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醉酒失控

禮炮巨響,數道光火拖著長長的尾巴直衝天際,爆炸出一團團七彩絢爛的花火。

賓客們紛紛鼓掌歡呼。太液池的湖水倒映著天上五光十色的煙花。數艘掛著琉璃彩燈的畫風緩緩划過,盪起陣陣清波。歌姬輕揚悅耳的歌聲沿著水面飄蕩到各處。

今夜星子稀疏,一輪圓月掛在天邊,被絢麗的煙花奪取了光彩。

丹菲站在屋檐下,仰頭望著夜空,清秀的面孔映著彩光。

崔景鈺走了過來,同她並肩站著,一道望著天空。

「你說……」丹菲低聲道,「這些正在歡慶的人群里,有多少人,是真心為朔方大捷而喜悅的?」

崔景鈺望著園林中的賓客。文武百官攜帶家眷進宮赴宴,慶祝朔方大捷。

戰事開始後,朔方軍與突厥一直以黃河為界,對峙不下。突厥可汗默啜並不將唐軍放在眼中,只留少數兵力留守,自己帶兵西上,征討另一支突厥部落。張仁願將軍趁乘虛而入,奪取漠南。

崔景鈺道:「方才聖上同臣工商議,決定準了張將軍所奏,在黃河北岸築三座受降城,如今正在擬址。三城建好後,首尾相應,就可截斷了突厥南侵之路。我們還會在牛頭朝那山北設置烽候,讓突厥人不能再越上南下放牧,朔方也不會再遭其寇掠。如此一來,朝廷還可以減少鎮兵數萬人。那些北征的士兵得以回歸故里,和親人團聚。」

他目光溫和地望著丹菲,「所以,這些人是否真心在慶賀朔方大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贏了。你爹娘的血仇得報了。那些被死在突厥刀下的百姓可以瞑目。當地的人們終於可以回到家鄉,安心地耕种放牧,不再流離失所。」

丹菲苦笑著,微微搖頭,卻不再說什麼。

她借著陰影,把手裡的紙條塞到崔景鈺手裡。崔景鈺低頭迅速掃了一眼,神色瞬間變得鐵青。

丹菲輕聲問:「你覺得,這樣的事,還能瞞著郡王?」

「當然不能!」崔景鈺將紙條湊到燈前,點燃了,「郡王還在潞州沒回來。我派個人將這消息送給他。」

「那信的原件,在阿錦手中。」丹菲道,「我會同她說一聲,讓她交給你本人。」

崔景鈺點了點頭。燈光和天空中的煙火照著他半邊臉,愈發顯得他輪廓分明,精緻俊美,眼中帶著一股不可言的情緒。

丹菲心裡突然湧出一陣浪潮一般的感情,讓她呼吸一窒。

「怎麼了?」崔景鈺注意到她的異狀?

丹菲匆忙搖了搖頭,別開了臉。

兩人沿著台階而下,向太液池邊走去。王孫公子和大姓貴女們三五成群,嬉笑著同他們擦肩而過。水邊暖閣里,帝後高坐。

上官昭容望見崔景鈺,笑吟吟地招手道:「鈺郎來得正好。珍娘也在。你們小兩口是出了名的好文采,今日不如一起作首詩?」

崔景鈺欠身,「晚輩們怎敢在昭容面前班門弄斧,惹人笑話。」

「謙虛過了便不美了。」上官昭容又拉過孔華珍的手,「大家讓諸人以雪為題,五言七言隨意。你們兩人做一組,我同紳郎一組,可不要輸了。」

韋紳起身,笑呵呵地朝崔景鈺拱手,帶著挑釁之意。

崔景鈺面容淡漠地回了一禮,一個正眼都沒給他。韋紳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丹菲看著覺得好笑。崔景鈺這麼傲氣的人,肯定是覺得韋紳壓根兒不配與他比詩。而且他也不屑做作,鄙夷之態溢於言表。要不是他實在生得俊雅脫俗,人又是真有才華,不知道多少人恨他入骨。

一片起鬨聲中,崔景鈺上前,同孔華珍坐在一處。宗楚客做了席糾。兩派各自附耳商議著,磨墨寫詩。

孔華珍穿著一身秋楓色長裙,頭上寶珠精美,通身文雅華貴。她文采出眾丹菲是早有所聞,如今卻是頭一次見她當眾吟詩。崔景鈺一身絳紫色襽衫,燈下面若冠玉,雙眸流光,充滿靈動神采。兩人坐在一塊兒,交頭接耳地商議著,宛如一對璧人般賞心悅目。

崔景鈺似乎是感覺到了丹菲的目光,抬起頭朝她看過來。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至少目光溫和,宛如流光回雪。

