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賣花聲里夢江南 第六章 我是金龜婿

蘇州城裡出現了一個江北來的富商。他在朱記瓷器行對門開了家東記瓷器行專銷江心白瓷。在朱記絲綢行對門開了家東記絲綢行專銷北方錦緞和棉布。在朱記茶葉行對門開了家東記茶葉行爭銷江南茶葉。然後在朱記米糧行對門開了東記米糧行,專銷北方大米白面。而且所有的貨物都比本地的便宜那麼一點點。

消息傳到了朱府,不棄恨得牙癢。她坐在書房裡氣呼呼的喝茶,見是江心白瓷,厭惡的扔到一邊讓換成越青瓷。

東方炻說干就干,頂著朱府做生意。

不棄問幾位總管:「蘇州府也有專銷北方貨物的商鋪。那個東記降低價格難道不怕其它商家群起而攻之?」

朱福苦笑道:「小姐知道上回在醉一台找你麻煩的蘇州一霸吳老虎吧?現如今被東記聘走了。誰敢找東記的麻煩,這吳老虎就帶人把麻煩找回來。小姐,怎麼會突然有個東記和朱府對著干?咱們不是拼不過,但是打一仗時間上拖著不說,利也會薄很多。兩年就賺不了那麼多銀子了。」

不棄一直瞞著他們沒有說東方炻的事情。此時再也不敢瞞下去,低聲說:「那家人。他說他叫東方炻,擄走我的是他。」

「東方炻?」朱八太爺和幾位總管呆了。

「那個少年神醫?他替你解的毒!現在看來,神秘人果然神通廣大。他一定早知道你中毒,是故意被我們綁來替你解毒的!」大總管朱福發出長長一聲嘆息。

這下輪到不棄大驚失色。想到東方炻曾經說過的話,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要說她吐他一臉黑血,為什麼說想要看看她睜開眼睛的模樣。她身上一陣發寒,難道東方家早就清楚的了解朱府的動靜,她的下落?

朱八太爺頹然坐在椅子上,良久下定決心道:「賣吧。把所有的田產祖業全賣了!留兩畝薄田一棟草屋就行了。小九可以討飯,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享了一輩子福……」

「不用!你不要面子,我要。府里還有三十位姨奶奶,有那麼多靠著朱府吃飯的下人。我有辦法!」不棄亮出了明媚的笑容。

所有人都被她眼中的光芒所吸引,哪怕是暫時的麻痹自己,也願意相信她。

這時下人來報:「有位東方公子前來拜訪老爺!」

東方炻居然敢上門來?他想幹什麼?

朱八太爺決定單刀赴會。

一眾人等心裡痒痒,偷偷地跟了過去。

江南的府邸不像北方的四合大宅院。正廳四周空曠寬敞。繞過倒廈進了門樓後,一方四合的天井。正廳與周圍的廂房相連,二樓之上呈現走馬轉角樓的格局。隱在二樓的廂房中,可以透過雕花窗戶看到正廳。而正廳里的人卻看不到廂房裡的情形。

不棄小蝦和幾位總管就躲在正對正廳的二樓廂房上。透過二樓的雕花窗子對正廳虎視眈眈。

東方炻穿了件碧柳色的長袍,外面套了件細沙罩衫,顯出一份清貴氣質。他穩坐在鑲漢白玉紅木雕花椅上,雙手扶膝,坐得規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就是一個斯文書生。

他身邊帶著兩名清秀的小廝,捧著禮單垂手肅立在他身後。

大總管朱福嘖嘖說道:「當初若是這樣的人來娶小姐,老太爺和九少爺也不會反對。」

不棄白了他一眼道:「眼睛一閉都是……美男。長得好不見得人好。」

朱福輕咳了聲,閉上了嘴。

朱八太爺足足拖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慢吞吞笑咪咪走進正廳。東方炻站起深揖一躬,恭敬有禮的說道:「晚輩見過老太爺。」

朱八太爺笑呵呵的說道:「坐!看茶!」

沒見東方炻示意,他身後的小廝就把禮單呈上,又退回去站好。

朱壽和朱喜同時低呼了聲:「好厚的禮單!挺誠心的。」

不棄一腳踩在朱壽腳上壓低聲音吼道:「禮厚?他頂著朱記做生意,這才是送咱們的厚禮!」

這兩人也不吭聲了。

朱八太爺坐了,清了清嗓子道:「聽說東方兄弟家的東記在蘇州府生意做得不錯。今天來有何事?」

東方炻大吹一通朱府是商界翹楚一類的客套話後,微笑著直入主題:「很多年前,祖上和朱府結下了善緣。到了爺爺那一輩,出了點小誤會。爺爺鬱鬱寡歡,做晚輩的無論如何也要將這點小誤會化解開。晚輩今年十七,尚未定親,也無妾室。心甘情願等朱小姐兩年,與她結百年之好,共續兩家情誼。」

