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困局 第十二節

顧湘像是被電擊了一下,下一縮回手。老人軟弱無力的手臂也搭了下來。

保姆也發現了異常,臉色蒼白地僵在原地。她驚慌地望著顧湘,失聲叫道:「顧小姐,這是……」

顧湘強行鎮定下來,伸手去探老人的脈搏。保姆緊張地等著。

很快,顧湘放下手,站起來往外跑,「我去通知主管,你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朱清帶著醫生很快就趕來了。這時候錢老先生已經被平放在了沙發上,小唐在給他做心臟復甦。老人神色安詳,臉色卻是一片灰敗,籠罩著死亡的陰影。

醫生過來仔細檢查,臉色也是十分凝重。他最後掏出電筒照了照老人的眼睛,抬起頭來,對朱清搖了搖頭。

朱清閉上眼,長長嘆了一口氣。

保姆腳一軟,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這個中年婦女一下就哭了出來,「這麼突然,我該怎麼和錢家人交代呀?」

醫生收起聽診器,對朱清說:「估計是腦溢血。但還是要等去醫院檢查了才能下結論。救護車應該快來了,還是先通知家屬吧。」

朱清轉身對顧湘道:「都聽到了吧?別愣著了。」

顧湘面色如紙,茫然地點了點頭,顯然還沒有消化醫生的話。

小唐按住了她的肩膀,:「還需要去通知張總。」

顧湘回過神來,趕緊走去外面給總經理辦公室打電話。

朱清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唉,老人家走得這麼突然……」

保姆嗚咽著,「我說他今天精神怎麼這麼好呢。他早上起來,就說一定要去看一個老朋友。原來他是有預感的。」?

顧湘在旁邊聽到了這句話,覺得眼睛火辣辣的,鼻子發酸。她想到了外婆。

張其瑞很快就趕來了。他一進門,就看到顧湘神色彷徨地站著,不由先朝著她走過去。

「還好嗎?」

顧湘勉強點了點頭,「老人走得很安詳。」

「想開點。」張其瑞的手放在她瘦弱的肩上,想給她一點力量,「生老病死,不可避免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顧湘紅著眼睛應了一聲。

朱清親自動手,幫著保姆給老人收拾遺容。關於自家老總的舉動,她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錢家人很快就趕了過來。以前為了分家產掙得面紅耳赤的幾個兄弟,看到老父親的遺體,還是當場哭了出來。洋媳婦和兩個混血孫子一臉茫然,另外兩個華人媳婦倒是十分知趣的也趕緊跟著掉眼淚。

老人的遺體被送去了醫院。張其瑞要親自跟著過去,臨走的時候囑咐顧湘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顧湘獨自一人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本來以為會睡不著,沒想到頭挨著枕頭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她一下夢到了小時候外婆帶著她走街串巷地買冰棍,一下又夢到錢老爺子聽她念報紙。

夢裡有人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動作充滿了憐愛。她覺得十分舒服,然不住朝著那溫暖的地方靠過去。

「外婆……」

張開眼睛,天已經微微亮了。

屋子裡似乎漂浮著一股熟悉的氣息,像是有誰悄悄來過,又悄悄離去了。

她洗漱清楚,打起精神走了出去。老人雖然走了,可是總有點後事要料理。

過了一個多星期,錢老爺子的死因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鑒定結果,的確是腦溢血。老人血壓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又在外活動了一天,突然發病倒也不奇怪。

不過錢家人總要把父親的死怪到別人頭上,不肯承認其實就是他們氣死了老父。所以,首先就把保姆辭了,工錢扣了大半,說她照顧不周。

保姆走前氣呼呼地對顧湘說:「好在老爺子早就知道他們會來這手了。老人家有準備的。他私下對我說了,他遺囑里給我留了一筆錢的。」

東來閣騰空了出來。錢老先生的衣物書籍全部都裝箱運走了,按照遺囑,它們都將捐贈給慈善機構。

屋子的裝修也在張其瑞的授意下做了改動。顏色暗沉的窗帘和家居都換成了素雅明亮的乳白色,房屋布局也在風水先生的指點下重新調整,老人用過的東西也全都歸了庫房。

煥然一新的房間顯得很陌生,已經不再有老人生活過的痕迹。這就是酒店,客人來了又走,誰都不會停息。

「顧湘,」小唐敲了敲門,「朱姐叫你去一趟辦公室,有人找你。」

誰會來找她?

朱清的辦公室里,除了她之外,張其瑞也在,他正在和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西方男人用英語交談著。看到顧湘來了,張其瑞便沖那個男人點了點頭。

「這是布克先生,是錢老先生的律師。」朱清說,「他來找你,好像是關於遺囑的事。」

顧湘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律師笑容可掬地同顧湘打完招呼,然後開門見山道:「小姐,錢先生的遺囑里,要將他名下的一條項鏈贈於你,感謝你這幾個月來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陪伴。這裡是文件,您簽署了,我就可以把保險箱的鑰匙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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