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鬼迷心竅 蔡滿心過去進行時(中)

奧利弗買了NBA的籃球票,約蔡滿心去MCI中心看比賽。喬丹復出加入華盛頓奇才隊,主場比賽幾乎場場爆滿。然而這一場對手西雅圖超音速隊表現神勇,以101比95贏得比賽。蔡滿心想著心事,從賽場出來,一路低頭不語。

奧利弗以為她為了輸球而懊惱,安慰道:「喬丹今天表現得不錯,他得了27分。」

「但是劉易斯有37分。」

「可他才二十幾歲,喬丹已經年近四十,歲月不饒人啊。」

他見蔡滿心神色鬱郁,帶她到路邊的餐廳小坐。

「過幾天感恩節,你有什麼打算?」他問。

「我要去加州看朋友,已經買好了機票。」

奧利弗笑:「如果對方是個英俊的男生,我會嫉妒的。」

「是個可愛的姑娘。」

「原來這樣,那我明白你為什麼不帶我去了。」

蔡滿心失笑:「不會發生任何事,她是個死心眼的姑娘。還有一些拋不開的心事。」

奧利弗不再提感恩節的事情,他拿出一本相冊。「你聖誕到元旦這個假期有安排么?我們可以去瑞士滑雪。」他說,「我家就在阿爾卑斯山腳下,住在山坡上,推開窗就能看見外面的湖水,夏天是寶石藍,冬天白茫茫一片,一塵不染。」

「這是你小時候?」蔡滿心指著一張照片,「真可愛,像個小天使。」她又抽出另一張,火車在半山坡蜿蜒,駛入白雪覆蓋的小鎮。「這兒真像童話里一樣。」她感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奧利弗握住她的手。

在溫暖的掌心中,她的指尖越顯冰冷。蔡滿心勉強維繫著微笑的神態,緩緩將手抽出來。「聽我說,奧利弗,有件事情,我需要和你談一談。」

「你不想見我的家人?」他問,「我不是給你任何壓力,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去那邊玩。」

她點點頭,又搖頭:「不是壓力的問題。你對我太好了,讓我很有負疚感。」

奧利弗不解地看她。

「我曾經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因為種種原因我們不能在一起。」蔡滿心斟酌字句,「我以為來到美國後,一切就是新的開始。但我發現,我並沒有辦法徹底遺忘他。對你對我,這都是不公平的。」

「你是想要,回到他身邊?」

「我不知道。」

「他也沒辦法遺忘你么?」

「我不知道。」

「你們之間的感情很深?」

「我不知道。」蔡滿心搖頭,「或許只是我自己耿耿於懷,但我不想在自己還沒有放下一切前,就開始另一段認真嚴肅的感情。我以為自己可以很輕鬆地和別人交往,然而,我錯了。」

「Michelle,這聽起來很殘忍呢。忽然我就要面對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對手,而且還沒有比試,就成為了一個失敗者。」他扯扯嘴角,笑得無奈。

「奧利弗,這都是我的錯,我真的很抱歉。謝謝你這兩個月來對我的照顧,但我想,早點坦白一切,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你想怎麼責怪我,都可以。」

「我怎麼會責怪你。」奧利弗握住她的手,「我們都會有看不清自己的內心時候。當然,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我不想失去你,我想把你留在身邊。然而,似乎你也找到了自己,找到了你真正想要的一切。我挽留不了你,只能給你最好的祝福。」

「謝謝,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

「你這麼說,對我而言就足夠了。」奧利弗張開雙臂,「來,讓我抱抱。」他輕輕擁著蔡滿心,在她額頭吻了一下,「我的中國小姑娘,希望你一切如願。」

他要送蔡滿心回家,她搖頭拒絕。奧利弗也沒有堅持,將她送到地鐵站。蔡滿心坐了兩站,忽然意識到這就是自己上次聽到吉他演奏的地方,她下了車,果然那位滿面風霜的樂手依然在彈奏著Scorpions的歌曲,只不過這次換成了Always Somewhere。Always Somewhere。

「I call your he line ain''t free

I like to tell you e to me

But every city has seen me in the end

And brings me to you again

Always somewhere

Miss you where

I''ve been

I''ll be back to love you again 」

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回蕩在清冷的地鐵站里,顯得格外蒼涼,那一句I』ll be back to love you again,隱忍壓抑,似乎將無窮的思念束縛在胸口,比聲嘶力竭的吶喊更顯滄桑。

