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定鼎天京 第四百零四章 誰人能信

杏貞倒抽了一口涼氣道:「戶部銀庫監管森嚴,若無上官參與,何人能挪用如此多的現銀?哪家票號如此大膽敢授受戶部現銀?」

恭親王微微遲疑,臉上有些尷尬的說道:「票號向來不問銀兩來處的,而且也多有工部、戶部的賑災、修築河堤等銀款往來,大宗銀兩早已見怪不怪了,之前在日升昌票號就存了有四百多萬兩的戶部庫銀。」

杏貞沉吟起來,日升昌票號的大名她是聽過的,由於清末物品流通和貨幣周轉的需要,產生了一種專營錢鈔匯兌業務的機構,稱為「票號」,也稱「票莊」,或「匯兌庄」,這個行業為山西人所包攬,又被稱為「山西票莊」,它壟斷了全國的匯兌業,當時全國最大的票號共有17家,平遙人開的就佔了7家,其中最大的票號是「日升昌」,東家是平遙西大蒲村李大全,經理為細窯村雷履泰。曾在全國設有許多分號,有『京都日升昌匯通天下』的稱譽。

日升昌原是顏料行,於道光四年轉為票號,成為中國第一家專營銀錢匯兌、存放款業務的私人金融機構。日升昌曾以「天下第一」、「匯通天下」而聞名,其分號遍及全國各大城市,包括匯兌業務。

票號業務風行之後,滿清朝廷也多和這些票號有銀錢來往,主要是戶部一些賑災、治河款子會存入票號,方便兌換。想到這些戶部官員定是連成一線,用戶部庫銀存入票號獲取短期厘息,如今戰事頻發,票號厘息高漲,五百萬兩粗略一算,每月的厘息都在兩萬兩以上,只要時機拿捏得准倒也不易被發現,暗嘆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臉上也沒有不自然的神色,說道:「肅順搶先去見咸豐去了,你也快過去吧,戶部銀庫這潭子水很深,此事不必強行出頭,萬事有肅順在。你不算戶部主事官員,也不宜攪進去。」

恭親王應了說道:「所以我讓肅順先行,我隨後趕過去,我先走了,讓人看到我和皇嫂說話就不好。」當下行了一禮匆匆的去了。

回到儲秀宮中,杏貞皺著眉想著這件事,看來這清廷真是積重難返了,堂堂國家的國庫也會出這樣荒唐的事,現任戶部尚書的滿大臣是文慶,費莫氏,字孔修,滿州鑲紅旗人,道光、咸豐兩朝軍機大臣,為官到也是清廉,應該不會做這些損公肥私之事。戶部尚書漢大臣是翁心存,道光年間進士,也是位兩朝老臣,應該也不會做這些事,到底是誰在指使戶部挪用庫銀,存入票號獲利呢?想來想去,也沒有頭緒,想來晚間咸豐應該會過來或是召見自己,到時候聽了詳細經過,才能看出端倪來。

用過晚膳,杏貞挑燈拿出一本書寫了起來,書名喚作《載淳成長事錄》,只見上面像日記般的寫了每次杏貞見到孩子成長的經過,從什麼時候睜眼、什麼時候能直立身子,到什麼時候長牙,什麼時候會說話,都一一詳細記了下來。字裡行間,處處露出了她對這個孩子所傾注的感情。

正在寫著,有人走了進來,杏貞回頭一看,卻是滿面倦容的咸豐,微微愕然之下問道:「皇上怎麼這會兒就過來了?」

咸豐搖搖頭並不答話,走上前來伸頭望去,問道:「蘭兒,你在寫什麼呢?」

杏貞急忙將那本事錄藏到身後,笑道:「沒什麼,奴才胡亂寫的。」

人就是這樣,越是不能知道的事,越想知道,咸豐好奇的說道:「寫的什麼?給朕看看。」

「沒什麼好看的,皇上稍坐,奴才給你倒杯茶去。」杏貞笑嘻嘻的想要溜掉,卻被咸豐一把拉住:「快點給朕看看,莫不是寂寞了,寫了些朕不能看的艷詞?」

杏貞沒好氣的嗔怒道:「皇上才寂寞了,放開我,真沒什麼好看的。」咸豐不依不饒,一隻手抱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伸到她背後,想要去搶那本書,口中笑道:「難道是春什麼宮圖的?蘭兒,你不乖哦,看這些。」

杏貞看他憨憊的樣子,無奈之下索性將書遞了過去,反正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就是寫了小孩的事。

咸豐接過去,看了看書名,微微一鄂,看了看杏貞,臉上浮起一絲溫馨的笑容,坐到燭燈下看了起來。杏貞坐到一邊,雙手支頤,看著咸豐的表情變化。

只見他一頁一頁的看下去,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臉上的倦容淡去了不少,眉宇間舒展開來,再也不是眉頭緊鎖的苦臉樣子,心中暗暗笑了一回。

