望的女孩,陳默注意到她的視線,轉頭詢問,她驚慌失措地伸出手,指著他碟中的蛋糕。

故事也許就該停在那一刻,停在我心潮起伏的悸動,停在你蒙昧未知的曖昧,再完滿也不過。

苗苑感覺到清晨的陽光像金沙漫卷灑進自己的房間。

時候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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