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京畿風雲 第六百零一章 助紂為虐

再說載齡溜走之後,也不敢回輔國公府,他知道這次闖大禍了,帶著兩名隨從急匆匆的趕往帽兒衚衕一處他的別院躲避。京城裡王侯們大多都有在府外置辦外宅養女人的習慣,載齡也不例外。

到了帽兒衚衕的外宅之後,載齡心神不寧的走入內室,他養在此處的女人欣喜的迎了上來:「爺兒,您好就都沒來了,我讓人準備酒菜去。」

載齡心神不寧的推開女人的膩歪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這門心思?去去去!」女人怏怏不樂的退了下去,載齡命手下隨從外出打探消息。

到得半晚隨從才回來,只報道:「爺,九門都封了,舉城大索說是捉拿肅順一黨的餘孽。」

載齡臉如死灰道:「這女人真他娘的兇狠,她一早便都布置好了,只等著我們挑個由頭,她便好發作拿人,我們還是小看她了啊。」

正說話間,大門被敲得震天響,載齡顧不得細想,命隨從前去應付著,自己準備收拾細軟從後門跑路,沒想到才吩咐完,大門就被粗暴的砸了開來,門插都砸斷了,一群王府侍衛服色的人沖了進來,跟在他們後面的赫然是惠親王綿愉。

見是綿愉,載齡心頭安了不少,雖然綿愉面上是向著慈禧太后的,但綿愉此人向來嘴硬心軟,說不定能放自己一馬,當下上前打個千道:「叔爺,您老要救救小的啊。」

綿愉面色冰冷哼了一聲怒道:「你們乾的好事,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來呀,給我綁了送刑部!」

左右侍衛便上來按翻載齡,載齡見綿愉翻臉不認人當即大罵道:「叔爺,你這般對我,將來你要後悔的!西邊那位遲早要將我們滿人江山給斷送了!你還助紂為虐,將來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罵到這裡載齡被塞了嘴巴,嗚嗚的再也罵不出聲來,很快被侍衛帶走,綿愉卷卷衣袖,面色一陣悲戚,暗道:「我何嘗不知道?只是你們操之過急,露了馬腳,為了取信那女人只好犧牲你們了。」

是夜,京城戒嚴,九城大索,共有千餘名滿蒙大臣、貴族被下獄,他們當中有些人並沒有參與午門請願,但都鎖拿了,罪名便是肅順亂黨餘孽。而惠親王綿愉一黨卻堅定的站在西太后這邊,也鎖拿了不少人上去,一時間京城官員們都驚呼,原來德高望重的惠親王也是西太后一黨的啊。

到得清晨,事態愈發緊張,京城步軍統領衙門、京畿大營、丰台大營等軍隊之內也開始拿人,一大批參將、副將被拿下,天子親軍火器營兵馬迅速進駐這些要害部門,軍權被更進一步的控制在恭王黨手中,只有西山銳健營還在綿愉手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次捉拿肅順餘黨鬧得比當年扳倒肅順之時還要大,很多滿蒙貴族牽涉其中,更有不少軍中武將被牽連,其實並不是什麼肅順餘黨,大家發現這些人其實都是東太后的人。

到得第三天上早朝才恢複起來,早朝的氣氛很壓抑,慈安太后並沒有參加早朝,宮中消息是慈安太后抱恙在身。

散了早朝之後,綿愉主動求見,杏貞便在乾清宮東暖閣召見了他。

綿愉才進殿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杏貞微微一驚,綿愉乃是道光駕崩之時的顧命之臣,歷經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四朝,宗室之中顯赫非凡,八旗親貴中甚有威望,先前就深得咸豐的重用,杏貞雖然不太信任他,但也不好太過為難他,當下急忙起身命李蓮英去扶綿愉。

綿愉面帶悲戚之色不肯起來,只是抬起頭道:「太后,如今多事之秋,外有洋夷壓迫,太后誅除奸黨無可厚非,但綿愉整日里府中都是上門前來哀苦求情之人,不勝其煩,懇請太后將我外調吧……」

綿愉哭訴了好一會兒,杏貞聽明白了,綿愉是宗室中的第一人,如今很多滿蒙大臣被拿問罪,他的門檻都快被這些大臣的家眷們踏破了,求情的人整天圍在府門口不走,滿蒙貴族之間大多都是親戚關係,綿愉抹不開面子也不好處斷,當然不勝其煩。

杏貞安慰幾句後道:「老王爺不必憂心,既然如此,老王爺就外放公幹一段時日好了。」

正在此時,恭親王奕言斤走了進來,他手上拿著緊急軍情的紅色摺子,才撩開門帘就急道:「皇嫂,英法洋夷圍攻天津甚急,連日惡戰,每日僧王部損失三、四千人,這般下去只怕再過幾天便都拼光了……」