丹菲朝他無聲地笑了笑。圍觀的人群擠來擠去,很快就把丹菲遮住了。

「鈺郎?」孔華珍道,「這個『追』字可是用得不妥?」

崔景鈺掩飾著失望,收回了目光,「我覺得,或許可用『送』字,顯得情誼綿長一些。」

「正是!」孔華珍兩眼發亮,「就照你說的來!」

她提筆書寫。崔景鈺抬頭朝人群里望去,卻再也尋不見少女秀頎而孤單身影。

「鈺郎!」孔華珍微微有些不悅了,「你可是還有事要忙?」

崔景鈺這才朝她抱歉一笑,「是你寫得這般好,我全無用武之地了。」

孔華珍這才轉怒為喜,嗔道:「鈺郎哄我呢。四句里三句半都是你想的。」

她指著詩逐字逐句地同他推敲,她輕柔的聲音卻是漸漸模糊。崔景鈺面上帶著溫和笑意,耐心地陪著未婚妻。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郎情妾意的一對佳偶。

大明宮中今夜的賓客踵接肩摩。丹菲已經換了班,不急著回去歇息,樂得到處逛著玩。雲英同幾個玩得好的小宮婢放煙火去了,丹菲對此沒興趣,倒是想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坐著看看風景。

丹菲轉過一座假山,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她這時心情才好了些,露出笑意。

「阿菲!」劉玉錦提著裙子,撲到丹菲懷裡,「我可想死你啦!」

丹菲抱住她,道:「我還在想你今天會不會來呢。」

「怎麼不來?」劉玉錦道,「這麼特殊的日子,定要來見你的。咱們也算是大仇得報了,至少你的仇是報了一半了,當只得慶祝,不是?」

兩個女孩手拉著手,開心地笑。

劉玉錦因為還在孝中,盛宴之中也依舊穿得十分素淡。但是她容貌本就生得富貴,這些日子裡養得也好,整個人看上去依舊靚麗奪目。

劉玉錦道:「我本來不該來的。然而宜國公主說今日宴會難得,要我多出來見見世面。朔方大捷,我爹娘的大仇得報,我心裡痛快,今晚我們倆可要一醉方休!」

丹菲一聽她提起李碧苒,就露出譏諷鄙夷之色:「我看是公主急著把你嫁人才是。」

劉玉錦臉色有些羞紅,「公主說,我年紀不小了,就算不急著出閣,也該先定個親事,好準備嫁妝了。」

「她看中哪家郎君了?」丹菲警惕地問。

「武家有個十七郎,人倒還不錯。公主和舅父也都喜歡他。」劉玉錦道,「我覺得他也還好吧。」

丹菲嗤笑:「我就猜得差不離。不是武家就是韋家。鑒於李碧……宜國公主如今已經能將韋家拿捏住了,那定是想用你去巴結上武家了。」

「巴結?」劉玉錦蹙眉,「公主已是皇女,何須再巴結武家?再說舅父和公主都待我很好。我的私房錢給公主過目後,她便張羅著幫我買了一塊地,就挨著她的莊子,有山有水。明年開春,我的莊子修好了,請你來玩呀!」

丹菲神色愈發凝重,「我讓你提防著李碧苒一些的,怎麼又把底子露給她了!」

劉玉錦露出為難之色,「可是阿菲,你不知道。其實公主人挺好的。別的公主都養面首,她卻安安分分和舅父過日子,對他也極好,對我那兩個小表弟也如親生的一般。」

丹菲拿不準是否該把李碧苒的秘密說給劉玉錦聽,只得旁敲側擊道:「她對你們好,對別人可是兩個樣子。」

「那對我來說,這不就夠了?」劉玉錦反問。

丹菲語塞。

劉玉錦忙道:「咱們不談她了。反正我也不會嫁給那個武家郎君的。我……我喜歡的人了。」

劉玉錦臉頰燒紅,扭扭捏捏。

丹菲好奇地問:「是什麼人?」

「唉,這個……」劉玉錦扭捏,「這個……」

似乎就是為了替她作答,一個年輕男子喚著劉玉錦的名字,大步走來。

「錦娘,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教我好找。來,這是你想喝的桂花梅子酒,已溫過了……」

薛崇簡將盛著甜酒的犀角杯遞給劉玉錦,看了丹菲一眼,意外地愣了一下。

「這不是段娘子么?」

「國公萬福。」丹菲欠身。

劉玉錦聲音不自覺地就嬌柔了許多,道:「段娘子同我是自幼相識的閨中好友。阿簡可不許因她是宮人就看輕了她。」

「自然不會。」薛崇簡笑道,「段娘子是皇后親侍,又是崔四郎的表妹。轉了一大圈,原來大家都是熟人。段娘子無需客氣,喚我二郎就是。」

薛崇簡開朗爽快,比起崔景鈺,他沒有架子,比起李隆基,他又不風流。丹菲見他看劉玉錦的目光,分明有情誼,劉玉錦更是對他情根深種。

劉玉錦如今的身份配薛崇簡有些勉強,換做平時,肯定沒緣分。可若李碧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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