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戰爭之王 第三十章 鬼影幢幢(30)

雖然吃下去很會吐光,而且暈船太嚴重舌頭麻木根本嘗不出什麼味道,但無論如何東西還是要吃,能忍則忍能撐則撐,要不然連吐帶餓,人很快就會虛脫,惡性循環。

東方船長樂呵呵地說著漁政船上的笑話給大家下食兒,他說起當年一出海就是三個月,船小浪急,順便來個什麼風浪都跟飛似的,廚師一邊炒菜一邊腳邊放個桶來吐。他說那時候船上存不住東西,一開始吃青菜,青菜吃完了吃包菜,很快連包菜都沒得吃了,大家吃罐頭啃鹹魚,上岸了眼睛都是紅的,去火鍋店連點50盤菠菜。

他說暈船怕什麼,是個人都暈,別說人暈,是個活物都受不了,他們當年為了改善伙食還試圖養個雞鴨,結果一出海,起浪了……豬瘋雞跳海,只有人還挺著。

大家都哈哈笑,是啊,只有人還挺著!

方進唏里糊塗地問:東方不敗不是海軍的嗎?怎麼混到漁政船上去了。

夏明朗暗地裡踹他:又給人起外號……不該你問的不要問。

方進於是唏里糊塗的又趴了回去。

是啊,無論風浪多大,即使豬都瘋了雞都跳海,是人也得挺著。大家吃完飯,一人領了三枚橄欖,一路撞著走廊回屋。陸臻為表誠意,自告奮勇的幫著大副去屋裡綁人,把一隻只神獸們都牢牢地綁在床上。回去時夏明朗已經消停了,一聲不吭的平躺著,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眼睛緊閉,只有嘴唇是潮濕的,染著一抹不正常的紅。

陸臻坐到床邊,摸了摸他的嘴角,夏明朗微微睜眼:「都睡了?」

「嗯,我幫你看過了。」

夏明朗緩緩合眼,陸臻彎下腰去吻他的嘴唇,小聲輕嘆著:「隊長啊,有時候我發現……」

夏明朗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你好漂亮」、「你很纖細」之類的驚人之語,連忙一把按住陸臻的後頸直接堵他的嘴。

睡吧……真的!

夏明朗誠懇的……老子再禁不起什麼驚嚇了。

這一夜自然不會有好睡,夏明朗一時暈眩一時又醒了,頭疼的難受,忽然受不了又想吐,整個人徘徊在半夢半醒的邊緣,後來終於覺得睡穩了一些,才發現陸臻不知何時已經跟他擠到一張床上,牢牢地抱緊了他。

甭管能不能出門,廣播里還是一如既往的響著起床號,夏明朗強撐著坐起身,發現陸臻正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夏明朗暈沉沉地說了聲:「早。」

陸臻湊過來舔著他的嘴角:「隊長……」

夏明朗剛剛睡醒腦子裡還不怎麼清楚,警惕性就降了不少,有人獻吻自然是樂得,他正在享受著那細軟滋味,就聽到陸臻輕笑著說:「隊長啊,我以前看到你特別拽、特囂張、特帥氣,我覺得特別喜歡;可是為什麼現在看到你這麼嬌弱的樣子,我還是覺得你好可愛。」

夏明朗只看到九天驚雷滾滾而下,打得他全身都黑了一黑,骨頭架子慘白地閃了一閃……

嬌……弱……

夏明朗僵硬地看著陸臻,半晌,嘆了一口氣說:「你覺得我現在應該笑好,還是哭好……」

風浪居然又大了一些,但是雨停了,武漢號拔錨全速開進,今天的科目是高海況狀態下的常規戰備操作。夏明朗神奇般地感覺到自己的暈船症好了一點,他本以為是自己吐啊吐的就吐習慣了。後來才知道,暈船這種事索性大大地顛起來反倒會好一點,停船遠比開船難受得多。這就是為啥有時候暈車的人坐吉普不暈坐寶馬暈,都是一個道理。

但夏明朗不管他的理論基礎是啥,當他覺得自己好一點兒了,他就開始非常急於擺脫『嬌弱』這個頭銜了。說真的,太他娘的雷了,他這輩子還沒想這兩個字能跟他沾上邊,他深切地感覺到不行了,這孩子得教育啊,好好教育!!再不然,什麼梨花帶雨、傾國傾城、美艷絕倫這種狗屁倒糟的詞都能往他腦門上貼。

夏明朗一思及此,就覺著胃裡又開始了新一輪更強的抽搐。

夏明朗沖著劉東方說麒麟要參與訓練,東方船長驚訝地看著他說:「你們行嘛?」

夏明朗扯著嘴角說:「你問個爺們行不行,你什麼意思啊。」

東方船長哈哈大笑,沒問題,上!

