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樂章 不安的急板·雙城雙城 Chapter 1 氣象報告

親愛的們:

謝謝大家一直陪伴《雙城》里的一雙少年走到現在。

第二樂章已經落幕。看到那麼多jm也回憶起最初青澀純真的感情,我也開心得很。但是生活是單程車票,永不回頭,甚至不能稍作停留。

《雙城》的重頭戲剛剛上演,仍然有甜蜜溫馨的故事,但是也將漸漸有一些沉重的內容。我們的成長不也是這樣么?

原諒我跳躍了高三的歡樂。少年時簡簡單單的快樂一再重複,寫出來故事會拖沓。然而,或許就是這樣無波無瀾的平凡幸福更讓人緬懷吧。

「要是地球是平的我就每天開窗

眺望你在的遠方」

--by Gigi 《氣象報告》

大一甫入學,是為期一個月的軍訓。章遠晒黑不少,何洛看到他的照片笑得前仰後合,在電話里說:「你晚上出門一定要穿可以反光的衣服,否則司機都看不到,過馬路太危險了。」

第一次班級幹部例會,輔導員說:「大家磨合了一個月了,說說看彼此工作上的體會和意見吧。」

女生班長朱寧莉站起來:「章遠太不團結同學了,十一就要到了,他身為本地人,還是班長,居然不組織我們這些外地同學去參觀市區;還有,他對我們女生從來沒笑臉。」

章遠說:「我以為你們每個周末都去逛街,就這麼大點的城市,該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頓了頓又道,「如果我天天對你笑,你有安全感么?」

朱寧莉瞪瞪眼睛,氣呼呼坐下。

「丫頭,你說有這種事情么?又不是我女朋友,憑什麼指手畫腳,讓我每天笑給她看?」

實在想像不出章遠黑口黑面的樣子。他怎麼會不笑呢?何洛又何時見過他板著臉呢?

讀章遠的信,看看照片中嚴肅黧黑的臉龐,何洛還是忍不住笑,笑著笑著,不禁急促地咳嗽起來。

同寢室的北京女孩兒周欣顏提了兩壺熱水回來,皺眉說:「哎,何洛,讓你躺著休息,你怎麼又坐在那兒看信?天天看、天天看,都要翻爛了!」她翻著抽屜找出兩片VC泡騰片,放在水杯里,「喏,你又吃不下東西,補充點維生素吧,好得快些。」

藥片嗞嗞地冒著泡,像高二化學課上製造乙炔。

那時候章遠還對她說,小時候總去小商販那兒拿人家零散的電石,在雨天扔到街邊的水溝里,一群小孩子興奮地圍著看污水翻泡。

「又淘氣又無聊。」何洛笑他。

「這叫富於探索精神。」章遠揚揚頭。怎樣飛揚的神色,一切歷歷在目,恍然之間已經過去了兩年。

何洛的眼睛濕濕的。她想念章遠,也很想家。

上午在校醫院經歷了漫長的等待,陪她同去的周欣顏不停地看錶,萬分歉疚地說:「何洛,高數課就要開始了,我……」大一的孩子帶著高中的思維慣性,尚不敢逃課。

「去吧,我沒關係,不會暈倒在這兒的。」何洛淺淺地笑。她只是很冷,在北京九月依舊溽熱的天氣里,穿著長袖襯衫和毛線坎肩,皮膚上帶著粘粘的汗,浸泡其中,只覺得整個人都發糟發朽了;下一刻卻打一個冷戰,雞皮疙瘩也起來了,忽地出一層冷汗,更覺得虛脫無力。

總算見到了醫生,詢問病因後,她嗤之以鼻,「前兩天那麼大雨,你站在外面打半個小時電話,沒得肺炎都是你好運了。給男朋友打吧?就說不是給家裡打電話。你們這些孩子,從來不知道父母多擔心,就知道和男朋友卿卿我我,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話是逆耳忠言,可用了尖酸的語氣,聽起來總是冷嘲熱諷的意味更多。

何洛無力辯解,也無心辯解。

宿舍沒有通電話,校園裡的公用電話和用餐時間食堂的窗口一樣擁擠繁忙,拖著長長的隊伍。那天好不容易排到她,就開始淅淅瀝瀝下雨,片刻便滂沱地分不清天地。但實在不捨得放下話筒,何洛抱著肩膀站在公用電話亭橘黃色的小帽下,風不斷將雨絲刮進來,她說著說著就開始上下牙打架。

「你的聲音都不對了。」章遠奇怪,「怎麼開始僵了?如果累了就趕緊休息,回頭我給你打電話。」

「你不是說不好打?」哆哆嗦嗦地問。

「是啊是啊,你們全樓六百女生,就樓長室一部電話,比廣播電台的熱線還要熱。」章遠抱怨,「我上次在家按了一下午號碼,指頭都按扁了也打不進去。」

「就為這個,你就把自己折騰病了?」葉芝放下書包,過來摸摸何洛的額頭,「啊呀,燙得要死!我去打飯,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米粥,鹹菜,謝謝。」何洛肚子很空,但想到油膩的食物就反胃,很懷念母親的雞蛋羹,一抹嫩綠的蔥花兒,兩滴澄褐的香油,灑在嫩黃柔滑的蛋羹上,是每次病中最愛的安慰。