說到這裡,奕言斤才注意到綿愉也在,杏貞緩緩說道:「老王爺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奕言斤略略向綿愉頷首,接著說道:「洋夷連日來猛攻不止,士卒傷亡頗大,而且連續征戰,士卒頗為疲累,僧王和彭玉麟連日請求援兵,只望能有一支生力軍前去救援。」

杏貞沉吟片刻後反問道:「左近還有何軍馬可以調動?」

奕言斤為難的說道:「就只有京城軍馬可以調動了……」

杏貞也知道這是實情,但京城現下實在不能將大批軍馬調出,正為難之時,綿愉忽然開口道:「太后,還有西山銳健營可以調動。」

奕言斤沉吟道:「西山銳健營兵馬只有一萬出頭,而且多是綠營兵馬,久疏戰陣,只怕……」西山銳健營的綠營兵一開始就沒在奕言斤的計算之內,只因該部兵馬久疏戰陣,真的不敢大用。

綿愉道:「銳健營兵馬的確是久疏戰陣,但如今國難當頭,拉上去抵擋一陣,壯壯場面也是可以的。」

杏貞略一思索之後道:「就由老王爺帶領該部兵馬前去吧。」綿愉當即叩謝了恩典,奕言斤見狀也不好在勸阻,暗想這老小子帶著一萬多人離開也好,省的在京城裡又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綿愉領了旨意回到府中,當即召集手下將官準備出兵之事,到得晚間,才忙碌完畢。用了碗銀耳雪梨粥後,綿愉準備睡下,忽然有老管家悄悄來報:「老爺,宮裡來人了。」綿愉當即命人帶入書房內密談。

來人打扮成侍衛模樣,但臉上沒有鬍鬚,一開口便知道是個太監。綿愉寒暄幾句後問道:「太后她老人家好嗎?」

那太監皺眉道:「不大好,太后老人家生怕那賤人用藥暗害,一應的用藥、飲食都是自己準備,但我們自己準備的藥品不全,好幾味葯沒有找到,是以太后的病一直沒有起色。」

綿愉面色悲戚的道:「那幾味葯,你可記得?一會兒寫下來,本王著人備齊了送進宮去。你讓太后她老人家在忍耐幾日,就說本王已經準備提兵離京,一旦與榮祿的兵馬會合之後,便會帶兵馬回來救駕。」

那太監也哭泣道:「太后這些日子就盼著老王爺能儘早撥亂反正,幾日前事情發作,太后懊悔不已,直言當初不該聽信他人之言,貿然便起了由頭,給了那人借口,結果大好局面一朝盡喪。」

綿愉嘆口氣道:「這也不怪誰來,那賤人早已經準備動手了,就算沒有午門請願這齣戲,她也有別的辦法發動。不過如今也好,借著這次的事,這賤人已經完全相信本王,這次離京便是明證,接下來便是本王大展拳腳之時了。」

那太監點頭稱是,跟著說道:「太后有諭旨在此,交給老王爺,老王爺到了天津之後,便可當眾宣示諭旨,太后言道事到如今,已經不用再遮掩什麼,就打明旗號,明刀明槍的幹了。」

綿愉接過諭旨展開看了之後,點頭道:「到了天津之後,本王先爭取兵權,聯合恆福等人,一旦時機成熟,便與洋人合兵一處,自然會廣發檄文於天下,並請出這道諭旨,昭告天下,靖難討賊!」

那太監很是欣慰的稱讚了綿愉幾句,談完之後,綿愉的管家奉上幾味藥物,那太監帶著便離開了王府。

那太監走後,綿愉便召來管家找了位大夫過來,讓他看了那幾味葯,看完之後那大夫道:「這幾味葯湊在一起多半是治療中風之症用的。」

聽完之後,綿愉眉頭深鎖起來,揮退左右之後,獨自在書房內沉思,過了片刻後轉身跪在書房內的佛龕前祝禱道:「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請保佑太后身子康健,保佑大清國運昌隆……」

第三日上,各部兵馬準備停當,綿愉便帶領一萬三千餘名西山銳健營兵馬趕往天津,不一日便過了通州,離天津只一日路程了。

當晚宿營之後,早有恆福帶著當地的士紳奉了酒食前來勞軍,綿愉當即召見了恆福。遣退左右之後,恆福低聲道:「老王爺,察哈爾都統慶均已經與我密商過,因日前戰事吃緊,僧格林沁所部避戰自保,多派察哈爾等部兵馬上前抵禦夷兵,慶均等人多有怨言,因此慶均願意投靠我們。」

綿愉撫掌道:「察哈爾所部兩萬餘人加上榮祿的兵馬,我們還有夷兵助陣,這次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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