蔡滿心說不出內心的情緒,略帶釋然,又滿是惆悵;開始期待,又無限彷徨。她知道時光不能倒轉,卻又無可救藥地希望一切都停留在峂港那一段最美好的時光。她在海邊吹風寫著明信片,他坐在身後不遠的地方。夕陽中他凝視她的側臉。

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感恩節即將來到,蔡滿心飛抵舊金山。下了飛機,她在化妝間整理了一下妝容,在眼尾抹上淡金底色的眼影,讓自己看起來神采奕奕。

何洛還沒有駕照,於是叫了堂弟何天緯開車,一同去機場接她。

「怎麼真的就自己跑來加州,」何洛問,「你的瑞士男朋友怎麼辦?」

蔡滿心窩在后座,絞著頭髮:「我和奧利弗已經分手了。」

「哦……」何洛應了一聲,不再多問。

「這一帶看起來很熱鬧呢。」路過大學校區附近,蔡滿心指著窗外,「你們這一帶好多學生區,富人區,應該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吧。」

「什麼樣的地方算好玩?」何天緯問道,「說來聽聽,這邊我熟得很,何洛每天圈在實驗室,什麼都不知道。」

話音未落,頭上被堂姐拍了一記。

「酒吧啊,最好是有現場演唱的。」

「我知道不錯的地方。」何天緯努了努嘴,「就在那邊,放下行李我送你們過去,離何洛住的地方很近。」

「好啊!」蔡滿心開心地坐直,「何洛明天你沒課吧?咱們去逛逛。小弟也一起來吧!」

何洛搖頭:「你別發瘋啊。他還沒到21周歲呢,你要他非法酗酒?如果被警察查出來,麻煩就大了。還有,你自己最好也帶證件,美國人看不出我們的年紀。」

蔡滿心笑:「放心,乖乖女,我比你清楚得多。」

二人走進何天緯推薦的酒吧,小舞台上正有樂手演奏著薩克斯。蔡滿心愣了一下,何洛看出她神情上的細微變化,拍拍她的手臂:「要不要換一家?」

蔡滿心搖頭:「我只是想到了奧利弗,覺得愧疚。」

「我聽他們提起過,在華盛頓他為你準備了《茉莉花》和《小河淌水》。為什麼會分開?」

「當然是因為不喜歡,或者說,不是戀人之間那種喜歡。」蔡滿心聳聳肩,「或者當初在一起,就是個錯誤。」

「滿心,是你一直在告訴我,人要向前看,要向前走。就算對方不合適,至少你嘗試了,也算不得壞事。」

「說我說的頭頭是道,那麼你自己呢?」蔡滿心笑,「你的章遠怎麼樣了?」

「他現在在北京工作。我們說好不再聯繫,就真的沒再聯繫。」何洛喟嘆,「老同學們說他很忙,但我想,是我們不知道要和對方說些什麼好。這樣也好,這段感情讓兩個人都很累,我再不敢對他抱有任何希望。」

蔡滿心又回到剛剛的話題:「那麼,你和同一個人糾纏了那麼多年,分分合合,有沒有考慮過要和別人開始呢?」

何洛搖頭:「至少現在不會。我還是會時常想起章遠,想他來到北京後,是否會想起我,想起這裡曾經是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他下了火車,是否會想到大一時買了站票,千里迢迢來看我;在這個城市裡,是否會想到我曾經走過哪一條街,或許經過了他經過的那個路口,聽著他寄給我的磁帶。」她有些自嘲地笑,「明明知道這些都是幼稚的女孩子氣的想法,男生不會對這樣的細節耿耿於懷,更不會把自己困在過去的回憶里。尤其是,他開始自己事業的時候。你是不是又要笑我我太矯情,太酸了?」

「你的確是很酸呢,聽起來躊躇滿志的章遠同學,就是徘徊街頭的文藝小青年。」蔡滿心大笑起來,捧著高腳杯斜靠在沙發上,「其實,我也很想知道,在我離開後,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是否記得曾經發生了什麼,是擔心我會繼續糾纏,還是會很得意。畢竟,我覺得自己還不算難看。你都不覺得章遠思念你,那麼我怎麼能指望他還惦記著我?我不想給自己無謂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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