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輕型悍馬賓士在奈薩拉城外的曠野上,陸臻在上車後就沒有說過話,夏明朗也就一直沒有停下過。沿著這個方向開下去,前方會有一條大河,那是尼羅河的一條支流,夏明朗不知道為什麼要選擇那裡,只是在衛星圖上看到,依稀覺得這也算是有點兒景色。
陸臻坐得很直,腰背全在一條線,幾乎不貼車后座,然而他的左手卻一直放在夏明朗肩膀上。這是一個突兀的動作,讓他此刻的模樣變得有些不倫不類,可是他堅持這樣放著,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自然,甚至毫無理由。這麼干其實不會讓他更舒服點兒,他還沒那麼幼稚,可是不這麼做,簡直會讓他全身都不舒服,這也毫無理由。
已經是後半夜,涼爽的夜風從敞開的車窗里灌入,收幹了夏明朗身上的汗水,只有肩膀那一小塊皮膚仍然像火燒一樣的熱,汗水從陸臻的指間滴下來,滾過夏明朗赤裸的胸膛。
似乎是過了很久,久到月亮下山,星辰布滿天幕。
陸臻慢慢地垮下來,無聲無息的,他全身的鱗甲崩裂成細小的碎片最終灰飛煙滅,他像一個新生的嬰兒那樣好奇而不知所措,在車廂里翻來翻去,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點什麼。夏明朗肩膀上的熱意終於散去,他勻出右手親昵地搓揉著陸臻的頭髮。
「你們那兒……」夏明朗猶豫著應該聊點什麼。
「噓……」陸臻把一根食指豎在唇邊:「莫談國事。」
「我操!」夏明朗笑罵。
陸臻像只土撥鼠那樣四處亂翻,意外地在後車座下面找到一大包安全套,陸臻驚愕地半張開嘴,神氣活現地指著它。
「這裡風沙太大,槍里積沙。我跟他們說要最小號的避孕套,給我們每人來20個,結果還是大了,而且油膩膩的,洗都洗不幹凈,回頭還得找他們換去。」
陸臻露出詭異的笑容:「你有沒有告訴他們這是用來封槍口的?」
夏明朗愣住,懊惱地捂住臉:「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兄弟們的臉都讓我丟光了。」
陸臻狂笑不止。
夏明朗自覺丟人,伸手捏住陸臻的下巴把他的臉掰過來瞪著他:「笑笑笑,笑死你。」陸臻聽話地不笑了,飛揚的眉目寧定下來,目光灼灼,眼底又閃出煙花似的火焰,狂熱而疲憊的,布滿深黑的瞳孔。夏明朗心裡突的一跳,不自覺鬆開了手。
陸臻探起身吻上夏明朗的嘴唇。遠處,乾涸的河床從地平線上升起,漫延到無盡的天邊。
夏明朗下意識地躲避,含糊地抱怨著:「車,小心車……」
可是陸臻充耳不聞,悍馬車高大的車廂給了他充分的活動空間,讓他可以靈活地越過變速桿跨坐到夏明朗身上,覆蓋正前方全部的視野。
「快到啦!」夏明朗一手按在陸臻的胸口,還有些回不過神。
陸臻緩慢地搖著頭,手指攥住夏明朗的髮根讓他抬起臉,極深極重地吻下去,好像吞噬一般,舌尖重重地壓住夏明朗舌根往深里鑽。夏明朗全部心有不甘的掙扎最後都變成了積極主動,他鬆開了油門,踩下了離合器,掛上了空擋,最後徹底地把車熄火。
這車裡太熱了,再給它一個火星恐怕會爆炸。
陸臻感覺焦渴,胸腔是空的,腹腔里也是空的,皮膚以下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的。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抽空了他,將他架到高處,令他驚戰,如履薄冰。他頂著這樣空虛的軀殼支撐到夏明朗面前才猛然驚覺,便只想抱住他,把他填到自己身體里,充滿每一個角落,好像這樣就能重新找回支點。
有時候,陸臻會對自己居然這樣依賴一個人感覺到不可思議,可是回頭想想那人叫夏明朗,又覺得一切都很好理解了。
「怎麼了?怎麼了,寶貝兒?」夏明朗用他備份的理智捕捉到一絲反常。
「我想你了!」陸臻說,他握住夏明朗的手指,解開自己襯衫的紐扣。
「這才幾天啊……」夏明朗心花怒放地表示不屑。
「你不想我嗎?」陸臻粗暴地從袖子里拽出手,把襯衫甩到車子后座。
「這才幾天嘛。」夏明朗不好意思地低聲嘀噥,手掌從陸臻的後背滑到腰側,他火熱的唇舌從陸臻的唇邊漫延到胸口,含住那個柔軟細小的突起輕咬吮吸。陸臻輕唔一聲,鼻音濃重。
這些年,陸臻的肌肉結實了很多,肩膀與胸口的線條更加利落,肌肉硬得捏不動,卻又異常的柔韌。他的身體就像挺撥的白楊,配合著夏明朗的動作在風中舒展,燦爛的星光落在他的皮膚上,閃出迷人的光澤。