夏明朗本以為陸臻得反對,沒想到他聽完積極支持,甚至提出了理論基礎。據說暈船是因為前庭平衡感受器受到過度的運動刺激,產生過量生物電,影響植物神經系統造成的紊亂反應。然而從生理學上來說,無論是前庭還是植物神經都是次層中樞,會被高級中樞興奮性反應所抑制。也就是說,就理論而言,如果你專註於一個別的什麼事兒,你就能不暈,比如……自己開車的人常常不暈車。

夏明朗聽完極度懷疑的上下打量了陸臻幾眼,陸小臻馬上露出科學工作者的嚴肅勁兒來。夏明朗嘿嘿笑了笑,得,甭管你是真是假,老子要玩兒的是爺們,吐也要站著吐,吐出血來老子都不能嬌弱了!!

夏明朗一聲吆喝,麒麟全員集合,一個個牙咬緊了,背挺直嘍,愣是在過山車似的走廊上站穩了腳跟。

劉東方原本覺著頭回上船能站直了下船都是個勝利,夏明朗這會兒吆喝來去的也就是單純為了給自己的兵鼓鼓勁兒,沒想到夏明朗清點完人數,他玩兒真的。直接要求大家跟著水兵們一起進行緊急召集,即從休息狀態緊急進入自己的戰鬥位置。

麒麟眾人的戰鬥位置只是在第一天熟悉船況的時候簡單假設了一下,而軍艦卻是一個你連下舷梯都得練習好幾遍才不會出錯的地方。武漢號全長154米,寬16.5米,船身狹長緊湊。艦載各式各樣的反艦導彈、艦空導彈、反潛魚雷和全自動火炮,還有亂七八糟各項雷達、聲納以及電子系統的天線,甲板上各種裝備林立,情況複雜,普通人貿然上船光是記地圖就得記上好幾天……劉東方正覺得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夏明朗輕描淡寫地笑了笑說他們記得的。

於是,一聲令下,氣笛中拉出刺耳的警報。

衝上甲板才知道什麼叫風大,放眼出去那是一望無際的海,海面上看不到一點碧色,陰沉沉,濁浪衝天,堆起千層雪峰,山一樣的撲過來,濺得甲板上全是水沫。

狂風把甲板上的水吹成扭曲的線,一層層一疊疊交錯盤繞,最後像蛇一樣的昂起頭,被打散在風中,碎成煙霧。

夏明朗看得嘖舌,不自覺回想起前幾天他在天琴島經歷的那場暴雨,當時已經覺得很是洶湧,現在看來簡直溫柔得像他老媽的搖籃。

甲板上浸著海水,極度濕滑,麒麟的隊員們在劇烈的晃動中連滾帶爬地狂奔,間或有人滑倒,直接跌飛出去,撞上右舷的扶攔。軍艦踩浪而行,七八米高的大浪狠狠的撞上來,浪尖越過船舷在半空中甩得粉碎,像暴雨一樣砸下來,把人淋得精濕。

夏明朗的戰鬥位置在船尾的直升機平台,按戰術假定他應該跟著直升機升空指揮,但是在這種海況下,直升機根本不可能起飛,卡-28精悍的機身被纜繩和鐵鏈牢牢的束縛在甲板上,在狂風中搖晃著發出鋼鐵的咆哮。飛行員拽著鐵鏈站在他的位置上,地勤人員還在忙著檢查飛機的鎖扣是不是鎖牢。

夏明朗閉上眼睛深呼吸,腥鹹的飛沫撲面而來,他卻從心底里爽出來,一直抽搐著強硬的宣告自己存在的胃部好像終於從腹腔里消失了,像其它沉默的器官那樣安分守己地工作著。

夏明朗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了一聲,前方馬上有人應喝,一聲聲從船尾到船頭,連成一片。

麒麟第一次高海況海上戰備值班,雖然到位慢了一些,可是無一脫崗跑錯,全員在崗。劉東方在船長室里狠狠地被震了一下,這他媽的就是素質啊,高水平的兵,到底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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