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sugarland 第十四章

當天晚上,兩位高級特種軍官輕而易舉地從小護士們眼前消失,玩兒了一手大變活人,直到護士長從船頭跑到船尾,驚動了整個海港才把人找出來:這兩人下海捉魚去了!

和平號上的護士長是一位年近四十的老阿姨,經驗豐富腰杆子就硬,不帶喘氣兒地罵了半小時,夏明朗裝得像個孫子一樣服服帖帖地聽著,陸臻心裡好笑,強撐著,憋得面無表情。

要說白小哥的東西是真有用,當天晚上陸臻就開始覺得不舒服,第二天果然高燒不止,夏明朗此刻體質比他弱,折騰起來當然更嚴重。潘豪控制著沒上猛葯,病期又拖了一天,聶卓那邊終於來了電話:該回國了,聯繫了三亞那邊的療養院,有病回去養!如果單單從表面上來看,這道命令來得很不溫柔,但夏明朗可就等著這個呢!

潘豪大筆一揮,醫囑已定:高燒不止,建議休養兩周以上。

好吧,雖然連頭帶尾一個月很難徹底戒除毒癮,但總比一回國就被送進基地接受審查來著好。這份簽過聶卓大名的醫囑迅速飛赴四方,在遙遠的麒麟,那個山坳里,不明真相的嚴正拍著桌子破口大罵:臭小子,你他媽再也別回來了,要美人不顧江山,有了媳婦忘了爹。(嚴正以為夏明朗想辦法蹭假是要雙宿雙飛)

當然,這時候的嚴正還不知道,他的這番錯罵要等到三十年以後才能有個滿意的答覆。

老潘自然是有醫術的,或者,應該說白水的手段的確高明,夏明朗和陸臻上飛機時還暈得厲害,落地時已經好了很多。在軍區總院又住了一天,高燒退盡,居然……硬是好了。

總院的主治拿著老潘那張醫囑單子不知該如何下手,然而推翻前人的結論畢竟不符合中國人的習慣,再加上病人明裡暗裡的示意,醫生大人猶猶豫豫地寫下一句話:建議靜養!

噢耶!萬事俱備!

陸臻一路歡呼著從軍區總院出來,開車的小戰士不明白這位年輕的軍官為什麼這麼開心,只是傻乎乎地陪他樂著。三亞的路有一半修在海邊,一面是海,一面豪宅,XX佳菀,XX花園,XX家園……

夏明朗忽然想起他那件聘禮,陸臻那套嫁妝,笑嘻嘻地問道:「咱家那房子呢?」

陸臻歪著頭回憶,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那些精雕細刻的樓盤大石,忽然大吼一聲:「停車。」

小戰士驚駭地一腳剎車到底,陸臻穩住身形,探頭出去張望,過了幾秒,他帶著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從車上跳下來,繞到另一邊為夏明朗開車門。夏明朗坐在車裡看著他,陸臻笑容滿面,用唇形說道:夫人,隨小生回府!

夏明朗驀然間很想踹一腳過去,腳尖剛剛離地還是忍住了:這作派也太娘了!只能自自然然地從車裡出來,隨手攬了陸臻的肩膀,另一手牽著開車的小戰士,自覺二五八萬的像個大爺了,方才穿過馬路,走進綠樹繁花的小區里。

陸家媽媽一向品味卓越,陸家這間房子買得早,當時三亞剛剛經歷了一次惡炒,各種房源都便宜。便宜里挑貨,自然挑好的買,全裝修的酒店式公寓小區,買的是最高那一棟樓的最頂層。有專門的物業統一管理,平時用來當家庭旅店出租,家裡人想住只需要提前打聲招呼,拎包進去,免費!

陸臻依稀記得買房時老媽要過自己的軍官號,跑到物業那邊一問,果然登記在冊,正兒八經直系血親級的家人。陸臻把軍官證一亮,物業的工作人員給陸媽媽打了個電話過去一番確認,很快就把事兒給辦了下來,剛好這房裡現在沒人住,日後的預訂單子都給換到相似的房型里去,當場就給陸臻把房子空了出來。

夏明朗站在旁邊斜眼看著,嘴裡嘖嘖作響:什麼叫有錢人?真他媽有錢人……

小戰士疑疑惑惑地問道:「你們不跟我去院里啦?」

陸臻低頭一想,也對啊,得跟療養院那邊打好招呼,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放人鴿子總是不對的。當下,把鑰匙一收,湊到夏明朗耳邊輕聲道:「心癢了吧?別急,晚上再帶你上去。」

夏明朗這下沒忍住,一腳踹了過去,頓時後悔不迭。陸臻樂呵呵地看著他,彎眉笑眼的。

治好心病不一定能解決所有問題,可是心結一解,夏明朗整個人都煥然一新。曾經最令人心動神搖的那一脈從容又回到了他的眉間,夏明朗就像把毒癮當成一次訓練那樣坦然地接受了它,他咬牙切齒地在堅持在戰鬥,雖然也很苦,卻再無焦慮與抱怨。

