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夏明朗走進陸臻他們寢室的時候,那哥倆正在費勁地用法語嘮嗑,徐知著抱著字典一本正經地坐在桌邊,陸臻抱著枕頭靠在床上,手裡還拎了一本電子對抗相關的專業中文教材,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順便回答那位結結巴巴的法文問句。
夏明朗就這樣推開門進來,徐知著不由自主地閉上嘴,甚至不由自主地沒有打招呼,夏明朗開門的第一眼,把他划到了死人的範疇,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陸臻一下子就坐直了,看到夏明朗的靴尖停在自己床前。
「有,有事兒嗎?」陸臻仰著頭問。
「你跟我過來。」夏明朗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陸臻一頭霧水地看著徐知著,愣了幾秒鐘,一路蹦跳著把靴幫拔上,追出門去。
夏明朗站在門口等,看到他出現,馬上轉身走在前面。
陸臻跟得心裡七上八下,看這樣子夏明朗應該是看到他的報告了,然後現在是打算要幹嗎呢?把他打一頓?扁一通?還是關到狙擊訓練的小黑屋裡關個三天不讓他出來?
他一路胡思亂想,到後來看著夏明朗沉默的背影忽而又覺得安定,怕什麼,最壞的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還有什麼可怕的?
夏明朗站在自己的寢室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到口袋裡掏鑰匙,他連頭都沒敢回,聽著腳步聲知道陸臻一直跟在他身後沒有走。鑰匙在門鎖之外徘徊了兩下,終於得門而入。
「進來。」夏明朗推開門。
陸臻覺得莫名其妙,緩了一步沒跟上去:「隊長,到底有什麼事……」
陸臻話還沒說完就被夏明朗扔到了門上,肩胛骨撞擊木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哎……」
陸臻睜大眼,嘴唇被封死,讓他在一瞬間僵硬如雕塑。
夏明朗的吻,一旦落下便迅猛如風暴,摧枯拉朽似的攻城掠地而去,狂暴的氣息像一團火那樣傾瀉而下。
最初的三秒鐘,陸臻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於是身體在神志回歸之前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吮吸、糾纏,追逐令他心動的氣息。從來沒有這樣貼近過,夏明朗將他作訓服的拉鏈拉到底,手掌探進去,撫摸光裸的皮膚,牙齒在鎖骨處流連,引起層層的戰慄。
「隊,隊長?」陸臻終於開始掙扎,把夏明朗推開,眼神困惑無比。
「要不要?」
夏明朗忽然抬起頭,一向靜水流深的眼中此刻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可惜兵不成行,馬不成列,一派馬亂兵荒的煙塵。
「要!」陸臻脫口而出,手指哆嗦著按上夏明朗作訓服的領口。
衣服在糾纏中被剝去,漂亮的結實的麥色的胸膛裸露出來,急不可耐地親吻、撫摸,留下濕漉漉的印跡,陸臻看到自己的神志凌空飛去,身體在燃燒,噼啪作響,他被火焰吞沒。
褲子繞在腳踝上掙脫不開,夏明朗抱著他跌上床,把床板撞得咔咔作響,陸臻模糊地憂慮著,這床會不會斷掉,然而很快的,他的一切思考全部都消失。
這是真的嗎?還是幻覺?
陸臻仰面倒在床上,低頭看到夏明朗漆黑刺硬的頭髮。
溫柔而霸道的吻,從脖頸往下,一路走過胸前敏感挺立的部位,舌尖沿著腹肌的中線滑下去,舔弄圓潤的肚臍,再往下,某個驕傲的器官已經在炫耀著它的興奮。
夏明朗微微抬起頭,黑色的眼睛濕潤而明亮。
陸臻有些羞澀,尷尬的別開眼。
夏明朗看到陸臻在喘息,視線游移,從耳尖一直紅到胸口。心中有多少憐惜,眼神就有多纏綿,而嘴角一點點彎上去,妖孽回歸,只一點笑,就讓人想把魂與神授。
他低下頭,試探著含上去,粗糙的舌面磨過柔嫩的尖端。
陸臻頓時頭皮發炸,神志被轟得一乾二淨,他撐起上半身把夏明朗拉起來。
「別,別……別這麼干……」
陸臻胡亂著的吻咬著他的唇,不肯放開。
別這麼干,再這麼碰幾下,他馬上就得交待過去。
「知道怎麼做嗎?」
陸臻靠在夏明朗的肩膀上喘氣,心跳快得飛起。
「嗯!」夏明朗遲疑了一下,點頭。
「那就好。」
陸臻貪婪地看過去,漆黑的眉目,挺直的鼻樑,分明的唇線,他最愛的男人!