過了片刻,咸豐看到她今天才寫的,緩緩將書本合上,握住杏貞的手微微笑道:「還是你有心思,等孩子長大了看到這些,那才有意思呢。」

杏貞將書本收了起來,笑著說道:「是啊,想起來時日過得真快,載淳他都快滿周歲了。」

咸豐點點頭輕嘆一聲,說道:「朕已經命內務府大臣麟奎、存佑準備給孩子滿周歲時候抓周的慶典了。」

杏貞低聲說道:「孩子滿月的時候,皇上就大肆慶賀了一番了,如今滿周歲,又要弄慶典,會不會太過鋪張了?」

咸豐搖搖頭說道:「蘭兒,你知道么?朕成年以來,還是阿哥的時候,已經有過福晉,登位以來,但一直沒有子嗣,那時候宮中都有流言傳出,說朕不能生育,讓朕很是苦惱。後來你有了之後,朕可真的是欣喜若狂的,所以疼愛載淳這個孩子自然是應該的。」

杏貞哦了一聲,咸豐雖然輕描淡寫的說了苦惱二字,但想來皇帝不能生育,這個苦惱可不是一般的,看來咸豐對兩個孩子的喜愛是打心眼裡發出的,當下輕聲說道:「奴才明白了,那就隨皇上喜歡吧,皇額娘身子不好,辦個慶典,讓她開心一下也是好的。只是也別太鋪張了,現下還在打戰,要使銀子的地方很多,能省一些是一些。」

咸豐聽到銀子二字,勃然大怒道:「朕偏偏要多使些銀子,免得讓那些個沒心沒肺的狗奴才貪墨了去!」

看咸豐額頭青筋暴起,杏貞嚇了一跳,看來咸豐真的是憤怒到了極點,剛才是一直隱忍不發,輕輕握住他的手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和我說說吧,說出來舒服點。」

咸豐重重的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回走動,一邊走一邊怒道:「近日朕委任肅順為戶部侍郎,讓他和剛剛回京的老六一起點查戶部庫銀,想不到戶部庫銀居然少了五百多萬兩銀子,這戶部上下爛到根子里去了。」

杏貞輕聲問道:「皇上召文慶和翁心存兩位大人問過了么?」

咸豐怒道:「不問還好點,只道他們不知情,一問之下更是火大,他們倆原來知道這事兒的。」

杏貞吃了一驚,問道:「兩位大人知道的?」

咸豐恨恨的說道:「兩人說戶部早有俗例,但凡有銀兩差撥到地方都會存到京中票號,一來有厘息可圖,為戶部增加庫銀收入,二來解取便利,持官銀匯票到異地支取便可,穩妥又穩當。」

杏貞說道:「聽兩位大人所說也倒是合情合理的啊。」

咸豐怒道:「兩個糊塗蟲,每次手下司員辦理此事之時,都會篡改他們的批條,多解出一些庫銀,忠麟、王熙震這兩個人膽大包天,戶部不少銀兩往來都是他倆辦理的,年深日久之下,便有了五百萬兩之巨的缺口。」

杏貞微微驚訝,問道:「兩個人只是小小的司員,如何有這個膽子,他們倆背後是誰呢?可有供出來?」

咸豐咬牙說道:「朕剛要動手徹查,這些逆臣,收到風聲,忠麟、王熙震兩人竟然在刑部大牢中服毒自盡了。」

杏貞點點頭說道:「看來還真不是一兩個人所為,想來背後是大有來頭之人所為。那些庫銀能追的回來么?」

咸豐嘆了口氣說道:「存在日升昌票號的四百多萬兩倒是還沒有兌走,肅順親自查了票號的賬目,與庫銀解出時日吻合的匯票存銀都在,尚未有人來提走,但其他票號的匯票查了下來都已經被人提走了。」

杏貞皺眉說道:「想來這些人也不敢再到匯通票號去兌取的了,這事你打算還要查下去么?」

咸豐捏緊了拳頭說道:「查,怎麼不查?朕已經命肅順、載垣、端華三人會辦此案,從刑部大牢查起,朕要看看是誰敢在刑部大牢殺人滅口。其他票號朕也要查,那些人去存取銀子,總該有蛛絲馬跡留下。讓朕查到誰和此事有關聯,必定重處!」

杏貞嘆了口氣問道:「文慶和翁心存呢?兩位的官聲一直很好,斷不會有貪墨之心的。」

咸豐恨恨的說道:「朕自然知道,但他二人辦事糊塗,監察失職,朕將他二人官降三級暫且留用。」

「貶了兩位大人,戶部滿漢尚書二職,誰人繼任?」杏貞問道。

「肅順和朱鳳標頂上去,讓他兩人好好整頓一下戶部這個爛攤子。」咸豐說道。

杏貞聽完,心中一驚,朱鳳標乃是皇七子奕翾的師父,和恭親王親厚,但漢尚書一般要聽命於滿尚書。這件事到現在,其實得益最大的算是肅順,奉旨辦案,想要除去戶部的哪位官員,還不是肅順說了算了?而且升任戶部尚書,這官位可是升的極快的,當下輕聲說道:「這件事到現在,肅順得益最大,會不會是他……」

話還沒說完,咸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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