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生死與共 第十四章 我想擁抱你(5)

冬訓的最後一個項目是野外生存,為期5天,300公里直線距離,全部裝備只有一把匕首、50克鹽,還有一張粗陋而錯誤百出的地圖。飛機帶他們轉場去亞熱帶原始森林,夏明朗抱著肩膀,靠在機艙壁上休息,即使是閉著眼睛,他也可以感受到陸臻的目光,像羽毛一樣的輕盈,明快而熱烈,而當你看向他,又馬上裝模作樣地飄開。

全不記得了!我操!信他就有鬼了,夏明朗不以為然地撇著嘴。

只是他難以想通的是,為什麼,陸臻可以如此快樂而坦然地接受這件事。這場愛情對他而言是劫數,而兩情相悅更是讓危險升級,好像災難。可是此刻陸臻的樣子彷彿只要他隨時點個頭,他們就能一起肩並著肩走上陽光大道。

嗨,小子!?

夏明朗忍不住想要質問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他看到陸臻轉過頭去和徐知著說話,聲音很輕笑容明亮,眼睛裡全是星光,快樂得讓人羨慕,近一個月來的艱苦折磨居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迹。

方進莫名其妙地揪著夏明朗的袖子,壓低了聲音俯耳過去:「那小子又抽風了。」

「唔!」夏明朗不置可否,他當然知道方進指的是誰。

「真他媽見鬼了啊!昨天早上見他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睡一天就能精神成這樣?」方進嘖舌。

夏明朗感慨:「可能是你老了。」

方進轉轉眼珠,頓時激動了:「隊長,你搞什麼搞?我還沒他年紀大呢?小爺我今年才23!!」

夏明朗摸摸他的頭,安慰道:「心老!」

方進摸胸口,撲通撲通不知道跳得多歡,頓時不悅地哼道:「是你老了才對!」

夏明朗沉默地轉過臉去,方進只覺寒光撲面,馬上低頭噤聲,陳默向他勾勾手指,他默默地溜了過去。

陸臻他們聽到這邊有動靜,好奇地瞅過來,夏明朗再一次被目光洗禮,終於覺得累了,站起身走到角落裡。

鄭楷看他黑漆漆壓了一腦門的官司,問道:「怎麼了?」

「沒事,就是有點困。」夏明朗貼在他身邊坐下,找了個還不錯的位置靠上閉目養神,這裡是一個死角,在這裡,陸臻看不到他,他也看不見陸臻,大家都清凈。

兩個小時之後,飛機進入指定區域,夏明朗站起來訓話,內容很簡單:前進,直到無法前進;堅持,直到無可堅持。

自己折騰死在訓練中,不是什麼英雄,不佔烈士名額。

方進幫他補了一句:被三隻以下的野豬和兩隻以下的熊幹掉的同志,去見閻王的時候不許提他方進的名,方小爺丟不起那個人。

眾人聽完一陣鬨笑,剛剛還緊繃得生火的氣氛頓時鬆懈下來。

飛機沿著指定區域划了一個圓,隊員們陸續跳了下去,而鄭楷和夏明朗則傘降在圓心的位置,一天之後會有直升機支隊的人過來幫忙救援臨時遇險的退出者。至於這一天之內退出的隊員們,用夏明朗的原話來說就是:那你就等死吧!

低緯度地區的冬天也不覺寒冷,鄭楷和夏明朗兩個落地後收好傘,開始了百無聊賴的等待。

夏明朗隨便給自己找了個背光的地方,從包里拿出一個黑盒子來按個不停,鄭楷抬眼看過去:「什麼東西?」

「PSP,從陸臻那兒搶的。」夏明朗隨口答道,忽然一愣,手上警報大響,他又OVER了,夏明朗覺得無味,把東西收了起來,開始和鄭楷打賭猜測今年到底誰能第一個從這密林深處走出來,到達這集合點。

鄭楷在這批新人里最看好常濱,體力好,幾乎不知疲倦。可是夏明朗卻不同意,叢林深處的前進不像山地越野,比的不光是體能還有計謀,其實他看好徐知著,徐知著的越野能力也非常強悍。

他們聊啊聊,話題慢慢從新到老,又開始猜測這次到底有誰能超過老隊員先撞線,又有誰會可憐地被新兵甩開一條街。於是說著說著,兩人相視而笑,因為大家都想到了方進。方小侯威武不凡,可耐力是他永遠的痛,如果沒有意外,他總是最後一個,唯一一次反超,還是他剛進隊那次,就贏了一個陳默,因為陳默在最後兩天里扭到了腳,扭得不輕不重,別彆扭扭地走到了終點。

