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戰爭之王 第一百零二章 留守南珈(1)

到最後,夏明朗與蘇晉依靠大量的乾粉、泡沫與瓦斯守住了大門。強而有力的泡沫洪流不斷地驅散著抵近的人群,幾乎把整個大門口都覆蓋住。到處都是濕膩膩的沫子,連跑都跑不起來,稍微動作大一些就會滑倒,成團兒成團兒地撞在一起。

同一時刻,在夏明朗看不到的地方。一輛相同當量的汽車炸彈闖進了安全部隊的一個軍火庫,大量槍支與無后座力火炮丟失;憤怒的人群最終闖進了臨時議會大樓,從上到下把這樓里的每一間屋都砸碎。

黎明時分,一直駐紮在城外,與總統大人同一個部落出身的死忠部隊開始沿著各條主幹道入城,總統宣布喀蘇尼亞全國再次進入緊急狀態,勒多港全城宵禁。

不過,勒多煉油廠門口的危機主要還是由太陽解除的,隨烈日高升,地面溫度漸漸升至50度,已經折騰了一晚上的小朋友們終於頂不住了,三三兩兩地散去。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學乖了,大家死守門內,對外面發生的一切決不好奇。等到晚上人群徹底散盡以後,夏明朗才同意派人出去查看殘局,結果在垃圾與廢墟中發現兩枚自製炸彈。

很明顯,有些專業人士混在了示威人群中,而更讓鬱悶的是,這種情況幾乎是無法避免的。

世事總是如此,有人反對就會有人支持,兩天後,支持現有政府的一批人走上街頭,揮舞著旗幟與標語,咆哮著一些相似的話,比如說:讓某些人滾出去!當然,換了另一批對象而已。沒過多久,喀蘇中西部三省宣布脫離現有政府,要求招開臨時大選,柯索他們果然沒有閑著。

前無去路,後院失火,總統大人在萬般無奈之下宣布解散內閣,然而這樣的妥協已經不足以平熄一鍋沸騰的水。勒多城裡的治安壓力變得非常大,再沒有人可以得到輪休,夏明朗幾乎把能派的人全派了出去。

在此時的喀蘇尼亞,各種政治觀點紛呈,像牛毛一樣雜亂。有支持政府,要求加強國家統治的;有反對政府,認為自己應該上台的;有反對政府,要求讓所有的黑鬼和外國人通通去死的;有支持政府,要求政府把黑人和外國人送到自己骯髒的老家的……有親政府的伊斯蘭教徒,有反政府的伊斯蘭教徒;有要求獨立公投的黑人,有打算殺盡南方所有「喝血的阿拉伯騎兵」的黑人;有相信大選可以改變一切的,有相信槍杆子里出政權的……

有時候陸臻甚至會為他們犯愁,你說這麼多的反對派,偏偏還各不相容,這萬一要是當前政府倒台了,誰上來能服眾啊?繼續打下去?

當然,在實力控制的世界裡,一切嘴皮子都只是借口。很快的,在全國各地風起雲湧的各種爭議中,南邊的小夥子們紛紛拿起了槍。他們對現在這個阿拉伯人控制的政府早就不滿到了極點,只要南部可以獨立,無論最後上台的是誰,至少也會是個黑人。

內戰正式爆發,再沒有任何選擇。喀蘇政府當即宣布國家進入戰爭狀態,同時在全國範圍內驅散記者。(什麼?你不走?OK!你可以呆下去,但是你們的生死將與我無關。)暫住在營房另一邊的僱傭軍們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影,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在哪裡收繳生命。

中國外交部又開始習慣性地呼籲各方冷靜,要和平,要和談,不過,很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這樣的呼籲會有用。北約發言人也開始習慣性地譴責政府,要求外界軍事干預,當然,這樣的提案一定會被中方否決掉。

各種勢力在外部交鋒,各種勢力在內部交鋒,世如迷局,像命運那樣難以參透而又無可阻擋。

沒有什麼比戰爭更能讓人感覺個體的渺小,前方傳來各種各樣的消息,而無論好壞都伴隨著巨大的傷亡。生如鴻毛,命如草芥,就連身處局外的麒麟們都開始感覺到面對命運的迷茫。

離開?還是留下來?

