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但願君心似我心

一夜接而連三的刺激,讓徐逵一時說不出不出話。

她低頭看著剛接過的詔書,聽徐直轉述的口諭,詔書上寫著要她即刻回西玄,口諭是二皇子的,重傷三皇子一案已終結,徐逵確實無辜,要她務必返西玄。

她可以回去了?

她回頭看看烏桐生,烏桐生也正在回看她。她乍喜,上前朝他道:「大公子,咱們可以回去了,不再是無根浮萍了。」她內心狂喜啊!

烏桐生目光改落在徐直與徐回身上,兩人皆是神色漠然,相較之下,他眼前這個喜悅到快飛起來的女子,實在不像是徐家人。

「二小姐,詔書可借我一看?」

「自然!」

烏桐生接過細細讀了兩次,又看了徐逵一眼,暗示道:

「二小姐,你可忘了什麼?」

被喜悅沖昏頭的徐逵,聞言一呆,慢慢回頭看向自家姐妹,召個小徐逵回去何須用到兩位徐家人?必有它因。她欣道:「大公子,我與自家姐妹一敘,夜晚聊些……聊些姐妹情,你先回房休息吧。」

「我明白了,我回房,二小姐有事大叫一聲即可。」語畢,他多看徐回手裡那把險刀兩眼,才轉身出去。

徐逵苦笑,打開窗戶,捲起寬袖,從桌上拎了壺酒坐在門口。

徐回與她向來無法共處在同一密閉空間,她記得小時候她與徐回在房裡,徐回吐得她滿身都是,徐回身邊的奇人連忙帶徐回走,臨走時還不敢直視她。

她的命格也沒差到這種地步,但徐回確實不是作戲,所以,從此以後她盡量不跟徐回共處一室——不然,至少要四面通風。

她笑道:「我開著門,要是冷了,我去替你們取披風。我今晚剛吃了磅蟹,渾身癢得要命,我得吹吹風才行。」

徐回跟著出來,看看天上圓月,道:「我瞧大魏的月亮,跟西玄無不同。」她抱著她的陰刀,坐上廊欄上,其瀟洒的程度直逼烏桐生。

徐逵沒有她的那份瀟洒,要不,她也不會坐在門前泥地上了。「是我太歡喜以致忽略了,你倆都是西玄重要人才,怎會為了一個徐逵,一塊前來呢?」

「本該由我來。」徐回答道。「但徐直臨時請命,二皇子見來的人多些,你回去的機會大些。」

徐逵失笑,「我回不回去,有這麼重要嗎?既然連徐直都來了,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吧。」

徐回冷笑:「若是要你死,那二皇子也不會私下密令,你要不返,就強押你回去。他道我是狼心狗肺不懂人性的畜牲,連自家親姐妹都能強押回去嗎?」

徐逵聞言,心裡驚異。要強押她?二皇子要利用她什麼?

屋內的徐直淡聲道:

「我來,就是來告訴你。徐逵,你不要回去了。」見徐逵猛然回頭,她平靜道:「回去不過成為禁奴,你要麼?」

「禁……奴?」徐逵錯愕,連徐回都挑起眉,往屋裡人看去。

「二皇子的。」徐直道:「去年你被大魏太子帶走後,他去過你宅子幾次,我本道他在動歪念,想嫁禍徐家,但,正逢我在研究西玄開國史,意外教我發現一件古怪的事。」

徐逵麵皮一抽,徐直一直是她望塵莫及的對象,往往轉眼間她還沒悟透,徐直就已經研究下一個目標。

徐直又道:「承聖上恩德,允我在宮裡四處行走,幾個月前我曾看過一副古畫,那畫中人物有點眼熟,三分像我,七分像你。」

「唔,宮裡留下徐家人的畫像不意外。」

「是不意外,但她手裡拿了一把刀。」

徐逵看看自己的長刀,再看看徐回抱在懷裡的陰刀。最後只能很老套地答道:「真巧啊。」

徐直淡聲說道:「這世上只有連串的因果,哪來的巧合。那把刀形少見,我尋了古書許久,這才查出那是大魏傳說的金刀。」

徐逵目瞪口呆。「金刀?這我聽過,李容治曾道大魏開國前的神話里,有許是同一人,畫像不是作假的話,也許我們是神人之後。」

徐逵持續目瞪口呆。「那個……你說得未免太……理所當然了些。」

「大膽猜測,小心求證,正是我輩中人該有的觀念。既然畫中人像徐家人,那麼其他三國里的三姓就是作假,也有可能當初有人將持著金刀的那人信物分散四國,大魏這才有金刀。」

「那人……真是神將?」

徐直看向她,難得出現人的神色。「神將?你知道的不少,可有依據?」

「唔,這都是李容治告訴我。」

「李容治……我研究過大魏秘史,他母妃遭其他妃子陷害,他師傅為他自刎而死,他能成為太子,這其中必備感艱辛。」

「徐直你連大魏秘史都研究啊……」徐逵咕噥著,慢慢喝著酒。

真是愈喝愈醉,但愈醉愈不容易胡思亂想。皇后?他中要一人,那就是只要她?就算是被萬箭穿心她也不信。她聽見徐直要她引見,將神話問過究竟,她搖頭道:

