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江湖攜手 第三十二章 恩怨

話說韓夜三人繞過了佔地面積頗多的廣場,便來到了大雄寶殿之前。

一般寺廟裡的大雄寶殿都是最為宏偉的主殿,神武寺也不例外,大殿高約六丈,殿牆由紅磚堆砌,殿頂由琉璃黃瓦覆蓋,殿頂四角雕著四種不同形態的古獸,它們口裡各自含著一枚價值連城的寶珠,在日光下,琉璃瓦和寶珠輝煌奪目、威懾四方!

大殿門前,十八級台階上鋪著一層嫣紅的地毯,引著無數香客們欲往裡一探究竟。

台階前八個手持降魔杵或伏魔杖的武僧個個氣宇不凡、威嚴無比,為首的武僧見韓夜三人想進入大殿,便把手一攔,豎掌施禮道:「三位施主,是否受我寺之邀來此?若是的話,煩請通告姓名身份;若不是,則請速速離開此地。」

韓夜回禮道:「這位師傅,在下姓韓名夜,我三人雖未受貴寺住持之邀,但也是經友人指點來此,若有疑問,可進去向住持稟明後再做決議。」

「師兄。」旁邊一個武僧小聲對為首的武僧道:「我聽住持說過,最近東方有幾撥貴客要來,其中一撥里就有這個名字。」

為首的武僧點了點頭,向韓夜豎掌施禮道:「韓施主,前番未明身份,多有得罪,請!」說著,八個武僧恭敬地讓出一條道來,放韓夜三人進入了殿內。

殿內真可謂內含乾坤,十六根盤龍金柱立地擎天,由外向內,十八尊金身羅漢橫眉怒目、威猛無匹,及至最裡面,三尊丈六金身的大佛赫然入目,那慈祥和睦的姿容令人心境安寧。除此之外,內壁、殿頂、地板、藻井①上,均刻畫著諸多佛門圖案,頗有些眼花繚亂的感覺。

無論大佛還是羅漢,其身前都置了一座用以盛放供品和香爐的案台,而三尊大佛前更是擺了一座巨大的爐鼎,爐鼎前,無數蒲團整齊地縱橫排列,一直延伸到大門前,當然,蒲團上還是坐了些人的,除了本寺的僧人,還有一些入寺的貴客。

在眾人之前、大佛之下,有一年邁老僧,他身披袈裟,發須斑白,面容慈祥,他微微垂著雙目在給眾人講著佛經,見韓夜三人來了,他並無一絲驚訝,只是和藹地沖他們笑了笑,然後繼續講經。

夜、夢二人很懂規矩地找了席位坐下,順便把薛燕也扯下來坐著,三人,不,應該說是兩人很安靜地聽著老僧講經,至於另外一個人,當然是東張西望、極不安靜地坐著,時間緩緩流逝,終於到了正午時分。

老僧見是時候用齋了,便道:「好了,上午的佛經老衲就先講到這裡,請諸位先行用齋,午時三刻過後我們再繼續。」

眾人便紛紛散了,唯獨韓夜三人還坐在大殿之中。

老僧見狀,頷首笑了,步履蹣跚地朝韓夜三人走來,慈祥地道:「三位施主,請起。」

薛燕率先站起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小腿,對老僧一臉苦悶地道:「老和尚,你人看起來倒還不錯,就是講的什麼經我一句也聽不懂,快睡著啦~!」

「呵呵。」老僧對於薛燕的無禮一點也不生氣,他豎掌施禮,和藹笑道:「這位女施主,老衲所講佛經,有緣人聽之在耳、明之在心,女施主並非有緣人,聽不懂便聽不懂吧。」

韓夜見老僧心性已至超凡入聖之境,不免嘆服,他施禮問道:「請問,您便是覺空大師嗎?」

「正是老衲。」覺空轉而問道:「三位施主可是從東邊而來?」

韓夜點了點頭。

覺空便又仔細觀察了他們一遍,終於摸著白須放聲一笑,道:「呵呵呵,林施主武功蓋世、六界縱橫,老衲便知他交的朋友也絕非等閑之輩,今日得見,果真如此啊。」

韓夜、雲夢和薛燕都吃了一驚,想不到這覺空大師如此聰慧,連韓夜三人的名字都沒問過就猜出了他們的身份。

「三位施主請放心。」覺空大師慈祥地道:「老衲一向欽佩林施主的為人,他的朋友也自當是老衲的朋友,少時便會給三位安排齋飯住所……」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了塵師叔,住持說了,本寺弟子未經許可都不能進殿,請莫讓師侄們為難!」韓夜能聽出這時先前門外那個為首武僧的聲音。

