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操場的另一邊,鐵絲網的對面,停著一輛重型越野車,車身邊揚起的煙塵還沒散去。好久不見的海默小姐提著一支荒漠塗裝的巴雷特重狙站在車邊,無論如何一個扛巴雷特的女人總是有些驚人的,就算她是在拗造型也好,夏明朗也不得不承認這娘們還是有幾把子小力氣的。
操場這一邊的喧鬧早就引起了某人的注意,似乎是感覺到了夏明朗視線的聚焦,海默並起兩指貼到唇上,輕輕送出一記飛吻,全場鬨動,口哨聲、掌聲此起彼伏。
夏明朗感覺到腦門上噼哩啪啦一陣火花亂響,滿頭的青筋爆了一半。他在眼角的余光中留意陸臻的動靜,這位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少年顯然興緻不高,拍巴掌的力量也大大不如往常。夏明朗強烈地感覺到需要解釋一下,對面的美人兒把槍扔給同伴,一步步向夏明朗走過來,一把細腰扭得活色生香。
女人嘛,在任何時刻都不會放棄對美的追求,海默戴著一隻翻沿兒的牛仔帽,長發編成一條大辮子,上身穿灰白色的工字背心,下身是一條美軍101空降師荒漠色作戰長褲,腰上圍了半圈12.7MM重彈彈鏈,黃澄澄的幾乎閃瞎人眼。
「Hi!Darling……」海默手腳並用,從鐵絲網上輕鬆翻過,笑盈盈地站到夏明朗身前。
「怎麼哪兒都少不了你啊!?」夏明朗這話絕對是由衷的。
「通常錢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夏明朗完全可以感覺到籠罩在周身的赤裸裸的視線燒灼,他撓了撓頭髮,異常苦惱地低聲求饒:「大姐,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
「唔?」
「小弟不才,也是一名共產黨員,這作風問題是很要命的。你開個玩笑不要緊,可是咱軍心純樸,我手下那幫小夥子們會相信的。」
「這個……」海默遲疑的。
「你看小弟是為公家辦事兒的,公家的事兒了了,我手上帳就清了。索馬利亞後來又發生了什麼,跟我沒關係,捎帶手的能讓大姐你賺點兒,也是件好事。人在江湖,彼此照應個,也是應該的……」
「哎呀,你真是太客氣了。」海默轉瞬間笑顏如花。
夏明朗微微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就等著這閨女怎樣施展,說實話,緋聞這種東西傳起來容易破起來難,一個大男人又不好和小姑娘計較,要不是自己實在沒輒,也不至於得向這倒霉孩子低頭。
「夏大哥!」海默忽然把聲量放開,嬌滴滴地抱住了夏明朗的手臂。
夏明朗後背一寒,殺機頓起,正想著你要不仁可就甭怨我不義了……海默姑娘已經含羞帶怯地問道:「怎麼沒看見陳默?」
呃……夏明朗眉頭一跳,在電光火石之間,這兩位毫無下限的男女已經交換了無數個眼神。
「哦,陳……默啊!我幫你叫他過來。」夏明朗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十分滿意。
有什麼東西可以淹沒一個緋聞呢?只有用另一個緋聞!夏明朗很滿意這丫頭對人員的選擇,的確,陳默是他們這裡唯一不會被「人」困擾的男人。夏明朗唯恐這消息傳得不夠快,連忙領著海默到人群密集處。
「哎呀,你說陳默他等會兒會不會不理我,他那麼酷?」海默眨巴著眼睛,彷彿純良小女生模樣。
陸臻聞言大驚,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唉,我真是瞎了眼睛,我居然在船上都沒有注意到他……」
「我想我真是迷上他了,他開槍的樣子簡直酷斃了。哦天哪,他太性感了,所有用槍的人都會愛上他。一聽說你們到這裡,我馬上就趕過來了……」
夏明朗聽得嘴角直抽,姑娘,你得多愛演啊?
陸臻越過人群送來一個詢問眼神:老兄,你怎麼做到的?夏明朗一挑眉毛,示意:老子是什麼人,什麼樣的麻煩事兒擺不平?
