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樂章 不安的急板·雙城雙城 Chapter 3 濃情化不開

情越濃越會化不開 看不清那未來

情越長越快要放開 怕一擁抱難分開

章遠把床單被罩放下:「長這麼大,沒幹過這活呢。」又說,「早知道,應該把我媽也帶來。」

「啊,那我來吧。」何洛把他推開,「整理你的行李去。」

章遠坐下,把旅行袋裡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然後指指何洛,笑著對一臉驚訝的沈列說:「女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表現自己賢惠的機會。」

「男生,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偷懶的機會!」何洛沖他吐舌頭,一邊鋪床一邊問,「你到底怎麼來的?買到票了?」

「走來的。」

「別開玩笑了!」

「真的是走來的!我一直在火車上走來走去。」

「啊?站票啊……」又開始心疼,十八個小時的旅途。

「錯,少了一個字!」章遠從口袋中摸出一張紙片,「站台票。」

「你……逃票?」

「上車再補啊!我聰明吧。」他哈哈一笑,「還當了把雷鋒,進站時幫旁邊大媽提行李,檢票員都以為我真的是送站的呢!」

「那你回去怎麼辦?」何洛蹙眉,「還要站回去嗎?現在票也不好買。」

「我來試試看吧。」一直在翻抽屜的沈列抬頭說,「我小舅媽就在鐵路局工作,也許能買到退票。」又遞過一個信封,「門鑰匙、飯卡、澡票、圖書證……都先放你們這兒,或許用得著。」

沈列家距離學校不遠,他說拿到票後就趕過來。「也不用去排隊,要是我小舅媽搞不定,那你頭天晚上帶著帳篷在車站等票也沒用。」

「大兄弟,啥也不說了,眼淚嘩嘩的。」換上一口小品里的東北腔,「啥時候去俺們那嘎嗒,一起整兩杯唄?」還用力拍著他的後背。

沈列走後,章遠笑道:「你這個同學真是好人。」

「我也才發現。以前就覺得他貧嘴,又能顯擺,好像無所不能,關鍵時刻就出糗。今天早上看升旗,差點把我們幾個帶丟了。」何洛整理好被褥,問,「你餓不餓?在車上吃東西了么?」

「還好,買了車上的早餐,非一般難吃。」章遠打個哈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困。」

「那你先睡一覺吧,醒了去找我。中午吃烤鴨,還是日本料理?還有批薩。」

「去食堂隨便吃點吧。」

「好!食堂的炒餅和醬肘子一級棒!」何洛興沖沖地說。

「可以啊,決定權交給你了。」微笑,語氣平平。

沈列的室友江至堯推門進來,帶了三五個同學,七嘴八舌討論著十一遊玩的路線。何洛不好意思在男生宿舍久坐,起身打個招呼,便要離開。

「我送你下去。」章遠說。

「不用,四樓呢,多睡一會兒吧。」何洛扯扯他的衣襟,想要拽平襯衫上淺淺的褶皺,「你困得都沒精神了,沈列一走,你話都不多。」

「話多,怕你覺得貧嘴么……」章遠微笑,「的確困了,已經睡著了,我在說夢話。」

何洛走在林蔭道上,總覺得章遠有些意興闌珊。真的是累了么?一夜奔波,的確看來憔悴很多,但初初相逢的擁抱,卻是熱情有力的。就是那一忽,他驟然低沉,雖然依舊說說笑笑,但神情閃爍恍惚。

在一起將近兩年,何洛相信自己的直覺。她有些納罕,莫非章遠不高興自己和男生一起熬夜去看升旗?但他對沈列又似乎並無醋意。她想,沈列也是個清秀的男生,但比章遠矮了小半頭,舉手投足也沒有那樣的洒脫;對於個人形象,章遠應該有足夠的自信吧。

最重要的是,他們彼此相信對方的感情和品性。

真是,想這些做什麼?她希望是自己多心,章遠只是累了,十八個小時的站票,下車後能堅持到現在才倒頭大睡,已經很了不起,你還要求什麼?