「近日不方便。」

「不方便?為何?」

「……他近日有些昏頭昏腦的。」

徐回冷聲插嘴:「管他什麼昏頭昏腦,管什麼神將的,徐直你老岔開話題。徐逵真回不去西玄了?」

徐直沉默一會兒,答道:「最好是別回去了。即便要回去,也是要隱姓埋名找個鄉間過一生,西玄皇室權力極大,徐家就算有功在身,也萬萬不能為了一個徐逵弒王。」

徐回攥緊刀。「就為了一張畫?二皇子失心瘋也由得他鬧?」

徐逵苦笑。她不知她倒愣成這樣,還要當人替身,她是不是可以認定,她快要以悲苦一生為終身職了?

「徐逵想留在大魏,最好也改名,今日咱們可以托個借口讓你流浪在此,它日難保不會有其他人來押你。」

「……我何德何能啊,二皇子也真是沒眼光。」徐逵欣道:「眼下我是離不開,等到李容治登基後才能走,等他登基……對了,徐回,恭喜你得將軍之名了。如果去年沒發生這事,興許這官職就由我承著呢。」

徐回冷冷看著她,答道:「我瞧你一點歡喜之情也沒有。你當我不知情么?你想跟我拍這官職,不過是想讓我活過二十五吧。」

「你既是能人,又何必局限在這官上?還不如讓我來吧。就讓我滿足一下,讓我燦爛幾年也好。」她沒用些,活到二十五就罷了,但徐回,徐直不同,既然都是極為出色的人。為何沒有人想過延長她們的壽命為西玄效忠?

徐直慢慢走到她身邊,坐在地上。

徐回見狀,也跳下廊欄,勉強自己忍受徐逵周身的氣息,坐在她的另一邊。

徐逵受寵若驚,道:「怎麼了?」

「……那天,不是我不救你。」徐直淡聲道:「不是徐回不救你。如果我們出聲了,他就會永遠掐著你來控制徐家。父親老了,既然他連女兒都能拋棄,那也就是該安享天年的時候了,你被李容治救走後,我就讓他老人家好好地跟姨媳相處最後幾年,不再理朝廷之事。」

徐逵聞言,心驚肉跳。這分明是逼父親離開權力中心,徐直跟徐回是有這本事,但,但……

徐回在另一惻清冷道:

「徐逵,你老是喜歡被一些糊裡糊塗的感情所困擾。他放棄自己的女兒,不敢違搞皇室,拉攏二皇子,又不敢真與太子作對,這株老牆頭草遲早會害死徐家一門,不如讓他及早歸老吧,何況,西玄看重的是母親一派,與他根本無關。」

「……」徐逵動了動嘴,終究沒有說出「你說的老牆頭草是自己的新生父親。」就因為她跟普通人一樣重感情,所以,在徐家,她始終是局外人。

「我沒料得你會為秦大永服毒,寧死也要把解藥送出,你這人,別人待你一分好,你就要回報十分,這是怎麼了?你生來專欠人的嗎?」

惡毒啊惡毒,她已千瘡百孔,所以這話完全傷不了她,徐逵眼觀鼻、鼻觀心。

「大魏李谷治要給你好處,你豈不是替他賣命到死?你這奴才命,該改改才是。」徐回道。

徐逵手一抖,水灑出了幾滴出來。

徐回看她一眼,道:「李容治做了什麼?」

「也沒有……他留我在身邊,不過……是為了我一世平順,能夠讓他順利登基……」她實在沒有人可以傾吐,遂低聲道:「他允給我個位子……那位子有點難坐,不是太難坐了。」

「是當皇后么?」徐回面無表情道。

徐逵傻眼,脫口:「你怎麼知道?」迅速回頭看徐直,想問她是否也知情,哪知徐直已經閉目睡著。

「他要徐直睡著,徐直想睜眼都不行。」

「誰?」徐逵驚問。徐直確實會幹出這種隨時閉目養神的事,她就好幾次見過徐直隨處可睡,卻沒被人發現過。但,徐回此言分明是迷昏自己的姐妹。

「你不記得了嗎?當年你一進花園,他就吐了,後來,是他要我轉告你,你名下那門客是以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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