軍區療養院或者會對多一個人這種事有些介意,畢竟不能憑空變一套房出來,但是對於少兩個人這種事,實在沒什麼可介意的。兩個校級軍官,一個上校一個中校,既沒有金貴到需要巴結的地步,也沒有寒磣到輪著他們管束的地步。療養院方面處理起來就很隨意,當即表示房間還是會給他們留下,鑰匙收好,需要的時候隨時回來住。公家的東西嘛,不需要考慮空置率的問題,這樣操作最簡單。

這一番折騰出來已是黃昏,陸臻站在門口攔車,夏明朗踢了踢他腳跟說道:「走回去吧,鍛煉身體。」

陸臻陪著他走了幾步,忽然說道:「那還不如跑,誰先到誰先洗澡!」陸臻的話還沒說完,夏明朗已經竄了出去。

從療養院到陸臻家那套房子相隔大概12公里,一路上都是椰樹林立的大道,遊人如織。夏明朗身體還沒恢複,雖然不至於連這點路都跑不下來,速度倒也確實不快,陸臻不緊不慢地與他並肩跑著。

霞光燦爛,海水被染作玫瑰色,陸臻聽著耳邊有節奏的呼吸聲,只覺得安穩。這世間,什麼龍潭都闖過,什麼妖魔都砍過,還能並肩跑在這樣的美景里,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一路跑回家已是天黑,夏明朗在最後一千米開始發力,陸臻捨不得追他,讓他領先了50米搶進樓里。陸臻索性緩下來慢走,進門才發現夏明朗雙手撐著膝蓋等在電梯旁邊。

「怎麼了?」陸臻奇道。

「我沒鑰匙。」夏明朗抬起頭看他,剛剛跑得太急,血氣翻湧,整張臉紅通通的,莫名其妙的,看著竟有三分羞澀,有如新婦。

陸臻只聽到腦子裡嗡得一聲響,口中發乾,眼裡發直,熱汗里又夾著別的情緒湧上來。兩個人廝混了太久,一個眼神便足夠達意,夏明朗只是茫然,不知道自己哪裡招了他。電梯門剛一合攏,陸臻就想湊過去,眼中餘光里瞟到一隻黑球,猛然抬頭看到一個碩大的攝像頭壓在頭頂。

夏明朗忍不住笑,越笑越是按捺不住,哈哈哈笑得整個人都縮起來。陸臻惱羞成怒地撲上去,背對著攝像頭趁機咬他耳垂,兩個人的汗水流在一處,熱氣蒸騰,薰得臉上發燙。

鬧成這樣自然收不住,陸臻心急火燎地把大門打開,夏明朗走得快,先了他一步。陸臻也不等他找著燈,緊一步貼上去,掐著腰就把人抱了起來。

「哎?要造反是吧?」眼下一團濃黑什麼都看不見,夏明朗也不好太掙扎,萬一磕著誰總是不好。他當然不是真的生氣,語氣雖凶,卻三分帶笑。

按陸臻的意思,是要這樣一路把人抱進浴室里去。可要命的是這間屋子他也沒住過,進門玄關處漆黑一片,他連往哪兒走都不知道,剛剛試著跨了一步,就把夏明朗撞到了牆上。

「公報私仇就沒意思了啊!」夏明朗笑著,一手撐在陸臻肩上,輕輕落地。

陸臻很鬱悶,這種以下犯上的事兒講究個一鼓作氣,中間這麼一攪,他也就玩兒不下去了。兩個人趴在黑暗裡摸燈,摸來摸去摸不著,最後夏明朗把打火機點著了兩人才恍悟。這間屋子是酒店式裝修,鑰匙連著門卡,要把門卡插到牆上的卡槽里才能取電。按理說這種卡槽應該自帶亮光,可不知怎麼的,這燈就是壞了,恨得陸臻牙根直癢,咬牙切齒地把卡捅了進去。

一時間,所有的燈都亮了,光華滿室。

夏明朗繞過玄關那道隔斷就愣住了……這屋子不大,整個就是一間,幾乎120度整個扇面都是透明的,晶瑩剔透的落地窗外是寬闊的陽台。陸臻走到他身後,又關了幾盞燈,屋子裡暗了下來,更襯得星光燦爛。登高望遠,一眼看過去全是海,水面波光點點。

夏明朗這輩子雖然經歷豐富,但畢竟沒享受過,巴哈馬的海邊屋已經是他人生奢華的極限,可當時滿腦子都是毒癮和未來,你讓他住皇宮裡都感覺不到。眼下換了心境,又是自己家裡,直接看傻了他!

夏明朗左右摸了摸,居然有些訕訕的無措,咧著嘴笑道:「咱爹不貪污吧?」

陸臻滿懷期待地等了半天居然落這麼句鬼話,登時怒了,惡狠狠地瞪過去一眼:「貪你個頭的污啊,我爹又不是當官的。」

夏明朗也不吭聲,只是笑,東張西望地四處看。他十七歲從軍,一生行伍,住慣了宿舍,從來沒過想什麼時候頭上有片瓦會是自己的。因為從沒起過這心思,於是也沒這慾念,如今站到地方了,心頭那叢野火不知怎麼的,呼呼拉拉地就燒起來了……忽然覺得是啊,這日子過得,跟陸臻好了這麼久,居然絕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別人的屋子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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