夏明朗有時候會想,到底有什麼力量可以讓一個像陸臻那樣的男人對他如此,或者,也只能是愛。
由於中國人一貫的謹慎,昨天下午的那場發布會沒有任何時況轉播,夏明朗從聶卓那裡借到一條旁聽線,只有聲音沒有圖像,可夏明朗發現他完全可以想像陸臻當時的樣子。
他一定非常英俊,他寬闊的肩膀與平直的脊背會像刀片一樣鋒利而堅硬;當他開口說話,光芒會從他的身體里直射出來,那種光芒就像正當午的烈日,不含任何一點溫柔的黃與紅,只剩下最純粹的白,因為太過強烈,甚至會讓人感覺到冰冷。那就是全副武裝的,無懈可擊的陸臻,他全身上下都流動著金屬的光澤,精剛打造,嚴密而光亮,然而異常的熾熱,像一個太陽。
而此刻這個太陽正融化在他的雙手裡,鋼化成了水,金燦燦的,那麼燙,那麼溫暖,在這又黑又暗的車廂里,火樹銀花一般的奪目。
夏明朗試想過很多種情境,陸臻這次回來會怎麼面對他。畢竟這是一次超常規的機遇,完全超出他們所有的想像,無論甘心還是不甘心,夏明朗都不得不承認從此以後陸臻將真正脫離他的掌控。如果說夏明朗真心希望陸臻能越干越好越飛越高那一定是真的;可如果說他從來不在乎兩個人之間出現新的差距,那只是一個素來驕傲的男人的嘴硬。
他的確想過,憂慮過,他相信自己能接受未來有個將軍當老婆,就算這位將軍最後能爬到總參謀長也是不個問題,可問題會出在一些別的,因此而來的改變。而在那些問題上,陸臻都處理得很好,好得甚至有些過頭。
夏明朗本以為這次陸臻也會像以前那樣,對自己所有的成就表現出若無其是的樣子。夏明朗知道這是來自陸臻的善意,可是他並不舒服。被刻意容讓的感覺對於夏明朗來說到底是彆扭的,雖然他一直告誡自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就你這種破個性其實也受不了一個輕挑炫耀的伴侶。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陸臻會那樣楚楚可憐地站在他面,對他說:請帶我走。
夏明朗必須承認,在那一刻他淺薄的自尊心得到了空前滿足,就算這小子最後會一飛衝天又怎麼樣,就算未來會有無數人看著他,他將為很多人活著又怎麼樣?在他需要的時候,只有我能帶他走。
只有我!
一想到這一點,夏明朗就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跳舞,激情四溢,酣暢淋漓。他有無窮動力,他將無所不能,可以縱橫在天地間。
「我們回去吧?」夏明朗沙啞了聲音,他深深感覺自己傻冒兒了,三更半夜看什麼景點,床上才是最符合陸臻要求的地方。
「你還,嗯,回得去嗎?」陸臻瞪圓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呃……」
也對哦……夏明朗再一次唾棄自己,真是太傻冒兒了。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已經懂了,不會再犯傻了,夏明朗乾脆利落地扯開了陸臻的皮帶,寬鬆的軍裝長褲滑到腳踝處,與皮鞋卷在一起被主人鄙夷地拋棄。
裸身相貼的感覺總是超凡的,汗水浸透毛孔,身體變得無比敏感,彼此摩擦著,引發一連串的驚顫,然而灼熱饑渴,怎樣都不夠。陸臻聞到夏明朗身上清爽的肥皂味兒,他深深呼吸,忽然扶住夏明朗的脖子低頭凝視他,然後伸手從那一大堆安全套里拽了一個。
夏明朗急了:「我戴不上的。」
「又不是給你用。」陸臻橫了他一眼,低頭尋找安全套上的切口。
「可是,你應該也……」夏明朗心想,也戴不上的。
「別看!」陸臻急躁起來,他一手按住夏明朗的眼睛,粗魯的用牙扯開外包裝,把那層滑膩膩的塑料薄膜套在手指上。
「好好,我不看。」夏明朗眯著眼,把陸臻的手掌拉到唇邊輕吻。他看到陸臻微微揚頭的側臉,在模糊的星光中,輪廓如此優美,修長的身體緊繃著,像一張柔韌的弓。
「寶見兒,你今天怎麼這麼乖?」夏明朗驚喜地扶住陸臻的腰,態度諂媚。
「這麼多廢話?」陸臻惱羞成怒。
「行行行,我不看,你自己來……」夏明朗連忙把椅背放倒。
陸臻聽到夏明朗刻意壓低的喘息聲,火熱的雙眼在暗處閃閃發亮,十足一隻等待出擊的餓狼。他頓時臉上發紅,整個人都燒了起來,腦子裡亂糟糟的,幾乎有點暈。他總覺得今天鬼使神差,用不用這麼饑渴呀……可是,喉嚨口焦渴灼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