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光亮得晚,五點鐘也是灰濛濛的,風倒是小了一些,不那麼呼嘯著可怕。
各小組已經整理好營地開始新一輪搜索,原則上是先境內,後境外。其實夏明朗也有些鬱悶,這次任務還沒開始就一直有種澀澀的不順暢感,老天也不幫忙,畢竟是在自己不拿手的領域,超低溫的雪原林地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工作已經做到足夠的細,怎麼都不可能沒有結果,兩個小時之後肖准與阿泰組在國境線以內一公里的地方發現了新的痕迹,馬上用電台猝發信號通告坐標。一路追蹤出境,線索斷了又起,最後追到國境外三公里的某處,那個地方顯然已經做了很周密的清理,但似乎是他們在此地著實聚集停留過一陣,所以隱約還有些線索。而最奇怪的是從現場的腳印看起來,有一伙人居然是往回走了……這怎麼可能?
方進和陸臻把方圓500米都掃了一遍,確定,真的有人又往境內去了夏明朗埋首苦思不解,傻子也知道犯這麼大的事,只有逃出境外才有生機,怎麼會……事若反常,則近乎妖!
「陳默!」
陳默馬上轉頭看向他。
「你帶點人追下去看看,我總覺得不大對,剩下的跟我往回追。」夏明朗說。
陳默點點頭,經過方進時在他肩上一拍,方進嘿嘿笑,大眼睛閃亮。
夏明朗推著阿泰扔過去:「把這個也捎上。」
陳默一愣,方進已經嚷嚷起來:「幹嘛啊,隊長,我可沒空帶孩子。」
「帶你個頭!給你加火力的!」夏明朗瞪過去。
阿泰與陸臻的功能基本是重複的,有陸臻在馮啟泰就沒大發揮,可是放進小分隊里去就不一樣了,無論是通訊保障與安全防護立馬就能提高一大截,而且這小子就算是不能殺,他至少也不拖累人吧。
方進還想爭,陳默已經沖阿泰勾了手。
「陳默哥!」馮啟泰心花怒放的跑過去。
方進忿忿的怒視:「我警告你啊!我警告你,子彈不長眼睛啊,老子可沒空……」話還沒說完就頭盔上就讓陳默給敲了一下,抬頭對上陳默不耐煩你有完沒完的眼神,知趣的閉嘴,灰溜溜跟著跑了。
這次的任務有點邪行,透著古怪,可是此時此刻已經摸上了脈。分兵之後鄭楷親自做尖兵,追出去幾公里終於第一次看到了歹徒的真身,可是從望遠鏡里看到的結果卻讓夏明朗心生了疑惑。
這群人看起來似乎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專業,當然,踏雪無痕或者更多的是緣於老天幫忙,而對惡劣天氣的忍耐力也可能因為真的是本地人從小習慣了。
那麼按說人就在眼前了,打就行了,可夏明朗卻還是隱約覺得不對頭。
肖准悄悄湊過去問:「交給我們處理?」
手頭有三個狙擊手,即使88狙精度不高只能算半把狙擊槍,精確瞄準只有600米,也可以足可以在AK-74與MP7的有效射程之外解決戰鬥。
夏明朗按下手,再等等。陸臻疑惑的接過望遠鏡去看。
夏明朗又想了一會,正想揮手指揮大家分散包抄,陸臻忽然說:「等一下!」
「嗯?」
「他們劫走多少黃金?」
「148KG。」
「那雪撬上的箱子沒那麼重。」陸臻把望遠鏡還給夏明朗。
單兵電台不能使用,人都集中在一起,有壞處也有好處,鄭楷很快判斷出箱子里東西的重量應該在40-80公斤,而且很可能不是黃金,因為80公斤的黃金不需要這麼大的箱子。
夏明朗於是終於想通了他的違和感來自何方,按理說人都愛錢,非常愛,一大堆黃金堆著,就算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也會心生嚮往,不自覺的靠近、張望。可是眼前在林子里穿行的那群人完全沒有,從望遠鏡中看到清晰的臉,那上面是戒備、惶恐與不自覺的迴避。
「那黃金去哪兒了?」徐知著不解。
「出境了!他們拿出去做了交易,把東西換回來。」夏明朗沉低聲音,視線掃過所有隊員的臉:「不知道是什麼,148公斤黃金會換個什麼回來?很可能有問題,開槍太遠的話,槍聲一響變數太大,我們要貼上去留下活口。」
陸臻把最新情況寫成文字稿,壓縮編碼發給阿泰。
