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旬 第十五章 六年之後(1)

宜罕山城中的火光猶如晚霞映在日暮的天邊,箭矢如雨,正白色的旌旗在鋪天蓋地的血紅色中颯颯作響。

一個男人騎馬看著城牆,手中染血的腰刀指向哪裡,哪裡便是一片血雨腥風。

在撕心裂肺的凄厲叫喊聲中,那人勒馬踩著淌了一地的血泊一步步靠近城門,在最終城破後,他驀然回過頭來,露出一張邪佞霸道的臉,眼神分外鄙視:「留著你的那點小聰明,哄著阿瑪高興也就算盡了你的本分。其他的你想都別想……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你也想騎到東哥頭上去?」說著,他突然抬起胳膊掄了一道圓弧,手上的腰刀閃著寒光往她頭上砍落,「說白了給你聽,你的丫頭她罵得打得,可她屋裡的哪怕一隻蟑螂老鼠,也容不得你來踐踏!你最好給我牢牢記住了!」

手起刀落,鮮血噴起,那句「記住了」餘音尚在裊繞,她看到自己那顆沒了腦袋的身子砰然倒地。

「啊——」一聲尖叫,她捂著臉,不甘心地拚死掙扎。

「大福晉!」隔著床帳子,小丫頭博吉里焦急地喊。

連喊數聲,帳子內都沒有動靜,博吉里擔心出事,便大著膽子將帳子撩了起來。床上躺著一位二九年華的美人兒,一頭秀髮散在枕邊,蛾眉輕蹙,眼瞼低垂,眼睫微顫,那一顰一蹙間已是說不盡的嬌柔動人。

「大福晉。」博吉里小心翼翼地俯身靠近。這都大半月了,主子夜裡睡覺總不安穩,古齊末姐姐也再三叮囑過,夜裡值夜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怕主子有個不適。

「去把古齊末叫來。」阿巴亥勉強抑制住內心的戰慄,喑啞著聲吩咐。

博吉里不敢多嘴,急忙把外房的古齊末叫來。

古齊末連續值了七日的夜,每天夜裡都要被阿巴亥的尖叫聲吵醒,今夜是實在撐不下去了,才讓博吉里替自己值了一夜,沒想到仍是沒法睡個囫圇覺。

古齊末顧不得穿上外衣,急匆匆地趿著鞋跑了來,一臉的倦意,眼皮還黏澀睜不開,可嘴裡已不忘急切地問道:「主子您又做噩夢了?」

阿巴亥坐起了身子,雙腿屈膝,她抱膝蜷縮在一起,聲音悶悶的:「嗯。」

「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仔細瞧阿巴亥那張美麗的臉龐上,眼下已浮起一層淡淡的青色,「不如傳漢醫來?」

阿巴亥搖了搖頭。

「您這樣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可如何是好?」

五年前,貝勒爺遷都赫圖阿拉,福晉孟古姐姐久病纏身,撒手人寰,終於使得這內柵的勢力有了重新劃分的機會。主子經過半年的努力,最後不僅坐上了內柵大福晉的位置,還把原先的大福晉袞代遣送出內柵,讓她去了五阿哥莽古爾泰家恩養,美其名曰是讓袞代享受天倫之樂。

孟古姐姐死,袞代逐,縱觀整個木柵,這麼多年,除了主子和原先的那個伊爾根覺羅福晉之外,貝勒爺之後再沒有娶進一位福晉,而那些納進門的小福晉們,就算在木柵里塞的再多,也不過是個妾,又何足畏懼?論地位,她們不如主子,論美貌,更是遠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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