鄭楷感慨:「今年就看侯爺和陸臻這兩人誰比較次了。」

因為又一次聽到了陸臻這兩個字,夏明朗臉上一僵,雙手墊在脖子下面,躺倒在樹下較綿軟的草地上閉目養神。

日影西斜,鄭楷砍了半顆枯樹生出一把火,夏明朗看著那跳躍的火光愣了愣,拍拍屁股站起來,說:我去準備晚飯。

半個小時之後,夏明朗帶著一隻兔子兩條蛇出現,剛剛剝了皮的新鮮肉體還帶著餘溫,夏明朗用鹽腌了,挑了幾根看起來比較直的樹枝開始刮樹皮。反正是無聊,夏明朗做這些事的時候非常緩慢,於是思維像是被風吹起的紙片那樣在腦子裡轉啊轉。他低頭看到被砍斷的蛇頭咔的一聲用力合上,死死地咬住了一根枯枝。

「你得把它扔遠點,蛇是低等爬行類,神經中樞分布全身,你砍了它的頭,它也照樣能咬你。」

夏明朗微微笑了一下,那小子,真是啰嗦,還以為這世界上就光他懂道理呢,他夏明朗吃的蛇比他見過的還多,這還用他教嗎?夏明朗發現他最近總是會想起之前,從最初選訓的時候開始想起,試圖捕捉一些蛛絲馬跡,解釋這一場沒來由的愛戀。但事實上,他總是想不出,一切發生得太沒有痕迹了,或者說,太自然了!

手藝當然是一貫的好,脂香肉滑,夏明朗忽然想到了他這幾天等在這裡能幹點啥,於是打電話讓支隊的飛行員們明天過來之前去食堂要幾包調料。鄭楷雖然望天覺得這事實在有點無聊,可是等待顯然更無聊,也就隨他去了。

吃過晚飯,天色已經大黑了,夏明朗抽了一根木柴點上煙,吞吐著煙霧問鄭楷是不是也要來一根。

鄭楷瞧了他半天,忽然說道:「你最近有點不太正常。」

夏明朗笑起來:「怎麼了?連你都看出來了啊?」

鄭楷笑道:「也就我能看出來吧,你比較不瞞我。」

夏明朗仰起臉瞧了他一會,聲音弱了幾度:「楷哥。」

「說說吧!」鄭楷轉過臉去看火,黝黑的臉映出金紅色的火光。

夏明朗沉默了半天,忽然悶聲悶氣地說道:「我,好像喜歡上一人。」

鄭楷張大嘴轉過頭去,夏明朗特別不好意思地沖他笑笑。

半晌,鄭楷忽然問道:「是隊員嗎?」

夏明朗一下子跳了起來,半張臉隱在黑暗裡,半張臉被火光照亮,有種肅殺的凜利氣息。

「是?」鄭楷鎮定地逼問了一句。

「為什麼這麼說?」夏明朗硬邦邦地問道。

「你最近沒休假沒外出,前一陣亂七八糟相的那些姑娘也全沒聯絡,你說你還能看上誰?」鄭楷頓了一下:「是陸臻?還是……」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夏明朗打斷鄭楷。

「猜的,老的那些個你要有想法早就有了對吧,新人里,要麼,徐知著?別的都長成那樣五大三粗的,跟你也不親近,陸臻特別親近你。」

「他對誰都親近。」夏明朗森然道。

鄭楷低頭:「其實你也別激動,這種事兒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還記得劉永亮和楊寧嗎?他倆當時住一個屋,好得像什麼一樣,同出同進的,幹啥都在一起。

「我沒聽說過這件事。」

鄭楷道:「你那時剛好出國了,也不知道祁隊當時是怎麼看出來的,反正祁隊這人你也知道,他要是想查點什麼,什麼法子都下得了手,總之就是讓他拿著證據了。」

「後來呢?」夏明朗壓低了嗓子問道。

「祁隊想把他們調走,劉永亮差不多到歲數了,要退也可以退了,楊寧嘛,反正他們兩個走一個,這事兒就算了。不過當時,唉……楊寧多犟的一個人吶,哭得像什麼似的,在祁隊屋裡跪了一天,我怎麼拉都拉不起來。最後還是嚴頭出面平的事兒,嚴頭說:『咱們管天管地還管他們晚上抱著誰睡覺嗎?』」

夏明朗沉默無言,忽然想起來:「可是我回國的時候劉永亮已經不在了。」

「是啊,演習事故,不算重,大腿骨骨折,能好,不過就是肌腱也受了傷,不能像以前那樣發力了,所以還是調走了,過了兩年楊寧也走了。」鄭楷抬起頭看到夏明朗臉色陰沉,抓了抓頭髮繼續說道:「其實我總覺得祁隊也不是真心就煩這事兒,後來那兩人都去武警那邊了,在一個地方呆著,祁隊親自寫的推薦信。他主要是怕壞了隊里的風氣,雖說咱管不著別人晚上抱著誰睡覺吧,可是一大隊的全是年青小夥子,血氣方剛的晚上都抱一塊睡去了,那還怎麼得了。再說了,他們好的時候還沒什麼,那萬一要是掰了呢?心裡還能沒點嫉恨?你也知道干我們這行的,事到臨頭的時候不能有半點疑慮。」

「我知道,祁隊有他的道理。」夏明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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