終於,他心滿意足地笑開,趴到床邊去拉床頭櫃的抽屜,心太急手上失了分寸,整隻抽屜都被拉脫了出來,裡面的東西嘩啦啦落了一地。
夏明朗咬著他肩膀模模糊糊地說:「別管它,沒關係。」
陸臻伸長了手臂著急翻找,終於從一堆雜物里找到一小瓶橄欖油,那是冬天夏明朗的姐姐寄給他擦手用的,打開時溢出淡淡的香味。
「幫我。」陸臻把橄欖油塞到夏明朗手上,目光漆黑灼熱。
夏明朗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手指顫抖倒得滿床都是,濃烈的薰衣草香把這兩具糾纏的身體層層包裹,讓血液又流快了幾分。
夏明朗的手上有厚繭,身體被打開的滋味痛不可當,真到了要進入的時候反而好一些。
固執的挺進,卻又有超乎尋常的小心謹慎,緊緻柔韌的內壁驟然的吸住他,屏息的快感,全然陌生的體驗讓夏明朗幾近驚恐,遇到阻澀也不知道要先退後。
陸臻放鬆了身上每一寸的肌肉,他看到夏明朗眼中的緇然墨色,黑得不可思議,額角的汗滴緩緩滾落,凝在下巴上,於是貼上去親吻,把那滴汗水卷進舌間,鹹鹹的滋味。
「別怕,我死不掉的。」他啞著嗓子,在夏明朗耳邊說。
疼痛的感覺很鮮明,可是有另一種滿足會將靈魂包裹。
痛並快樂著的感覺異常的奇妙,熱血在體內沸騰著,翻滾出的蒸汽向上聚集,凝結而出的卻是晶瑩的汗水,對立的兩極在體內交織擴散,火燒火燎,忘乎所以。
最原始的律動,帶出火熱的快感,如痛醉般的沉溺。
擁抱的力度,心跳的頻率,汗水從每一個毛孔里湧出來,融合到一起。
當身體融合在一起時,心靈會覺得滿足,
夏明朗在衝撞時有十足求索的力度,陸臻在疼痛中感覺他的存在,印記深刻之極,最後的一失神,滾燙的液體射入他身體的最深處,好像能把他燒穿。
陸臻完全沒有留力,以至於高潮時幾近虛脫般的恍惚,顯然夏明朗也沒比他好多少,氣喘吁吁的抱著他的腰,濁重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復。
陸臻很想就這樣睡著,耳邊有灼熱的氣息,後背上感應著他的心跳。而汗水,像是一種粘合劑,把彼此的皮膚融合在一起,陸臻幾乎有些心酸地想,分開的時候應該會很痛吧?
陸臻小心地轉過身去,與夏明朗相對而卧,夏明朗頓時被驚醒,可是睫毛飛快地顫動著,卻沒有睜開眼睛。陸臻覺得自己看了很久,彷彿天地已經荒蕪,時間像是停滯了,指針停擺,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
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夠了,陸臻,夠了。
陸臻坐起來穿衣服,速度很快,幾乎有點匆忙,夏明朗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充滿了意外地問:「陸臻?」
剛剛經歷過情事的聲音低迷沙啞,磁得過份,這男人單憑著一把嗓子就可誘人犯罪,陸臻聽得心跳停住一拍,沒有回頭,手掌按在夏明朗的手背上。這是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寬厚而溫暖,掌心裡有厚繭,只是握著,就讓人感覺到安全和滿足。
可是……
「謝謝。」
陸臻低下頭,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的眼淚滴下去,沾在作訓服上,染出一個深色的小小圓斑。
謝謝你與我相遇。
謝謝你與我分離。
謝謝你讓我愛你。
謝謝你真的愛我。
感謝你讓我迷戀而不至於寂寞。
感謝你這樣清醒,逼我離開,不再沉醉。
感謝你總是心軟,給我更多回憶。
感謝你,賜我歡喜無限。
陸臻握緊的手忽然鬆開。
「我走了,隊長!」
「陸臻……陸臻,不是,你等一下。」
如果要比格鬥,陸臻永遠都不是夏明朗的對手,更何況一個其實不太想走,一個著急要把人留下。夏明朗居高臨下地看著陸臻的臉,那張年輕的面孔上有滿眼的困惑,卻不問為什麼。
「是,是這樣的,我現在……你,別走了,你不用離開這裡,也別離開我。」
夏明朗結結巴巴地說出這句話,自他成年以來,第一次將一個句子說得如此支離破碎,忽然明白原來等待別人宣判的感覺是這樣的,這樣驚恐,這樣惶惑,每一秒鐘都是折磨,即使有十把槍抵著他的頭,他都沒有這樣害怕過。
他想起那天陸臻眼底的淚光,他也曾這樣忐忑,滿懷期待,而最終心碎。夏明朗不無惡毒地想,陸臻應該馬上掙脫他,轉身就走,連背影都別給他留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