可憐的陳默正在房裡幫方進換藥,猛然聽到夏明朗急招還以為什麼大事,條件反射下全裝狂奔而來,海默做花痴小女生狀,眼冒星星,張口結舌。
「哦,是這樣,這位海小姐,想和你探討一下狙擊技術。」夏明朗做道貌岸然狀,在禍水東引這條道路上,他一向走得毫無心裡壓力。
畢竟是收了好處的,海默做人一向有職業道德,馬上盡職盡責地膩過去,被陳默拎開一尺遠。
「很熱。」陳默平靜地解釋。
周遭,十里八鄉,所有饑渴的男人向陳默射去攻擊性的視線,陳默縱然神經硬過大馬士革花紋鋼,也經不住露出些許茫然無辜的神色。
「行了行了!看什麼看?都訓練去!!」夏明朗站起來大喊,看臭小子們作鳥獸散,不由得舒心的長長吐出一口氣:嫁禍於人的感覺真是太他媽的好了。
這邊操場上剛剛消停一點兒,對面狼煙又起,五輛重卡開路,四輛悍馬壓陣,各種小車無數。浩浩蕩蕩的車隊開進來,穿著各色作戰裝備與各種膚色的男人們從車上跳下物資源源不斷地被搬下來。一個看起來極為粗壯的光頭向這邊吹了一聲口哨,正忙著做小女人狀的海默馬上扔下陳默折返回來。
「我們老大找我,先閃了,改天再敘。」海默笑著揮手,順便沖夏明朗眨一眨眼睛。
夏明朗很有范兒地點了點頭,銜上一支煙慢慢抽完,用腳尖踩滅在沙地里。
「陳默、陸臻、柳三、馬小傑,跟我過來。」夏明朗面無表情的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柳三變從操場另一邊匆忙跑來,用口型詢問陸臻:怎麼了?
陸臻張開手,茫然地搖了搖頭。
一行人走進會議室還沒坐下,夏明朗已經拿出勒多的城市地圖在桌上展開。
「陸臻,馬上通知林政委派個人過來,另外,幫我問一下樑雲山是不是最近情況有變。」
「怎麼了?」陸臻莫名其妙。
「那些人是職業佣軍,就像蒼蠅一樣,逐血而居。所謂財不走空,他們不會白來乾耗著,喀蘇政府有什麼理由要忽然花大價錢請這麼一群人?」
「因為總統大人失去了足夠安全感?」陸臻遲疑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只知道有情況。」夏明朗目光如炬。
韓海生與秦若陽在兩個小時之後齊齊趕到,聽完夏明朗的陳述,秦若陽遲疑不決地說道:「最近有風聲說,柯索與政府的關係在變差。」
「這對我們會有什麼影響?」
秦若陽苦笑:「就是暫時搞不清楚這對我們會有什麼影響」
「那對他們會有什麼影響?」陸臻追問道。
「這麼跟你說吧。」秦若陽把喀蘇尼亞的地圖翻出來指給大家看:「這個國家的情況很複雜,當年是因為被殖民硬湊起來的。南部與北部連人種都不一樣,宗教分歧更是相當大。而且從殖民地開始,執政的全是阿拉伯人,所以南邊一直在鬧獨立。而這一邊,政府是被大部落控制著的,柯索出身於喀蘇尼亞最大的軍事部族,他還有兩個同盟,他們的實際兵力占政府軍的三分之一,如果他們宣布中立,南方很可能會馬上宣布獨立。」
「那就獨立唄!」柳三變脫口而出。
秦若陽一下笑出聲來。
「這個……」柳三變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覺有些尷尬:「我是不太懂啦,但怎麼聽起來都是……這不是一家人就別進一家門,從祖上就不是一個根兒的,還成天這麼鬥來鬥去的,散夥算了。」
「沒你想得這麼簡單,就算拋開我們的利益不談。首先,南邊雖然窮,但是資源豐富,那些大部落手上抓著南邊油田的,不可能把利益吐出來。再次,南邊的部落比北邊還要多還要雜,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南面那麼多游擊隊目前誰能說了算,即使真讓他們獨立了,內部爭權都可以大打一架,沒個三、五年別想消停。可是,我們在喀蘇尼亞有好幾千億的投資,全都是不動產,真打起仗來,搬都搬不走。所以我們最不希望的就是打,萬一打亂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夏明朗沉聲道:「給我一個譜兒,情況最壞的時候,我和我這些兄弟們,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