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騎乘這麼費勁兒的體位也能廣為流傳,這裡面自然有它不可言說的妙處。同樣是歡愉,求與承是兩個境界,過去總是差了那麼點意思,失之毫釐就差了千里。
陸臻模模糊糊地想著,大約……終究他也會有一些放不開。
汗水迷殺了雙眼,視野里一片混亂,各種熱烈的、火辣的、熟悉的氣息與快感濃膩地包裹著,無處可逃。陸臻戰戰兢兢地調整著角度,迎接每一下兇狠的撞擊,體內那個隱秘的快樂之源被粗暴地輾過,引起一陣陣痙攣,時高時低的呻吟從嘴裡溢出來,即使用力咬住手腕也完全無法抑制。
在神志崩潰的瞬間,陸臻聽到夏明朗嘶啞的吼聲:吻我!
弓下身,陸臻摸索著找到那雙火熱的唇瓣深深吻住,熱液就這樣燙穿了他。
這場情事讓陸臻唯一感覺尚在掌握的是……他倒底還是比夏明朗先清醒了過來。
夕陽低低地懸在海面上,晚霞像一團艷烈的火,從窗口燃燒到室內,在夏明朗赤裸的身體上跳躍。
陸臻把所有的繩索都解開踢到一邊,緊擁住夏明朗的後背,把他包裹進懷裡,赤色的光線在半空中折散出異彩,光影流蕩。陸臻聽到遠處的潮聲與夏明朗深長的呼吸,心思無比安寧。好像這些日子以來,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與不安都化作了流雲飛去。而直到此刻,看著它們訕訕退走的背影,才真正看清自己在害怕什麼。
是的,自然是害怕的。
即使一千一萬次地對自己說沒有問題,要相信他……也仍然那樣恐懼,只因為那是他唯一不可失去的。
陸臻原以為自己已經超脫了,畢竟連死亡他都能接受,不過是一生孤獨的思念而已,夏明朗會活在他心底,永遠鮮活著,延續著彷彿暗戀般的焦渴與纏綿。
可是,直到夏明朗顫抖著打翻那盒白粉,他才猛然意識到他的神祗也是可以活著被毀滅的,而那會是比死亡還要殘忍的難堪。陸臻在心中盤桓很久,將最壞的結果一遍遍推演,找不到出路。
假如真的那麼一天,他也真的只能用一顆子彈帶走兩個人:我不會看著你墮落,如果我拉不住你,我亦不會讓你獨自上路。
陸臻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殘忍,可是,這些天看著夏明朗跟毒癮死磕,他的確是欣喜的。那是無可形容的複雜的情感,不甘、憤怒、憐惜與由衷的自豪,這些莫名其妙無比矛盾的情緒像毛線一樣亂糟糟地堵在心裡。
我的愛人,我全部的信仰與依賴,我希望你永遠屹立不倒,你可以輸可以死,但真的不能垮。
那是深藏在他靈魂深處的渴望……不可言說!
曾經,他以為夏明朗不了解他,而此刻,他發現夏明朗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在這個讓他全心全意恐懼的時刻,夏明朗用最兇悍的方式告訴他:別怕!
陸臻聽到懷裡那人呼吸起了變化,他小心翼翼地翻過身,支起手肘罩到夏明朗身上。
夏明朗眯起眼睛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臭小子,要榨乾我么?」
「榨乾了嗎?」陸臻忽然樂了。
「快了。」
「這麼厲害?」陸臻不信。
夏明朗咧開嘴:「你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我怎麼敢不配合。」
陸臻剎那間淚盈於睫。
「怎麼了?你哭啥?」夏明朗莫名其妙。
陸臻鼻子酸得說不出話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涌,水滴在陽光下折出異彩,從空中墜落,滴到夏明朗臉頰上。
「嘿,寶貝兒。」夏明朗掙扎著試圖坐起來,卻被陸臻一把揉進懷裡。
陸臻感覺自己做了一件極為傻冒的事,他想要證明點什麼,他想了很多招兒,卻手忙腳亂,笨拙得可笑。可最後他還是成功了,很成功;但那並不是因為他的技術有多好,活兒有多棒,只是因為那個人願意配合他……無論怎樣都願意配合他。
「你今天到底是在鬧哪兒出啊?」夏明朗輕輕笑著,雙手撫過陸臻的後背。
「我想勾引你。」
「我操……」夏明朗失笑:「對我你還用勾引嗎?我特么千年老色鬼你不知道啊?」
「那不一樣。」陸臻心想,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就是想知道現在與從前是不是還一樣。
「你先別管一樣不一樣,你先想想現在怎麼收場吧!」夏明朗悶笑:「你小子把這地界搞得像配種站一樣。」