夏明朗已經在雪面上劃地圖,分配各組任務。在前面那道山樑上設伏,儘可能貼近,分割包圍,用冷兵器逐一清理。肖准與徐知著雙狙擊位保護,目的是在戰鬥打響之初清除貨物旁邊的人,並保證不讓任何人再去接近它。
歹徒正以一種近似於X雙箭隊型前進,夏明朗把伏擊點設在前面山坳里,由突擊手從身後接近,一人一個,分割清除,爭取在槍聲響起之前,先清除掉一批人。
任務分配完,兩個狙擊手先行消失在林子里,夏明朗與剩下的隊員們則輕裝抄到歹徒們的前方去,每個人的伏擊習慣都不一樣,有人喜歡上樹,有人喜歡入地,陸臻用工兵鏟挖坑把自己埋進雪地里,雪層疏鬆,呼吸沒有太大困難,貼著樹根露出一點點軟管窺鏡來觀察四周的目標。
第一輪的目標是伏擊最後五個,陸臻的運氣不錯,剛好有人就從他的潛伏點走過,他看到夏明朗在樹上利用瞄準鏡的反光給他放了一個信號,行動開始。
夏明朗雙腳勾在橫生的樹枝上倒掛下去,手中的靜力繩準確的套住了一個歹徒的脖子,瞬間人就被拉起,在風雪中無助的掙扎,喉嚨中被壓抑的叫嚷在尖利的風聲幾不可聞。
陸臻閉上眼睛,在心中默數,驀然間睜眼,從雪坑裡竄起來,人到刀到,轉瞬間手中的56軍刺已經準確的從歹徒肩胛下刺入,直接貫穿心臟,鮮熱的血從血槽中激射出來,飛濺在純白的雪地上。
垂死的人體在陸臻懷中劇烈的掙扎,尖叫被死死的壓在嘴裡,眼神從驚恐萬狀直至黯淡無光。
陸臻是左手刀,雖然他用右手寫字,但卻是天生的左撇子,所以手槍可以雙手開,而冷兵器更擅長用左手。一般說來擅用左手的人在倉促對敵時會佔很大便宜,因為對方不習慣。
清除,清除,清除……
戰局一觸即發,不等前面行進中的犯罪分子無意中回頭髮現異狀,夏明朗已經將靜力繩纏到樹枝上打結,借力滑下,就地翻滾著卸去衝擊力,再起身時已經把一名歹徒拖離了隊伍。
95制多功能戰鬥刀尖銳而鋒利,夏明朗捂住歹徒的口鼻把人往懷裡一拉,95戰刀刃口向外傾斜著捅進對方的脖子里,然後手腕微沉向外揮出,頸動脈、氣管、聲帶齊齊斷裂,大團的血液潑出來,染透前方的雪地,將積雪微微融化。
56軍刺上的血槽在穿刺後導入的空氣讓陸臻可以輕而易舉的拔出自己的武器,尚未冷卻的屍體被小心翼翼的靠在雲杉樹榦上,陸臻貓著腰,借著大樹的掩護輕盈的撲向下一個目標……
不過,已經……晚了!
一直在旋轉盤桓的狂風驟然轉向,本應該被遠遠帶走的血腥味又被卷回去。陸臻的目標噫了一聲,下意識的轉頭,大驚失色。陸臻只來得及在他尖叫後按住他的嘴,把軍刺扎進他的腦袋裡,從柔軟的下顎刺入,穿透中樞神經,瞬間致死。
那聲驚叫帶來了連鎖反應,歹徒們頓時四散撲倒隱蔽,成梭的子彈已經掃過來,太倉促,彈道拉得高,全部掃在樹桿上。陸臻連續扔出四條C-4炸藥,巨大的樹榦定向倒下,成為簡陋的攻擊陣地。從遠處傳來狙擊子彈的嘯叫聲,一直守在雪撬邊的兩個歹徒應聲而倒,頸椎被擊碎,連掙扎都不必,直接死亡。
有狙擊手!
歹徒發出絕望的悲鳴,傾盡全力的把自己藏在射擊死角中,瘋狂的傾泄子彈,試圖從合圍中進出去。
夏明朗聽到耳機里傳出嗡嗡聲。
「試音,1號正常!」陸臻的聲音在槍林彈雨中清晰如故,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就沒有必要再靜默電磁了。
「2號正常。」
「正常。」
「正常……」
「老鄭,你跟我摸上去,其他人火力壓制!」夏明朗把突擊步槍扔到背上,換了微聲衝鋒槍。
「三明治,紐約套餐!準備。」陸臻低喊。
紐約套餐就是煙霧彈加手雷再加煙霧彈,三人三組,馬上將對方陣地炸得濃煙滾滾,夏明朗和鄭楷馬上竄了出去,從兩翼猛插。
陸臻他們利用長點射做壓制性射擊,同時開大紅外探測器的功率把生命信號的位置通報給夏明朗與鄭楷。
再專業的歹徒也只是歹徒,即便有一個兩個資深軍事人員也不足以應對如此嚴密的的戰局:由徐知著與肖准構成遠程狙擊火力,由夏明朗與鄭楷構成近距離擊殺火力,再加上陸臻嚴炎與沈鑫的中程火力壓制。
很快的,密集的槍聲開始變得稀落,鮮血四下流淌,慢慢的滲入冰雪中,雪白殷紅,觸目驚心。
嚴炎繼續留守,利用精確的射擊壓制火力,陸臻與沈鑫開始收縮包圍圈,清剿戰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