寢室里年齡最大的童嘉穎也探頭過來:「何洛,生病的時候更想家了吧?」

真要命,平素是個內向的南方女孩子,話不多,但此刻專拋重磅催淚彈。

「嗯,也還好啦。我先睡會兒。」何洛扭頭沖著牆,躲在蚊帳後鼻眼一酸,淚珠斷線一樣滾落下來。

迷迷糊糊中,好像回到故鄉,又走在熟悉的長街,一塊一塊方磚鋪成,似乎有淋漓的雨聲,復古的歐式街燈在水汽中籠上一層渾圓的昏黃光暈。何媽說:「走啊,去吃富氏農家菜,鹵豬尾。我總覺得你還是媽媽的小尾巴,怎麼一轉眼就要自個兒去外地上學了啊。」

又似乎天氣悶熱,還在準備高考。何洛看著一桌子的複習材料,心驚膽戰。「不是已經考完了么?」她問。

「誰說的!」旁邊的同學頭不抬眼不眨,「那次是模擬,還有這麼多題目呢!快做快做!」

「這麼多,怎麼能做的完啊!」四下看去,章遠卻不在教室里。一定又在操場上打球呢,「快回來,又發了這麼多練習冊!」她趴在窗台上大喊。

越想越心急,急得一頭大汗,猛然一驚,原來已經在大學的宿舍里了。

剛剛熄燈,另三個女孩子收拾著床鋪,低聲抱怨著高數老師一堂課跨越了書上二十頁的內容。何洛睜大眼睛,看著上鋪的木頭床板,一條一條,有樹節有蟲疤,周欣顏爬上去的時候,老舊的雙層床吱嘎嘎輕響,似乎要從木頭縫裡都出一些陳年的煙塵來。

窗外是嘩嘩的水聲。

「下雨了么?」何洛問。

「你醒了?」周欣顏把著欄杆探頭下來,「沒下雨啊!是風吹葉子吧。」

「是不是我們說話聲音太大啊。」葉芝道,「沒有吵到你吧。」

「沒,我一直都暈暈的,半睡半醒。」

「你剛剛好像做惡夢了,念叨著什麼,沒聽清。」

「噢……是我燒糊塗了吧。」

何洛閉上眼睛,頭依然隱隱作痛,就要炸裂開一樣。她用掌根壓住兩側的太陽穴,輕輕揉著。窗外傳來籃球擊地的聲音,由遠及近,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周欣顏蹬蹬地爬下來,推開紗窗大喊一聲:「別拍了!你三更半夜發神經,我們還睡覺呢!」又回身笑著,「我們這兒還有個病號。」

「不用擔心我啊。」何洛說,「你們都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窗外的籃球聲住了,何洛卻有些失望。她在信中提到這件事情,對章遠說:「那一刻,我真以為是你,拍著籃球,隔了千山萬水的來看我。很傻,是不是?於是我就安慰自己,說那就是你拍球的聲音,離多遠,我都聽得到。」

關於淋雨生病的事情,何洛隻字未提。她騎車去看田馨,他們學校正在進行新生軍訓。遠遠的就看每人舉著一支板凳。教官威嚴地喊:「放小凳,預備,放!」

「帶小凳,起立!」

乒乒乓乓一陣亂響,草綠色的一群學生,帽檐都擋著小半張臉。何洛一隊隊看過去,終於找到了田馨。到底是學過美聲的,報數的時候無比嘹亮。

「啊,你真是沒良心!這麼多天才過來看我。」休息的時候,田馨衝過來,抓著何洛的車把一頓亂晃,「是不是每天都和章同學鴻雁傳情,忘記姐妹我還在受苦受難!」

「什麼啊,我前兩天生病了。」

「啊,沒事兒吧!好利索了?」

「嗯。不要告訴別人……」何洛想了想,「我家裡和章遠都不知道。」

「你真是逞強。」田馨說,「如果我爸媽知道,肯定哭著喊著,坐飛機就過來了。」

「你看我現在不是挺精神的?那還幹嗎要他們擔心呢?」

「真是辛苦你了。」田馨走過來輕輕擁抱了何洛,「可惜我也不能去照顧你,要是章遠在就好了。」

「切記,這話千萬不能對他說。」何洛嘆氣,「他已經……挺鬱悶的了。」

「換了我是他也會鬱悶,報了清華,又只差兩分。」田馨說,「這傢伙,什麼時候模擬都是640多,誰想到今年題目簡單,大家都是640,他也還是640,一點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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