陸臻擦乾眼淚左右看了看,耳尖上一點一點的紅起來。的確……這場面怎麼說也,有點兒太那個什麼……了!陸臻捂住臉痛苦地呻吟。
夏明朗那條褲子決計是毀了,碎成七、八塊布條凄慘地躺在地上;地面上積了一攤內容不明的液體,好在地板是人造革質的,沾水擦擦大約也可以清乾淨;陸臻穿好衣服打開全部的窗子大力通風,海風呼呼地往裡灌,一扭頭,發現夏明朗還裸著,連忙抽了條毯子過來把人圍住。
夏明朗哧笑著踹他:「現在知道心疼我了?剛才差點把我折騰死。」
陸臻感覺奇囧無比,強撐住架子不倒,捏緊夏明朗的下巴一本正經地追問:「爽不爽?說實話!」
夏明朗眯起眼睛,伸手扳過陸臻的脖子:「我乾的?」
陸臻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耳後,血漬已經乾涸了,沾了一手暗紅色的小碎塊:「這這……部位,應該不能是我自己咬的。」陸臻彎起笑眼。
夏明朗想站起來細看,卻被陸臻強行按下去:「乖,躺著,我不疼。」
「一點印象都沒了。」夏明朗捏住陸臻的脖子不放:「怎麼會?」
「我真沒事兒!」陸臻一低頭從夏明朗手下繞出來:「趕緊的,我得毀屍滅跡去,一會兒晚飯就要送來了。」
「那你打算怎麼毀滅我肩膀上那個牙印子?」夏明朗不屑地斜視著正在屋裡忙得團團轉的某人陸臻停下手裡的活兒:「你自己咬的?」
夏明朗歪頭試了試,笑罵:「我操,你還真挑了個好地方。」
陸臻嘿嘿一笑。
「那你打算怎麼解釋你身上那堆印子,還有耳朵後面那一口……」
陸臻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我應該,不能說,我是從樓上滾下來的。」陸臻扶住額頭。
「你從天上滾下來也不會有這個效果。」夏明朗十分肯定地說道。
「還是你咬的。」陸臻一拍巴掌:「你不爽,你想咬自己,我不讓你咬自己,你就咬我。」
夏明朗愣了一會兒,問道:「那印子呢?」
陸臻這下沒招兒了,捧著頭哀嘆:「你看你,我就能忍住,你怎麼就把我嗦得這一身,這下子怎麼都抵賴不掉了,一定會讓人看出來的。」
「你當我那會兒還有幾分腦子啊?」夏明朗不滿地咕噥著:「對我要求也太高了。
「那等會兒怎麼辦吧?」陸臻攤開手。
夏明朗不屑地:「你以為人家現在就不知道啊?」
「那不一樣啊,心照不宣不是這麼個搞法,我們得給他台階下,咱不能把人搞得像傻冒兒一樣。」陸臻嘆了口氣,埋頭收拾,把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一歸位;那堆前身為褲子的破布被索性撕成了亂麻,把喝的水全倒出來,匆匆擦乾淨身上擦地板,最後物盡其用面目全非,估計得CIA出馬才能確定這玩意兒曾經是什麼。
陸臻直起身站在門口聞一聞,確定已經沒什麼奇怪的味道,才做賊心虛地拉開門,貓一樣溜了出去。幾分鐘後狂奔而回,把一套乾淨的病號服扔到夏明朗身上:「快穿。」
夏明朗穿好衣服在他屁股上輕踹了一腳。
「哎!」陸臻噝聲呼痛:「你幹嘛?」
「沒啥。」夏明朗摸了摸鼻子,雙手握到陸臻腰上:「我就是看你這麼竄來竄去的,這麼矯健的樣子,忽然有點不太確定剛才是不是真的……」
「那現在呢?」陸臻扭曲著臉孔。
夏明朗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齒:「看來是真的。」
「我他媽腰都快斷了。」陸臻小聲抱怨著。
夏明朗把人拉進懷裡,低聲問道:「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夏明朗把人拉進懷裡,低聲問道:「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啊,為什麼,陸臻很認真的在想,對啊,為什麼?可是……
「我也不知道。」陸臻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本來覺得我是知道的,可是,我現在又覺得……我本來想的不太對。」
夏明朗困惑地瞅著他。
陸臻不好意思地撓著頭髮:「我就是,我就是想……」
「你不會是擔心我不行了吧?」夏明朗懷疑道。
「不不……不是,這真不是!」陸臻舉起手掌發誓:「我就是想確定我是不是能拉住你,在毒癮面前,我能不能比它更……」
夏明朗張大嘴,失笑。
陸臻抿了抿嘴唇,吶吶問道:「那,你跟我做的時候,腦子裡還會,還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