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再次出現類似讓嚴正的寬容變成自己不要臉的資本的嫌疑,夏明朗決定他這一次要急領導之所急,想領導之所想,再不讓領導主動多操一分心。所以兩周的假期一到,夏明朗立馬灰溜溜地開拔回基地。
陸臻送人出門時戀戀青山脈脈含情,用深情的眼神述說情深:為夫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夫人先行一步,少則一周多則半月,一定速去與汝相會。
夏明朗用力擼著他的腦袋說:「嗯,頭髮長了,歸隊前記得剪一下。」
陸臻倒地不起。
夏明朗這廝沒有別的特點,最無敵的莫過於野獸的直覺,他剛一歸隊就發現風向不對頭,眾人的表情有異。嚴正作為麒麟人品的下限居然面露不忍,而鄭楷身為隊中最後一個義人竟然眼懷狡色,而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小爺如今畏怯如鼠,永遠笑顏如花的徐知著則神情肅穆。
夏明朗偷偷拉走鄭楷細問,這才知道原來就在他走那兩周,陸臻的一等功和陳默的二等功還有一中隊的集體二等功已經批複了,剛好趕上軍區政治處組織全軍英模巡講,任務下放到麒麟,政委沒辦法就只能找陳默上了。
當然無論是於情還是於理,陳默都是當仁不讓的人選:第一,占著個人軍功;第二,尚在恢複訓練期,任務不重,空閑較多。
但是,問題是……就像鄭楷說的,那是陳默啊!
夏明朗痛苦地捂住臉。
「其實明天還有一個會,陳默本來應該去,可大家都說你不在我也有事,隊里要留人就把他留下了,結果現在,你看??對了,老子怎麼想你小子也得再磨嘰兩天,頭兒還沒開催呢,你回來幹嘛啊?」鄭楷非常不滿。
夏明朗懊惱地搓著自己的臉頰心想:老子回來幹嘛?
鄭楷喃喃自語:「這都第十場了……」
呃……連夏明朗的肝都顫了。
是的,在麒麟基地,比嚴頭更可怕的生物是存在的,那就是謝政委。雖然麒麟的政委不像別的野戰部隊那麼有影響力,畢竟麒麟是以軍事技能為先的,而且能進到這個基地里來的人多半八輩祖宗都讓國安查了個底掉,老話說根正苗紅,政治過硬。再加上謝蒿陽與嚴頭合作多年,紅臉白臉唱得歡樂,對上對下也玩得周轉。
所以麒麟平時的大會小會,紅頭文件學習本來就比一般普通部隊少得多,夏明朗記得早幾年麒麟基地還是要做政策學習的,他這輩子最煩這個,捏著文件念得磕碰,到後來跟謝政委熟了,擺了明地耍賴,人也不計較。
可是這一次很明顯老謝自己也沒辦法,所謂政治任務,天大一頂帽子罩下來,那就沒小事兒。聽鄭楷說陳默所有的講稿都是謝政委一手操辦,饒是如此大家也都捏了一把冷汗。畢竟,那是陳默啊……
陳默第一次上路就連轉五場,回來後臉色之黑,三米之內飛蟲勿近,連嚴頭遠遠地看到他都繞著走。方進到最後實在受不了這種颱風尾的氣場,主動向謝蒿陽要求替代,老謝斜眼看之:「你有受傷嗎?你有二等功嗎?你是狙擊手嗎?……」
方進吐血。
一周之後陸臻打電話給夏明朗要求歸隊,夏明朗說你得想清楚再回來,謝夫子正滿大街地找人去做英模開報告會呢!陸臻大驚說難道要我去?夏明朗不屑之,你老人家又是一等功又有傷在身,邊說邊養傷多好?你不去難道還讓我去?
陸臻沉默良久,問,那我不回來這事兒著落給誰了?
夏明朗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陳默!
陸臻扶額。
夏明朗慢悠悠地說別怪哥哥我不提醒你,陳默已經講了十二場了,你回來,再往下那十場就全歸你了,除非你有本事撞槍眼,讓陳默代你去開報告會。
陸臻痛苦地捂著臉說默爺我對不起你,不過您既然已經說上了,就從一而終吧!
夏明朗嘿嘿一笑。
就這麼一折騰,等政治處那群人消停了已經是五月初,陸臻少校乘著春風歸隊,看到隊友們興奮得不能自已,抱著徐知著狂呼,兄弟們,我想死你們了!而兄弟們則紛紛表示詫異,您老是誰,您老貴姓,您老如此白白胖胖,哪裡來的小白臉?
