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定鼎天京 第四百四十三章 傳位詔書

咸豐吞雲吐霧的享受了半晌之後,只覺得全身舒泰,就連咳嗽都好了,杏貞在一旁侍奉,咸豐詢問起京城諸事,杏貞一一奏對清楚,到讓咸豐安心不少。

正說話間,載垣、端華和景壽三人求見,咸豐讓宮女服侍略略整理衣冠後,便在煙波致爽殿召見了載垣、端華和景壽。三人前來所說之事很簡單,便是肅順奏請北上承德伴駕隨扈。三人一起進言,又都是宗室大臣,咸豐自然不可能不答應,當下便准了三人所請。

完了之後,三人退下,咸豐忍不住輕嘆一聲道:「這些個宗室大臣整天都想著如何保住自己的權勢,卻絲毫不能為朕分憂。」

杏貞一聽心中暗喜,想來咸豐還是有些忌憚怡親王和鄭親王兩家的勢力,當下杏貞走到咸豐身旁,素首輕輕替咸豐揉著太陽穴,口中說道:「皇上有什麼憂慮之事不妨和奴才說說,奴才也能分擔一二的。」

咸豐嗯了一聲之後,卻半晌沒有開口,沉默片刻後咸豐忽然沒頭沒腦的道:「蘭兒,今後在朕的面前你不用再自稱奴才了,你我是夫妻,也不用這般生分。」

杏貞一呆,手上的動作停了停,跟著輕聲笑道:「皇上,這不合規矩,奴才能夠侍奉皇上是幾輩子修來的,哪能恃寵生嬌沒有規矩呢?」

咸豐回頭輕輕握住杏貞的玉手道:「朕最近常出行在四處走動,也看了不少民間風俗,朕有時候真的很羨慕民間的尋常日子,夫妻、母子、父子間都沒有那麼多規矩。朕喜歡叫你的小名蘭兒,今後你還是以蘭兒自稱吧,奴才什麼的倒像不是朕的枕邊人一般。」

杏貞不清楚咸豐在民間遇上了什麼事受了刺激,但不管如何她也非常厭惡奴才這個自稱,當下淺淺一笑,行了一禮道:「蘭兒謝皇上恩典。」

咸豐報以一笑,跟著愁容又起,輕嘆一聲道:「僧格林沁雖然在大沽口打了個勝仗,朝中主戰派都言洋人不堪一擊,但朕總覺得此勝有些僥倖。果然昨日廣州來報,夷人南退之後又再次炮擊廣州,我大清雖然兵馬眾多,但水師不利,況且海岸漫長,防不勝防吶。可笑那些個大臣們都還是阿諛奉承,小勝一仗便把朕吹得比康熙爺還要厲害去了。」

杏貞微微一笑,或許咸豐平日里聽自己說得多了,遇事還是喜歡往壞處打算,到比歷史上的咸豐清醒了幾分,還能知道勝不驕了。當下杏貞柔聲說道:「皇上,勝了便是勝了,也正好打破什麼洋人不可勝的傳言,對振奮軍心民心也是有好處的。」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只是接下來洋人必定報復,廣東等沿海之省只怕會有襲擾之險,況且洋人海外兵多,必定會調集兵馬復來,該當早些備戰準備才是。」

咸豐嗯了一聲道:「眼下長毛那邊似乎忙於內亂,蘇北等地暫且安穩,朕打算還是讓僧格林沁加強大沽口防務,操訓士卒、整飭武備,直隸提督史榮椿此次陣亡,朕打算讓蘇克金接替他的職務。」

杏貞沒想到咸豐完全會是一副和自己商議的口吻,當下有些惶恐的說道:「皇上拿主意便可,這些朝政蘭兒一個婦道人家不便多話的。」

咸豐擺擺手道:「無妨,蘭兒你聰慧過人,多多幫著朕,朕也安心些,你我總是夫妻一體,不似外人那般只為自己打算。」

杏貞聞言心頭一陣酸楚,自己何嘗不是只為自己打算?當下只得柔聲說道:「皇上寬心,蘭兒一定聽皇上的。」

咸豐微微一笑道:「你才到步也累了,先下去安頓梳洗,就在煙波致爽殿左近居住,也好隨時來見朕。」

杏貞嗯了一聲,告退之後,緩緩退了出去,臨到門口抬頭看了一眼,卻見咸豐兀自在哪裡發獃,形容憔悴卻也令人心酸不已,人道皇帝是孤家寡人,或許將來自己也會變成這樣吧。

杏貞走後,咸豐召喚在軍機處行走的焦佑瀛見駕。焦佑瀛到了煙波致爽殿後,咸豐命焦佑瀛坐在書案之後,他站起來踱了幾步,卻不說話。焦佑瀛乃是天津人,舉人出身,才華文筆出眾,得肅順舉薦,咸豐破格提拔在軍機處行走,做了挑簾軍機,咸豐看他文筆出眾,常常召他伴駕起草一些詔書、政令。此刻焦佑瀛已經準備好文房四寶,提筆等候咸豐說話。

咸豐似乎有些躊躇,走了幾步之後猛然轉身說道:「焦佑瀛,此份詔書不可說與第三人知曉,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焦佑瀛戰戰兢兢的起身叩拜領命,咸豐擺擺手說道:「先替朕擬一道傳位詔書!」

