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個春節我過的是異常的忙碌,可是卻很開心。

大年初一就開始下雪,紛紛揚揚的從早上一直下到深夜,屋外是白雪覆蓋的冰天雪地,屋裡是空調嘩嘩的送著熱風,真是冰火兩重天。

初二時候天放晴了,冬日難得看到碧藍的天空,陽光並不強烈,可是印在雪地上的光圈把周圍的一切照的通亮,明晃晃的灼人眼睛。

我本是待在家裡哪裡都不想去的,可是薛問樞卻發信息給我,「施莐,晚上出來吃飯。」

看著屋外冰封的馬路,公交車在上面都不甚穩當,我縱是有一萬個不想去,可是想到薛問樞那可愛的小模樣,還是忍不住的回了一個,「好。」

算起來已經三天沒看見他了,不覺得長,也不覺得短,亦不想念。

說起來是三天前看見他的。

我們那個城市真的不算大,也並不繁華,偶爾在路上遇見一兩個熟人也是經常有的事情,比如我曾經和一個要好的男生在路上碰見,湊在一起吃了頓飯,飯後消化去逛馬路,就被瘋傳「手拉手甜蜜蜜」,所謂的以訛傳訛。

可是能看見薛問樞,還真是罕見。

體育場的雪還沒融化的透徹,我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泥濘的融雪中,不住的抱怨,體育場門口擺著幾家賣煙火的攤子,我一向對這種高危險產品沒興趣,只是多看了兩眼,卻在一群孩子堆裡面把薛問樞「撿」了出來。

他一個高高的男人,手裡抱著煙花爆竹,擠在一群小奶娃裡面,成何體統!

原來薛老爺還真是童趣,我這樣想,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薛問樞一轉頭,有些驚訝,「呀啊!你也來買煙花?」

我翻翻白眼,甩了甩手上的便利袋,「……從超市出來,正好路過。」

「你要不要買?」他顯然興緻高昂,頭又低下去在一群易燃危險品中翻找,「火柴鞭,仙女棒,還有千掛響,還有禮花,你喜歡哪個?」

我無奈的抽抽嘴角,「不要,我害怕。」

「怕什麼?」他抱著一大堆的煙花爆竹去結帳,還一邊開導我,「鞭炮多好玩啊,我每年都要買很多。」

我指控他,「你小時候肯定拿火柴鞭炸過人的!」

「那是肯定的啊!」他哈哈大笑,「我小時候還去炸我奶奶家養的雞呢!可壯觀了!」

「……那些雞怎麼沒成為肯基基的雞米花啊!」我成心給他說冷笑話。

「火候不夠啊。」

他買好了之後又把包裝拆開來,拿出一半的仙女棒給我,「喏,這個不響也不會爆,挺好玩的,你拿去。」

我撇撇嘴,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就隨手丟在便利袋裡,他拎著袋子陪我在車站等車,他問我,「三十晚上去哪吃飯?」

「可能出去吃吧,你呢?」

「在家包餃子啊!我會包餃子的。」他笑眯眯的開始露出憧憬食物的單純表情了,「韭菜豬肉餡最好吃了。」

我從善如流的點點頭,「是啊!我也很喜歡吃餃子,我覺得還是餃子最好吃。」

「那是當然!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

結果除夕晚上我就收到了來自薛問樞的彩信,胖乎乎的餃子蹲在桌子上,準備下鍋,他還很自戀的附到,「我包的餃子好看吧!春節快樂!」

我出門的時候,雪根本沒有融化的跡象,南方偏北的城市這幾年很少見到滿城傾覆的積雪,偏偏這次雪竟然那麼深,那麼厚,那些被踩碎的雪結成了冰,牢牢的覆蓋在地面上。

連公交車都開的那麼小心翼翼,即便交通如此困難,大家還是趕著春節都出來了,街道上擁堵一片,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絲毫沒有減少春節熱烈的氣氛。

薛問樞在公車站等我,我下來的時候看見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藍色的圍巾把臉裹得嚴實,只露出兩隻眼睛,頭上還頂了一頂傻乎乎的毛線帽子,看上去很白痴。