除了剛剛傷愈,之前什麼熱鬧都沒趕上的方進,每個人都不自覺地思考著,猶豫不決,矛盾萬分。雖然他們都知道,他們的決定其實毫無意義。

畢竟,他們都是軍人!身不由己,是共同的命運。

伴隨著第二批撤僑的飛機趕到勒多的,是一個神秘的外交調解團與他們強大的警衛力量。馬小傑警官終於結束了與夏明朗的友好合作,匯入那個來自他母校的警衛團,正牌兒的「食品廠」取代了OEM,正式接手勒多地區的安保任務。雖然交接工作進行了一陣兒,但過渡很順利,畢竟對方也是正兒八經的國字型大小反恐精英,素質過人。

而麒麟,將要面對更為艱難的任務。一道急令把夏明朗與陸臻招進了大使館,隨著使館的工作人員往大樓深處走,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向陽的房間,但是窗帘拉得很死,看不到一點陽光。

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站在辦公桌後面,他身著便裝,一身行伍的蕭殺氣。

「我是聶卓。」大人物的自我介紹總是很簡潔。

夏明朗和陸臻下意識地立正敬禮,陸臻有些激動,他本來以為要回北京才能見到這位打了無數交道卻從未謀面的鷹派將軍。

聶卓很標準地回了禮,讓那兩位都坐下,方才開口詢問:「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要先聽哪個?」

「好的。」夏明朗說。

「壞的!」陸臻說道。

「到底是哪個。」聶卓笑了。

「壞的。」夏明朗更正了他的答案。

「好……」聶卓把一個電子地圖推到夏明朗面前:「這個地方叫南珈,位於蘇喀南部第七區,在那裡有接近三千名中國石油工人,如果算上當地僱員,這個數字可能會接近五千,是我們在這個國家擁有的最大的油田。我們為它鋪設了上千公里的輸油管線,如果失去它,我們在整個非洲的石油戰略都會受到影響。但是前幾天,喀蘇政府告訴我們,他們要把當地駐軍全撤回來。」

「需要我們做什麼?」夏明朗問道。

「我需要你帶上你的士兵,到那裡去。這個國家在內戰!喀蘇尼亞的未來是分裂,南方獨立將不可避免,我們必須守衛南珈,這關係到整個戰後的利益分配。我們得讓他們明白,無論他們是戰是和,由誰來統治這個國家,沒有人可以損害中國的利益,我們要讓整個非洲明白,中國人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資產。這至關重要!」

陸臻精神一凜,一團熱氣頂在胸口,令他的喉頭乾澀,他過來時,並沒有預料到自己將會參與這樣的大場面。

「能從國內再調點人過來嗎?這地方忒大了一點。」夏明朗專註地擺弄著那個地圖,縮小放大。

「恐怕不能。」

「為什麼?」夏明朗詫異了。

「你的老朋友黃原平將負責一區和三區的兩個油田,而你的老搭擋鄭楷則需要留在國內機動應變。我暫時沒有能力為你調動各軍區特種大隊;特警學院作戰隊已經出動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而且他們並不擅長在野外生活。另外,在南珈你能遇到最專業的對手是部落武裝,他們的火力不會很強大,戰術也不可能很高明。你們的戰鬥壓力並不大,只是生活會很辛苦,我不建議你帶上太多普通士兵。」聶卓侃侃而談,思路分明。顯然,他不是那種隨便做決定的領導。

「這地方太大,我人手不足,能把柳三變的人帶上嗎?反正都已經在外面呆著了,會好調動一些吧?」

聶卓思考了一陣:「你覺得他們能行?」

「我覺得他們能行。」

「把名單給我,手續我來辦。」

「好的,明天給您。」

「明天把你們所有的要求都整理好一起交給我,你們需要儘快出發,事實上,越快越好。戰況在惡化,過不了幾天,通往南喀蘇尼亞的道路上就會布滿了地雷。」聶卓有些抱歉地:「而我只能給你們提供悍馬。」

夏明朗苦笑:「希望那些人自製炸彈的能力不會像塔利班那麼牛B!」

「很難說。」陸臻的眉頭緊鎖:「煉油廠那枚炸彈,已經夠可以了。」

「還好,他們沒往裡面裝一百條鋼筋,咱們的全地型車什麼時候能裝備到位啊?」

聶卓沉默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敲了敲桌面:「立項了。」

夏明朗心領神會。

氣氛似乎有些沉悶了,陸臻看了看兩人,笑道:「來說一下好消息吧,不是還有個好消息嗎?」

「好消息就是,我為你們爭取到了相當於潛艇兵下水的戰時津貼。」

呃……夏明朗與陸臻面面相覷。

「就這個?」陸臻有些失望。

「你覺得這不重要?」聶卓反問。

「當然,這很重要,但是……」無論如何,跟命比起來,錢總是得靠邊兒站的,如果一個壞消息是出生入死,這麼個好消息實在份量不足。

「很多人都試圖說服我,這個不重要,他們說士兵應該為了更偉大的東西去戰鬥。可我卻覺得,我們不能永遠只憑几句口號來號召人,口號要喊,錢要發,有些事情應該成為常態。我們擁有最真誠的戰士,我們不能回報以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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