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戰爭之王 第四十一章 碧海藍天(7)

為期一周的磨合期過去的無驚無險,『祁連山』號與『武漢』號調頭南下,經馬六甲海峽,穿越印度洋直奔亞丁灣而去。護航畢竟是全新科目,如何與直升機配合,如何與艦載武器配合,怎樣模擬上艦護航……等這一系列的科目都得在路上這十幾天里磨合完畢,戰士們剛上船也新鮮得很,每天都有事兒干,倒也不覺得無聊。

『祁連山』號是超規格艦,在海軍艦隊中的地位僅次於目前還在紙面上的航母。所以無論是艦長還是政委都配得是悍將,業務出眾,思想過硬。

周劍平是上世紀風格的老海軍,資歷精深,據說新中國海軍的登陸艦體系從最舊最破的到最新最潮的,就沒有他老人家沒呆過的。這次出海時直接擔任艦隊總指揮,用張夜的話來說,那就是典型的軍閥,見紅旗就扛,見第一就爭,面狠心黑,爭強好勝,徇私護短。而政委馬漢,天生起了個得上船的名字,遇到大事兒就興奮,文書捧著厚厚的一刀文件說這全是政委做的護航途中的政工預案。夏明朗聽得後背寒毛倒立,TNND,搶劫有預案,觸礁了得有預案,政工都他媽的有預案??

於是,才一個多禮拜,夏明朗就嘗到了苦頭。周劍平要求嚴格就不說什麼了,大船保養得一絲不苟,老頭子平素沒有什麼別的愛好,就好四下轉悠,從最底層的電機房轉到最高處的瞭望台。船長室里一張巨大的白板,那是各部門的評比表,天天查月月檢,條分縷析的,連內務都有人考勤。陸臻敢怒不敢言,每天被迫把自己的稿紙收拾得整整齊齊。

但訓練生活再嚴格那畢竟是身體上的小小操勞,到周末馬漢大人一上場,那才真正知道什麼叫心靈折磨。每周兩次,雷打不動的政治學習,不光馬漢政委親自講,各部門長也都要上台講。夏明朗就想不通了,為什麼小到副班長,大到參謀長,做報告時永遠都那麼幾句話,前年的講稿翻翻新後年還能用。上面激情澎湃,下面睡意沉沉,難道說上台的諸位都失憶了,不知道自己當年坐在台下時,是個神馬心情。

夏明朗還在腹誹,馬漢政委一陣親切而熱烈的掌聲把他迎上了台。夏明朗頭暈目眩面如死灰,他看看頭頂朗朗白日,看看腳下黑央的人頭,雖然大家都卷著短袖,清爽的海洋迷彩看著好像很清爽,但是那腦門子的汗在無聲地述說著:放過我們吧!

夏明朗舔了舔嘴唇看著馬漢,馬漢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最後說給大家說點什麼鼓鼓勁。

夏明朗提聲吼道:「大家說政委說得好不好啊!」

眾人還在發怔,陸臻帶頭鼓掌說:「好啊!!」

「大家支不支持!!」

「支持!!」

夏明朗轉身握緊馬漢的手說:「您講得太好了,我真沒什麼可說了的了,你看小夥子們多精神,散會吧!」

一時間,台上台下都綳著,跑到住艙里笑倒了一片。

於是當天晚上,夏明朗被馬漢政委突擊教育。因為夏明朗自稱在麒麟他是軍政一肩扛,於是馬政委在欣賞的同時,也對他做出了更多的期待,夏明朗欲哭無淚:早知道應該說陳默是麒麟二隊的政委!因為馬漢也是上過南疆老山的資深人物,算起來嚴正跟他都有些同袍之誼,在他手下打過幾天轉兒,所以借夏明朗天大個膽子都不敢對長輩不敬。

就這麼著,夏明朗白天鬧心,晚上還沒得泄火,別提多傷悲了,晚上睡覺時做夢都在吼:柳三變我X你祖宗。把方進嚇得一愣一愣的,這怎麼回事兒啊,這鬧得,剛剛和小臻子分居了,就要操柳三的祖宗,難道是柳小三真的當小三兒了??