他嗡聲嗡氣的跟我說,「我等你等了好久了。」

「路上不好走啊,都是積雪。」我解釋道,再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穿成這樣了?」

「感冒了好像。」

「家裡沒開空調?」

「開了,還開了電熱毯,結果打被子,早上被我娘從床上拖起來,半個身子露在外面。」

他有些沒精打採的,但是不至於心情很糟糕,我隨口問他,「去哪裡吃飯?」

「隨你啊。」

我立刻無語,「唉,你請我吃飯還不知道去哪裡。」

他露出更加白痴的表情,「其實我就是因為不知道去哪裡吃了,所以才把你叫出來的,恩?這樣說你會生氣嘛?」

「……不會啊……啊,等下電話。」

電話是我表弟打來的,他今年高二,我前幾天跟他借了PS2想在家爽一把,死小孩拖拖拉拉到今天才想起來帶給我,小孩子在電話里囑咐我,「你請我吃飯吧,租金就免了。」

真是哪天不撿偏偏今天,我翻了個白眼,放好手機,跟薛問樞說,「得了,我請你吃吧,我弟弟馬上把PS2帶給我讓我請他吃飯,必勝客行不?」

「你請啊?」薛問樞好像被注射了興奮劑,感冒癥狀一掃而空,「好啊,走吧。」

現在小孩子,真不知道腦子裡都裝些什麼東西。

小朋友坐在溫暖的店堂里略微羞澀的說,「上次點點就請我吃必勝客的。」

我頭也不抬,看菜單,「哦,點點?那是你談了的第幾個女朋友?」

「第三個。」

旁邊薛問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靠,都快趕上我了。」

「所以我說現在我完全不知道這些小朋友腦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我把菜單遞給薛問樞,「我們高二時候都在幹嘛?」

他很痴呆的想了一會,「我啊,我打遊戲啊……」

小朋友在薛問樞面前有些拘束,只是「嘿嘿」的笑,我忽然想起來一件是,搗了搗薛問樞,「唉,你曉得這小孩子高一的時候有天跟我發信息說談了個女朋友,說了一句超級欠扁的話,你知道是啥嘛?」

「說啥了?」

我瞥了一眼早戀還沾沾自喜的小朋友,「他說,你們這種光棍是體會不了我們這種談戀愛人的辛苦的。」

薛問樞笑起來,「哎呀,你這話說的殺傷力太大了。」

「可不是!那時候我念給室友聽,每個人都很義憤填膺啊!」我嘆了一口氣,「我高二的時候在幹嘛啊!天哪!我穿的跟村姑似的校服,天天戴個眼鏡背個書包,想想就一傻逼,不僅傻,還二,連個早戀沒有。」

小朋友故作深思,「唉,早戀也很辛苦啊,可是甘之如飴啊。」

被我和薛問樞一頓炮轟,我惡狠狠的威脅道,「你再刺激我我就告訴你媽去,別忘了你們班班主任就是我以前的化學老師……哼哼……」

……

吃完飯乘著薛問樞去拿發票刮獎的時候,小表弟湊過來問,「你那個?」

「你那個頭!你哪隻眼看到那個了,人家早有主了!」

他恍然,「哦,是男的女的?」

我徹底無語了,現在小孩子怎麼都那麼成熟,我拍他腦袋,「你腦子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啊!小孩子要單純點才討喜。」

他不聽我的話,語重心長的說道,「唉,莐~我說,你可別去做小三啊,雖然這男人姿色尚可餐,不過我估計你要吃的話會消化不良……」

我徹底暴怒了,「你有完沒完!我馬上就打電話告訴你媽。」

「別!我閉嘴!我不說了!」

冬天的夜晚來的特別快,光禿禿的枝丫上纏繞著五色的霓虹,這樣的城市雖不能和上海相比,但在春節也是相當的熱鬧。

我剛想說要回家,薛問樞卻提議,「施莐,我們去學校看看吧?」

「學校?老校區?」

「恩,好久沒去了。」他的眼眸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亮亮的,「走,我們去吧!」

我對老校區總是念著一絲難捨的感情,好像那些陳舊的建築和孤老的花草,總是能夠輕易的讓我深陷在種青澀難忘的回憶中,他們有種讓我眷戀的味道。

是那種穿著白襯衫藍裙子的校服,背著書包,騎著自行車的歲月,無憂無慮,那時候青春總是美好的,美好到沒心沒肺的什麼都可以不管不問。

老校區正在整修,工地還在,可是已經沒有施工人員了,我跟薛問樞爬到了初三上課的樓上,爬的氣喘吁吁的,那初三二班和三班,已經變成了初二五班和六班。

桌椅都翻新了,黑板報換了一期又一期,靠走廊的窗戶關的緊實,可是卻掛著一個可愛的小鈴鐺。

我們那時候的回憶,什麼也沒留下。

「什麼都變了……」我有些遺憾的說。

而薛問樞卻笑起來,指著走廊上的欄杆,「沒!還沒有!你來看看!」

不鏽鋼的空心欄杆上都是癟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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