當天下午陸臻就被鄭楷拖去操場試訓,成績慘不忍睹,晚上在基地醫院接受全面檢查,從內臟透視到肢體力量……鄭老大眉關大皺地站在軍醫邊上頻頻點頭,陸臻強烈地預感到徐知著的烏鴉嘴已經顯靈,他將被鄭老大操練到死。
夏明朗癱在桌上耍賴,把陸臻的整個恢複訓練工作扔給鄭楷,鄭老大強烈地不忿,您老倒是會做好人。夏明朗長嘆一聲,說兄弟啊,你怎麼就不懂我的心呢?這看著心疼,眼不見心為凈吶。
一邊是小量多次花樣百出的密集型訓練,一邊信息組還有拖下的工作要接手,再加上陸臻這幾月來整理的資料有很多還要交給專業人士審核……如此強大的工作量洶湧而來,連陸臻這種工作狂都有點受不住的意思,真正達到了睜眼乾活,閉眼昏迷,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革命最高境界。
是的,夏明朗心情複雜地想你都回來好幾天了,居然連跟老子K一個的功夫都沒有,這是怎樣的一種……敬業啊!
這期間應軍區廣大青年幹部的強烈要求,陸臻被迫從天昏地暗中抽出半天時間跑去跟吳鳴吃了一頓飯。
說到這飯吧夏明朗起初是打算陪同的,同時以麒麟大隊一中隊隊長的身份,向軍區技術骨幹表示感謝,可是後來聽說人吳少校小孩都會打醬油了,夏明朗又覺得哎呀老子最近真是太忙了,這喝酒的事兒咱不擅長,您老自個去吧!
陸臻被灌了酒,乖乖地在軍區招待所呆了一夜,大清早的開車回來趕晨訓,他看著夏明朗搖頭說,吳鳴這人啊,看著倒是斯文,睡著了可真不消停。
夏明朗一呆,瞬間臉綠,半晌嘆氣。
操勞的日子總是嘩啦一下就過去了,一轉眼就到了陸臻生日,當然,他自個是不會記得的,晚飯時全中隊忽然站起來敬酒,把他刺激得又是笑又是哭,抱著徐知著嘩啦啦的,酒到杯乾。
敬的人多,一會兒就有些意思了,陸臻剛要起勁,夏明朗站起來力排眾議,說夠了啊,人傷還沒好透呢!就此散席,把這個興奮孩子領回家。
陸臻關門落鎖,後背頂在木板上,笑微微地說:「禮物!」
夏明朗撓撓腦袋:「您還真好意思開口!」
「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禮物擱這屋裡都擱十幾天了,你也沒睜眼看一下!」夏明朗做哀怨狀。
陸臻配合地做出興奮的模樣衝過去抱著他:「就是你么?你打算把自己送給我?」
夏明朗囧然,嘀咕:「早知道你這麼容易滿足,老子……花了我大半月工資呢!」
這下子陸臻倒真的詫異了,這麼值錢啊,那是什麼東西?他四下張望,看到窗邊的桌子上蒙了一層布,布下隱隱的凹凸好像藏著什麼,陸臻指了指桌子:「那個?」
夏明朗沮喪地點頭。
陸臻走過去深呼吸,把架式搭得足足的,把驚喜的表情備份到臉皮下,就等著幕布一開,說一聲YOYO,吼一句哇噻,也讓夏明朗平了那口心氣,可是真揭開時他倒又愣了,二乘一的大桌上放著一個兵團,18比1的標準比例軍模,有直升機、坦克、步戰車……和許許多多的兵。
(傳說中頭髮長了,歸隊前需要剪一下的少校……O(∩_∩)O,另,親愛的小陽同學,我正在給你安排華麗的出場,為毛你自己先破功捏……淚ING)
「好好……好隆重……」陸臻一時找不著形容詞。
「喜歡嗎?」夏明朗貼背後抱過去。
「嗯!怎麼想到送這個啊,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是喜歡么,追著人家八歲的小男孩子討兩個兵……」
陸臻一囧,頗有了幾分哭笑不得的意思。
這話說起來那就長了,那會還是夏明朗在武漢的時候,他們上午在東湖邊釣魚,陸臻扶著池杉樹在堤上學步,夏明朗一個沒留神陸臻那邊兒就招了一圈的人。十幾個有老有小有中有洋,看著像幾大家子,可是奇怪的是小孩大半都是中國人,看著像父母的倒全是老外。夏明朗怎麼瞧那幾個小孩都不像混血,走近一聽才發現他們說的是法語,嘰哩咕嚕的繞舌半句聽不懂。陸臻見他過來就笑眉笑眼地把人拉到圈子中間,夏明朗臉上僵硬著中華民族親切友好的官方對外笑容,小聲嘀咕:「什麼人?」
「加拿大的,來中國收養孤兒的。」陸臻小聲解疑。
呃?夏明朗一個愣神,陸臻又讓人給問上了,大姑娘小媳婦大爺們小夥子團團地圍著他,七嘴八舌談笑風生。夏明朗敏銳地感覺到這些人眼神亂飄,總在他身上溜來溜去,再看看陸臻多少有點促狹的眼神,心裡知道自己已然成為了話題,可就是要了命的,一句不懂!
啊啊,夏明朗頓時就煩躁了。夏大人是怎麼個主?天然的中心,天生的焦點,那要是引導話題和輿論的人……像這種明明知道對方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