何洛回到寢室,簡單洗漱後就直挺挺倒在床上。葉芝很驚訝,「這麼快就回來了呢?以為你們會二十四小時長在一起呢!」

「啊,他都一天一夜沒合眼了,現在困得很,我讓他先睡一覺。」何洛說,「正好我也熬夜了。」

「那你直眼瞅著上鋪的床板幹什麼?」

「這就睡。」何洛側過身,繼續盯著白牆。

「你也真睡得著。」葉芝搖頭,「看人家坐那麼久火車,滿臉鬍子拉碴,還不就像和你多呆一會兒?」

何洛不言語。其實很想抓住葉芝,將心中顧慮疑惑一吐為快。但剛剛相處一個月,很窩心的話還是不能毫無顧慮的講出來。

迷迷糊糊睡到中午,樓長又在大喇叭里喊起何洛的名字。她一激靈爬起來,喊著來了來了,忙亂地去抓鏡子梳子 。葉芝說,「我先下去仔細看看,剛剛都沒看清楚。」

「他說改天請你們幾個吃飯,你著什麼急?」何洛嘴裡叼著發卡,含糊不清地說。

「我好奇啊,想先睹為快!」葉芝咯咯笑,「我去仔仔細細形容你的相思之苦。」

「別!」何洛一急,放開梳了一半的頭髮,「我可沒告訴章遠我生病了。」

「那我去誇他是個帥哥,你還不吃醋?」葉芝嘻嘻了兩聲,順手提了熱水瓶,「算了算了,我去打水,一來一回,能看兩次。」

章遠在樓外等著,笑著說,「北京怎麼還這麼熱,我都要中暑了。」陽光下,又恢複了粲然的神色。何洛睡得不夠,頭有些暈,開始懷疑他先前的淡漠語氣是場夢。

兩個人一起去食堂,自然而然地牽著手。葉芝迎面過來,擦肩後忽然轉身,大喊一聲:「何洛!」強忍著,似笑非笑。

「啊……」不知道說什麼好,「你怎麼這麼快就打回來了?對,我下午不回去,晚上也許會晚點。」

「你不回來也沒關係。」葉芝促狹的神情昭然若揭, 「我不會報案的!」

「吃什麼?」何洛問。

「你不是推薦炒餅和醬肘子?」

「但是你剛下火車,胃裡不脹氣嗎?喝粥比較好吧。」

「那是『坐』火車,站火車不存在這個問題,還是吃肉比較恢複體力。」

「一晚上沒睡,不上火嗎?綠豆粥吧。」何洛眼疾手快,指揮章遠搶到兩個座位。

「大姐,你也知道我一晚上沒睡,就不捨得讓我吃口肉?」章遠笑,「來,飯卡給我。」

「我去吧。」何洛準備起身。

章遠按著她的肩膀,「還是我去吧,想看看你每天都能吃到什麼。」

「那……我要二兩米飯,一份紅燒雞翅。」

「你不說炒餅最好吃?」

「啊,是啊……我上個月連著吃了一個禮拜……」

章遠笑著看她:「我說比從家走的時候圓了很多,等冬天你就不用從學校訂票,沿鐵軌軲轆回來吧。」

不多時章遠端著托盤迴來,兩個人並肩坐著。何洛問,「哎,飯卡呢?你沒有忘記拔吧。」

「怎麼也在大學混了一個月啊。」他說著,伸出手來,卡片正嵌在掌心。

「剛才居然一點邊角都沒露出來。」何洛拿著飯卡,橫過來豎過去,怎麼都不可能完全包裹住。

「你爪子太小。」

「誰說的!」頗不服氣,「小學時,少年宮的琵琶老師來我們學校選人,讓大家把手放在桌子上,當時第一個就挑中我,說我的指頭長而有彈性。」

「你會琵琶,我怎麼不知道?」

「我媽沒讓我去……她說,抱著琵琶像賣唱的。」何洛立起手掌,和章遠的比在一起,「看,不是很短吧。」

「臉都吃圓了,手還沒胖,真難得。」章遠故作嚴肅,四指微彎,將她的指頭向著手背方向輕輕一推,「大缸,就是我們寢室那個內蒙哥們,賊胖,手這樣一翹,指根就是四個小坑。我們都說他酒窩長錯地方了。」

「拿我和他比?」何洛吃吃地笑,抽回手,轉身向著玻璃窗,「這可是我對自己最滿意的部位。」纖細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幾乎透明,邊際染著暖暖的橘紅色光暈。她捏了個蘭花指,「喂,你說呢?」

「我怎麼說……又沒見過全景。」章遠緩緩地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你說什麼?再說,再說!」何洛戳著他的側肋,「流氓!」

「怎麼流氓了,你離我這麼近,我當然看不到全景了。」忍不住笑出來,「你一天到晚都想什麼啊,還sealed with a kiss。我總覺得這次的北京之行沒有人身安全保障,危機四伏啊。」

吃完午飯,兩人去學校附近的超市購物。何洛堅持要給章遠買拖鞋。日前沈列寢室大掃除,發現球鞋十一隻,而且有七隻左腳的,四隻右腳的。早晨回來的車上他剛剛宣揚過,何洛記憶猶新,「他們就是得誰穿誰的,萬一誰有香港腳,交叉傳染。所以還不要用他們寢室的拖鞋好了。」

「其實也無所謂,我們也差不多,男生寢室是最早實現共產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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