朱八太爺心裡暗嘆,這廝果然是有備而來。話說得漂亮,結善緣,小誤會。只可惜他的一雙兒女為這段善緣和小誤會丟了性命。

他忘不了薛家莊挺著肚子奄奄一息的女兒,忘不了帶著不棄乞討躲藏最後死得凄涼無比的兒子。這個東方炻雖然不是當年來下聘的有著妻妾的老怪物,他條件再好,他怎麼肯讓不棄嫁給他?朱八太爺嘴角一陣抽搐。茶杯重重擱下,瞪眼吹鬍子當場翻了臉:「兩年後來收銀子!我孫女是不會嫁給你的!」

東方炻並不惱,笑咪咪的說道:「朱府的田產商鋪包括這座老宅,全賣了也不值三千萬兩。更何況,」他溫和的笑道,「朱珠就是花不棄,花不棄就是朱珠。前年冬天七王爺遍尋西州府終於找到了她,去年家裡確認她的身份後,祖父就決定讓我娶她。所以,為了避免朱府兩年後能還得起那筆欠銀。今年春天內庫開標時,家裡就使了點小手段,讓朱府花了五百四十萬兩銀子奪得了官銀流通權。內庫的官銀如果不遇戰爭,每年會有七八百萬兩存在錢莊不會提走,老太爺敢接她回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只不過,這辦法是晚輩家中的長輩們想到的。所以,朱府敢動內庫官銀,消息就會馬上傳到皇上耳中。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老太爺可以打消挪用內庫官銀的念頭了。」

朱八太爺心裡一驚,笑容抖了抖,勉強還掛在臉上:「老夫壓根就沒想過要挪用內庫官銀。開錢莊有了官銀流通權,可以讓朱府的四海錢莊多吸納存銀。你家的長輩們太小看朱府了。朱府可是江南首富。」

話說得如此自信,朱八太爺心裡卻在慘叫。他想起柳明月聲稱要找莫府報仇,念在她是薛家莊僅存的血脈,又想到內庫的官銀,這才答應去爭。小手段……叫朱府給皇上送了五百四十萬兩現銀,挖了一大塊肉走,還叫小手段?他開始同情不棄了。

東方炻聽到江南首富四字,眼裡掠過一絲譏諷。沒有他家當初出手相助,朱七爺沒準在流放途中就死了,你朱八太爺在哪兒都還不知道呢。他溫和的點醒朱八太爺:「朱府生生往內庫填了五百多萬兩銀子,莫府方圓錢莊休養生息一年後會在明年搶回官銀流通權。明年朱府在內庫中敗給莫府,錢莊生意會一落千丈。再塞幾百萬兩銀子進去,朱府上哪兒去籌一千七八萬兩銀子?當初白紙黑字寫得分明,朱府又想賴帳逃婚的話,晚輩家中的長輩們一生氣,將事情傳揚開去,江南朱府會聲敗名裂,百年世家將毀於一旦。老太爺顧及孫女,就不顧及朱氏家族的上千族人?」

朱八太爺的臉越漲越紅,終於像個皮球似的癟了下去。

這時,東方炻走上前去附耳對朱八太爺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在朱八太爺驀得瞪圓眼睛鬍子顫抖的情形下拱手告辭。

太陽照在正廳外的天井中,東方炻走出正廳後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他走到廂房樓下,揚起臉對著二樓高聲喊道:「老太爺被我說服了!兩年後我來娶你,你現在可以綉嫁衣了!」

囂張,他媽的真囂張!不棄氣得在心裡破口大罵。她推開窗戶對樓下站著的東方炻吼:「他被你說服了,你娶他去!」

東方炻歪了頭看她,薄唇輕輕抿出一絲笑來:「我已經放出風去,如果有人要殺蓮衣客,我就出兩萬兩銀子買兇手的命。你想讓蓮衣客藏起來,我卻偏要找到他。」

不棄輕咬著唇瞪著他,心裡突然發酸。為什麼她現在不是他的妹妹了,她還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的臉閃動著陽光的明朗,眉宇間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憂傷,眼睛卻是那樣的清亮,像月光下的五湖,幽深晶瑩。

東方炻看著她,恨不得一口咬斷她仰起的纖細脖頸。他的後牙槽挫了挫,硬生生把胸口湧起的酸意逼了回去。

他不止一次聽祖父說起她的母親有多麼美麗,那雙眼睛能賽過世間最亮的寶石。今天,他才真正體味到想讓那雙睛睛里只有自己一個人身影的滋味。

她也許不是絕世美人,她也不是飽讀詩書的才女佳人。她就是讓他生生湧起一種想用手揉碎了的征服欲。還有那個……蓮衣客。

「你放心,我要麼殺了蓮衣客,要麼讓他跪著給我當奴才!丫頭,這多麼商行抵著你做生意,你能賺多少銀子?一年一百萬兩?二百萬兩?哈哈,大魏國一年的稅收才兩千多萬兩,我看你只有把國庫和內庫都搬空了才行。可惜,皇帝陛下不答應,魏國交稅的老百姓也不會答應!女人,天生就是養在內宅花錢的。老老實實綉兩年花上花轎吧!」

東方炻的囂張把不棄氣得兩眼發黑。她左看朱福在發獃,右看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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