此言一出,焦祐瀛面色大變,手中一顫,狼毫筆跌在桌上,咸豐皺眉望了他一眼,不滿的道:「怎麼如此失態?」

焦祐瀛嚇得急忙起身跪伏餘地道:「皇上春秋鼎盛,為何要立傳位詔書?便是要立也該當召集宗室重臣、軍機大臣等一道鑒證才是,臣人微言輕,不敢獨攬此任。」

咸豐哼了一聲道:「你倒是說得輕巧,也罷此事朕想好了再說。你接著替朕擬一道旨意發往大沽口,著令僧格林沁接任大沽口防務,蘇克金出任直隸提督……」

咸豐說得簡單扼要,焦佑瀛文采斐然,書寫片刻後,一份詔命已然擬好,咸豐看了之後欣然點頭讚賞,跟著蓋了御印,讓張順水用黃綢套收起,漆了火漆交由軍機處八百里加急發往大沽去了。

焦佑瀛陪著咸豐又批閱起奏摺來,直到傍晚才出得煙波致爽殿。一路走來,焦祐瀛總是在想咸豐為何會突發奇想要立傳位詔書,到了下榻之所還沒坐穩,隨從急報說怡親王載垣相邀飲宴。

焦佑瀛心頭惴惴的來到載垣下榻的府上,宴席之間杜翰、匡源等人都在,更有鄭親王端華、景壽等宗室大臣赫然在座,焦佑瀛陪添末座。席間眾人在杜翰引領下,頻頻向怡親王載垣、端華兩位王爺敬酒。焦佑瀛略略鬆了口氣,看來只是尋常飲宴,並非是怡親王想打探什麼。

宴席散了之後,載垣、端華又招呼眾人到府內花園的戲台觀戲,此處乃是怡親王在承德的私宅,倒也什麼都有。焦佑瀛放下心來,跟著杜翰、匡源兩人一邊閑聊,一邊步入花園戲台。在杜翰身邊尋了個位置坐下,焦佑瀛一看戲牌,卻是京城中有名的戲班子華雲社,焦佑瀛倒是挺喜歡戲班中唱花旦的那名戲子小生,一看是華雲社的戲碼。更加寬坐下來等著開場。

王府的丫鬟送上香茗、汗巾、五香瓜子等物,杜翰喝了口茶讚歎道:「這是上好的普洱茶啊,桂樵兄,你也嘗嘗。」桂樵乃是焦佑瀛表字,他笑著微微頷首,抿了一口,果然是一股清涼直衝腦門,也贊了一聲道:「有道是夏喝龍井,冬品普洱,眼瞅著這秋末冬出的,喝這普洱最好,鴻舉果然是茶道聖手。」杜翰表字鴻舉,平日里最喜茶道,常常以茶道會友,聽了焦佑瀛的誇獎,不經面露得色。

另一邊匡源也嘗了一口點點說道:「的確是茶中聖品,也是託了兩位王爺的福,才能喝道這貢茶的。」

杜翰說道:「本如賢弟清廉慣了,你那句世人多白眼,吾獨上青雲,可是勵志佳句啊。」

匡源表字本如,聽了杜翰的讚譽,臉上微微一紅,輕嘆一聲道:「京城就是個大油鍋,清水在裡面存不了。」杜翰和焦佑瀛對望一眼,杜涵輕聲說道:「本如慎言,前些日子肅中堂鐵面無私,整飭吏治是我等有目共睹的,我輩正該好好做一番事業,匡扶江山社稷才是。兩位王爺乃是宗室重臣,得些貢茶賞賜用來宴客無可厚非,不必計較太多。」匡源苦笑道:「計較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出現了,水至清則無魚,自古皆然啊。」

說話間載垣跟著端華到來,兩人身後跟了一人,眾人一看卻是肅順!

載垣見眾人有些驚愕的模樣曬然一笑說道:「今兒本王已經向聖上請旨,准許肅老六到承德伴駕,京城那邊也沒什麼大事,老六思念皇上所以早到了些,大家不必驚奇。」

眾人都是無語,肅順定是提早到了,隨後才請得旨意,說大了這是不奉詔出京,也有欺君之嫌啊。但肅順有載垣、端華、景壽等人撐腰,前面整飭戶部大案又餘威猶在,誰敢多說一句?當下眾人都是賠笑起來,也沒多言一句,但心內都覺得肅順也太過驕橫跋扈了。

端華邀著載垣坐在首位上,肅順坐在兩人左首邊,坐定後,肅順回頭看了看焦佑瀛笑道:「桂樵不是最喜歡這華雲社的戲碼么?坐在後面怎生瞧得清楚?來到這來坐。」說著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位。焦佑瀛有些受寵若驚,告了聲謝,坐上前來。

主人位坐定,戲碼開始,上演的卻是一幕霸王別姬的戲碼來,焦佑瀛最喜歡的花旦飾演的虞姬不論唱功、身段,果然俱是上佳,一段京戲唱來,博得彩聲連連。

肅順看著看著忽然低聲沖著焦佑瀛說道:「今兒伴駕,皇上可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舉?或者說可有什麼新鮮的旨意?」

焦佑瀛心中巨震,但面上仍是恭敬的答道:「回中堂,今日詔諭頗多,不甚記得,發往大沽的詔諭多是明旨,邸報上多有抄錄,未曾有什麼其他旨意。」

肅順微微一笑,笑得甚是陰寒,讓焦佑瀛有些不寒而慄,想起肅順對付那些不聽話的朝臣,焦佑瀛只覺得背脊有些寒涼,只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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