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神塔激斗 第八十章 鸞鳳鳴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日落西山,夜幕來臨。

一間點燈的客房內,薛燕正坐於桌前,一手托腮一手翻看聖書醫仙送她的書,桌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些她配製過的葯,她打了個呵欠,合上書、站起身,伸了個俏麗的懶腰,望向窗外的夜色。此時月光有一種朦朧的美感,點點星光與月輝相伴,配以徐徐吹入屋中的涼秋之風,令薛燕更添三分愜意。

「呆瓜和雲夢現在怎麼樣了呢?」薛燕靈眸一轉,邁出門去,背朝房間把門合上,仰望滿天的星光,纖眉一展,心道:「今晚的夜景好漂亮啊。」想了一想,薛燕又微微湊起眉頭,向著那月光祈願道:「月兒啊,請你保佑白朗和凝霜能在那相思樹中永遠開心地相伴下去。」

月兒靦腆羞澀,潛藏在夜雲中;群星燦爛繚亂,深印在心田裡,星月之輝自星河落下,灑遍大地,令人彷彿沐浴銀華之內,多麼美妙啊!

薛燕立於月下,晚風掀起她映著銀光的美髮,純凈的天藍飾帶在和光中翩翩起舞,身著水藍裝束的俏美人輕輕轉了個身,整個夜晚里都是她夜鶯般的悅耳歌聲。

薛燕哼著清脆的曲聲,柔和婉轉,她望向夜、夢二人各自的房間,才發現他們二人的房裡都沒亮燈,便心道:「不會現在就睡了吧?或者說,這兩個傢伙幽會去了?」

一直以來,薛燕都把自己當成夜、夢二人忠實的夥伴,雖然她心裡對韓夜是有感覺的,但她也知道司徒雲夢對韓夜的依賴比她要深多了,雲夢只知自己會退縮,又可曾知道薛燕也是不斷在給他們機會。

或許燕子離得開夜,但夢是離不開夜的,夢是柔弱的,薛燕寧可在情與義之間選擇義,卻不想獨佔了韓夜而讓雲夢無依無靠。

「你如此溫柔軟弱,又老愛胡思亂想的,要是沒有他,恐怕你也活不下去吧。」薛燕把雙手背到身後,垂下頭來,望著地上的銀輝,右腳有意無意地踢了踢地面,心道:「我已經害了凝霜,不能再傷害你這個好朋友了……就像蒼月和醫仙一樣,我和呆瓜只做一對知己,這樣就可以幫你了不是嗎?」

儘管如此,薛燕還是不放心,或許心裡還是有些酸酸的感覺,她想去看看夜、夢二人相處如何,她估計韓夜應該是帶著雲夢去思過峰了,便也動身去往思過峰。

夜幕下的蜀山之巔,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風中竄動,她輕盈地躍過主峰連通後山的鐵索,跳到後山之上,只聽一陣悠揚的琴音傳於耳中。

「這裡哪來的琴音?」薛燕有些好奇,她順著琴音傳來的方向探了過去,在月光之中,但見一絕代佳人坐於石桌前,低頭撫弄琴弦,晚風緊吻她的發梢,一頭妙發恰似九天星河,一襲素衣映滿星輝月華。

美人不曾留意有人來此,仍低著頭專心奏曲,那曲聲時如流水叮叮、時如星光閃耀、時如空谷妙響、時如群花紛擾,跌宕起伏,曲音悠長,正襯她紛亂的思緒。

似乎終於意識到有人來此,雲夢停下琴,用手撥了撥耳畔的青絲,抬起頭來,柔情似水地望著薛燕,道:「燕兒,不早點休息嗎?這麼晚了還來後山。」

「因為雲夢大美人在此撫琴啊,小女子怎敢不來助興?」薛燕亦是纖眉一展,一邊微笑著一邊把手背到身後,輕盈地擠到她坐的石凳上,兩段柔美的身軀由此緊貼在一起,香氣縈繞,雙雙都有些發熱了。

薛燕緊靠著雲夢溫香軟玉的肩膀,柔聲道:「喂,和你同坐一張凳子,擠得下嗎?」

「嗯……?」雲夢頭一次與薛燕如此近距離接觸,不由微微睜大了玉眸,俏面上泛起點點桃紅,過了一會兒才漸漸平復,她輕舒柳眉,道:「從未和燕兒坐這麼近過啊,緊張了,請不要見怪。」

「本姑娘才不會見怪呢。」薛燕把背靠向美人,雙手扶著石凳的邊緣,雙腳時而晃動,她暢言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打心眼裡喜歡。」

雲夢聞言,驚慌失措地睜大了玉眸,道:「燕兒,我們可都是女兒家啊,你……?」

「你看你,又多想了,我說的不是那種意思啦。」薛燕甩了甩手,笑道:「我想,你長得又這般漂亮,舉止高雅脫俗,心腸也是一等一的好,溫柔體貼,是個男人都想把你搶過來,不對嗎?」