夏明朗悲憤填膺,無言以對。好在訓練還緊,跟陸臻合作那個導彈狙擊方案也開展的有滋有味的,要不然,他得跳海去不可。

可是煩歸煩,形式化歸形式化,但船隊過國境線時馬漢操辦的那一場告別儀式還是結結實實的給了大家震動。在船上生活有船上的規矩,艦船離港與離開國境線時要掛滿旗示意。之前離港時操辦過一次,可是那會兒大家都在跟鏡頭和防暴服死磕,也沒顧上細看。

而這一次周劍平特意在晚上下錨停了半宿,第二天早上八點五顏六色的信號旗從艦艏通過桅杆懸掛到艦艉,全艦官兵正對著國旗與軍旗敬禮。太陽在東方,祖國在北方,而他們將西行。

周劍平穿著筆挺的常服站在高處,一貫有些平直的聲音陡然深厚:「我們離開了嗎?小夥子們,說,我們離開祖國了嗎?」

夏明朗聽到身邊地動山搖的在喊:「沒有!」

周劍平的神情極度嚴肅,眼中有異樣的光彩,他一字一頓地喊道:「在我們腳下,永遠是中國!!!」

「時刻準備!保衛海疆!」

如雷的吼聲直入雲霄,笛聲長鳴之後,艦船越過了九段線,固定的國土被留在了身後,而流動的國土開始遠洋的跋涉。

夏明朗一直以為這世上只有他忽悠別人,決沒有別人忽悠他的份兒,要論浮誇,他是天字第一,漂亮話沒有誰能說得比他更好聽,更入情入耳,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會被這種程式化的東西所打動的。可是現在,此時此刻,他看到身邊水手們激動漲紅的臉,感覺到一種讓血液激蕩的振動,那種振動暗合了他心底的節拍,讓他不可抑制地興奮著。

或者,只要是軍人,在他心底總有一些說不明白的激昂的成分,那種身而為軍人的自豪感,那種與一塊土地緊緊捆綁在一起的責任感,總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刻被觸動,即使是再油滑的老兵,也擋不住在那一刻熱淚盈眶。

在那種時候,就連馬漢政委的老生常談都顯得那麼動人。

過了九段線,艦隊正式進入公海,天也就更熱了。

每天早上,清爽的晨曦從艦艉瀰漫開來,熱帶的海洋,瑰麗的天……一切如有天堂,然後轉眼間天堂就直墜入地獄,火辣辣的陽光像岩漿那樣潑下來,甲板上燙得嚇人,穿著軍靴踩上去,腳下會有融化的錯覺,發出橡膠燒灼的臭哄哄的氣味。

在如此酷列的陽光下,戰士們穿著嚴嚴實實的作訓服與防彈衣進行反劫持訓練,汗水像瀑布一樣從身體里蒸騰出來,浸透衣裳,留下一片片白花花的汗漬。等到休息時脫下鞋,直接會有流動的汗水倒出來,非常誇張,簡直像放電影一樣,馬政委指揮文書給大家拍照留念。

可是這樣苦,大家卻也沒有太多抱怨,異國他鄉的海洋給人一種孤絕的豪邁之氣,好像真的那就是那樣,我腳下就是中國,我站起來就是長城,身為軍人的自豪感在這種天地兩葉孤舟的情況下發揮得淋漓盡致。

艦隊星夜兼程,在規定時間內與目前護航在亞丁灣的前一支護航編隊順利會師,浩浩蕩蕩的五艘大船列隊傲然前行,那個威風氣派,震得來往的中國商船紛紛鳴笛示意。

他鄉遇故知那絕對是興奮的,那幾天連周船長的棺材臉上都露著一點笑。會師的當天搞大聚餐,菜不好酒來湊,一個個都喝得醉醺醺的。喝完酒排起隊來給家裡打衛星電話,每個人五分鐘,有些人醉後感情太豐富,嘩的一下就哭了,把電話那一頭嚇得心裡直忽悠。鄉愁這玩意兒是個急性傳染病,一個人哭了,個個心酸,一點一大片,星火燎原。

這一路上猛趕時倒是真不覺得,還總盼著啥時候就能到,真到了,反而沒什麼可惦記了,放眼望去四海茫茫,這才發現原來真的已經離家萬里了。船上大半都是20多歲的青年人,一轉眼哭了一堆,把老周船長哭得直瞪眼。可是對於『祁連山』號上的小夥子們來說,眼下牽掛的不光是鄉愁,還有別意。

艦隊與補給艦匯合之後,原來在艦上的兩位女軍醫就要轉到『太湖』號上面去了。『祁連山』號從水兵到特戰,老老少少加起來通共300多個男人,就這兩女滴,那個金貴,比大熊貓更勝一籌。而且,就這麼兩位女軍醫,一位已經年方38,兒子能跑會跳滿世界亂竄。雖說當兵三年母豬也賽貂蟬,但有主的母豬小夥子們還是不敢問津,於是火辣辣的熱情都湧向了另一位。

陸臻最近是一直覺得徐知著有點路數不對,可是一方面他因為之前惡意的猜度了醬仔很不好意思,忙著當知心大姐,粘貼醬醬小朋友那顆絕望破碎的小心肝;另一方面,他好歹也得注意著跟夏明朗偷點小情,雖然真槍實彈是不敢想了,摸摸小手親個小嘴兒還是很必要的,否則憋壞了身體,革命就沒有本錢了。可是這麼一來,業餘時間完全被佔用,兄弟的第一手動態就沒掌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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