雲夢聽了薛燕的話,心裡竟激起一陣漣漪,她有些訝意看了一眼薛燕,卻又忽而展顏一笑,動人心扉,她道:「燕兒可知我心中所想?」

薛燕不再看星月,而是望向雲夢,問道:「你怎麼想的?」

「嗯……」雲夢不再看向薛燕,而是把素袖一拂琴弦,溫柔而略帶嬌羞地道:「燕兒是何等聰明伶俐的姑娘,會燒一手好菜,會治病行醫,會出謀劃策,會安撫人心,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在身邊才省心……所以,我若是男兒身,第一個便想把你娶進門去……」說著,雲夢兀自臉紅著,眉間眼裡卻帶著許多溫情和笑意。

雲夢的話弄得薛燕也俏臉一紅,她先是一愣,繼而展眉笑道:「好啊雲夢,想不到你還挺不老實的嘛!」薛燕開玩笑地道:「你既如此出言撩撥本姑娘,打算怎麼賠罪?」

雲夢抬袖莞爾一笑,道:「這樣的話,讓妾身奏一曲《回夢遊仙》作為賠禮,好嗎?」

薛燕繼續靠著雲夢,望著夜幕與星輝,安然自得地道:「先聽聽再說吧。」

於是,雲夢靜下心來,專心撫琴,那妙蘭素手撥弄琴弦,凡間諸事,皆為幻夢。伴著悠揚的旋律,薛燕忽覺身臨月光之海、魂游天雲之端,飄飄兮若柔風拂柳,綿綿兮似嬌花繚繞,那一段綿長的琴曲,恰如雲夢糾結的內心,若即若離,似真似幻,伸手一觸,卻在身邊。

薛燕確實想知道自己是否所處夢境,她在月下美人的柳腰上摸了一把,美人驚得張大了玉眸,俏面生花,卻又恬淡地微笑。那一顰一笑,令薛燕高興不已,她便以鶯燕的歌喉迎上雲夢的琴音。

雲夢料不到薛燕竟有如此動人的嗓音,薛燕也料不到雲夢竟有這麼靈巧的琴技,兩人琴歌合鳴,美妙的音律響徹了夜空。

雲夢似是找到了知音,展眉笑道:「好燕兒,想不到你對音律也這般精通,只聽一遍就能記住曲調並哼唱出來,真不簡單。」

「別開玩笑了。」薛燕把頭枕著雲夢的香肩,愜意地道:「說到音律,小女子哪及得上司徒小姐半分?」薛燕說著,明眸里一陣失落,她嘆道:「說到底,你是名門小姐,自小接觸樂器和書籍多,而我不過是一個貧賤低微的江湖女混混,能陪伴我的就只有這副歌喉了,唉。」

雲夢見薛燕唉聲嘆氣的模樣,便將若蘭的手伸到薛燕的小手上,牽動著,交互著,她盡顯柔情地道:「燕兒,請不要這樣說。其實這世上,我最嫉妒的人是你。」見薛燕不解地望向自己,雲夢袒露心扉,嬌柔地道:「因為你做了許多我想做卻做不到的事,即便一無所有,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只有你才有資格與他攜手同行,而我卻只是一縷殘缺。」雲夢說這話的時候,已想了許多,不免把右袖放於胸前,蹙著柳眉,平添憂愁。

「雲夢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卻也是個胡思亂想的人,這點才讓我不高興。」薛燕說著,很是不快地把手挽著雲夢的玉臂,認真地道:「我確實和你不同,你飽讀詩書,卻也深受束縛,而我無憂無慮,可以不把這些放在眼裡。就算失去了女子最珍貴的東西,也不代表你就該卑微懦弱啊!為什麼不試著放開些呢?」

「我……」雲夢低頭猶豫著,右手輕輕抓著胸前杏黃的菱巾,卻始終無法衝破傳統思想的約束。

「算了,先不提這個了。」薛燕忽而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問雲夢道:「呆瓜呢,他是不是帶著你來的?」

「嗯。」雲夢點頭道:「他找守正道長有事相談……他讓我在這裡候著,我一個女兒家,怎好管男人間的事?因此才從清律堂里借了琴來,邊彈邊等。」

「他一定在想辦法應對明日的惡戰。」薛燕明眸一轉,會意地道:「那我也不去打擾他了,以他那性子啊,生怕我們陪著他會受什麼危難,總是想多背負一點。」

「燕兒說得對,這也正是他的好。」雲夢說著,玉面又泛起桃紅,她回首過往,道:「在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學會保護別人、背負責任,就好像他的名字,聽起來很悲涼,卻能把溫暖深深藏在裡面……」雲夢有了薛燕這個傾聽者,談及意中人就更為心波蕩漾,她把雙手輕輕擁著自己的柔軀,卻掩不住少女應有的嬌羞與矜持,眉目里動情不已,她又想了想,問薛燕道:「燕兒,你是怎麼看他的呢?」

「我看呢……他是個大傻瓜!」薛燕突然笑了,臉上露出兩個梨渦,雲夢也被她逗得以袖掩面笑著,薛燕展著纖眉道:「當初我之所以想和他結伴,就是因為感覺他很踏實,也說不出哪點好,總之很安心就好了。」薛燕很溫馨地說著,又對雲夢道:「喂,我把你當姐妹才對你說這些,你可不要告訴那呆瓜,免得他又在我面前神氣起來。」

雲夢笑著笑著,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對了燕兒,你知道小玉做什麼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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