「滾開!」一個粗獷的聲音道:「今天誰也別想攔住我!」

說完,門外便又一陣打鬥聲,打鬥聲越來越近,最後到了門口。

接著,韓夜等人便在門口看到了一個人,那人看上去四十多歲,脖子上也掛這成串的一百零八顆念珠,赤發虯髯,粗眉怒目,但見那虯髯僧一把甩開了纏住他雙手的幾名武僧,沖殿內吼道:「誰是索命閻王的徒弟!」

韓夜不明所以地一驚,卻答道:「在下便是。」

虯髯僧扭頭一看,終於發現了這個眉清目秀的男子,不禁氣沖赤發,朝著韓夜大步流星走了過來,同時怒道:「小子,我可找得你好苦哇!」

雲夢和薛燕是一頭霧水,韓夜也只是稍稍明白了些,惟有在場的覺空對此瞭然於心。

虯髯僧一個箭步沖了上來,一把揪住韓夜的衣襟,道:「還我師弟命來!」

「阿彌陀佛~」覺空豎掌嘆道:「了塵,世間種種皆有因果,該放下的東西便該放下了。更何況,不是韓施主殺了慧明,兇手已入黃土,萬事皆休了。」

「師叔!」了塵急著看向覺空,道:「我知道師弟不是他殺的,但慧明師弟死在索命閻王手上,這小子把賊人認作師父,我豈能饒他?以前你老對我說,莫要出去惹事生非,好,我聽你的話!但現在這小子自己送上門來,你讓我如何收得住性子?」

「放下吧,了塵啊。」覺空冷靜而又溫和地道:「索命閻王縱有再多不是,與他的徒弟又有何干係?你戾氣太重,尚欠修行啊,了塵。」

「我放不下!」了塵抓韓夜的手又緊了幾分,他急道:「師叔,你就如此絕情絕義嗎?慧明是我師弟,可他也是你最疼愛的弟子啊!」

「什麼!」韓夜聞言清眸睜大了些,他沒打算反抗,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師父張括以前造過不少殺孽,他也明白了塵心中的痛苦,但他絕對想不到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竟是覺空大師。所以,韓夜驚訝地望著覺空,而雲夢和薛燕也無不擔憂地看著那個老僧。

這時,沉默了片刻的覺空發話了,他帶著一絲難以掩蓋的憂傷,微微頷首道:「沒錯,慧明是我的愛徒,當年他慘死在索命閻王手上,老衲為此流了七天七夜的淚,明燈枯坐,苦海無邊……」老和尚說著,緩緩閉上祥和的眼眸來。

「聽到了沒有!」了塵怒視韓夜,那熾熱的目光連韓夜也愧疚得無法正視,他道:「慧明師弟是多好的人啊!你師父硬是把他的頭顱割下來送給了買主,讓他至今無法全身而葬,如此泯滅人性的行為,令人髮指!」說著,了塵兀自抓著韓夜,抬起左掌,怒道:「如果今天再不替天行道,我……!」

「那你就一掌把他打死在這大雄寶殿之上吧!」覺空突然怒斥一聲,鎮得了塵緩緩收回了左手,靜了許久,覺空才正色厲聲地道:「慧明是什麼人,我這個做師父的不比你清楚嗎?他一心希望你能收心養性,若是你現在一時怒起,打死了這個無辜的人,到了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對他?」

「師叔……」了塵皺著粗眉,揪住韓夜的手漸漸送了些。

「了塵啊,那七天七夜,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覺空嘆道:「慧明的死,在世人看來或許不值,但他圓寂之時,即使頭顱不在,軀體卻一直端坐於台前,手執木魚,這說明他一心向佛,已然放下一切,往西天極樂凈土去了。」覺空說著,轉過身去,朝那三尊大佛豎掌道:「我佛慈悲,善渡世人,慧明連死也不忘向殺他的人闡明佛法,正可謂功德圓滿,連他都放得下的東西,你這個做師兄的怎麼就放不下呢?」

「慧明師弟……」了塵鬆開了手裡的韓夜,那滄桑的臉上寫滿了愧疚,他有些踉蹌地走到三尊大佛面前,跪下來,深深地拜了拜,終於虔誠地、平穩地撥弄起胸前的念珠,道:「阿彌陀佛,韓施主,貧僧先前戾氣太重,對你無禮,此刻也再不為難你了。只是你師父作惡多端,雖然他已入土,但還望你早日與他脫離師徒關係,免得遭人痛恨。」

「雖然我很明白你內心的痛苦,但我不會和師父斷絕關係的。」韓夜傷感地道:「當年他受陳耀海唆使,害人無數,可又教我武藝、為我而死,我的心情你是不會明白的。」

那一刻,雲夢看到韓夜那心中的苦澀,多想對他說一句「我明白」啊,可是,她說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能靜靜看著韓夜,除了默默關心,卻不敢近前撫慰。

「確實,陳耀海算不得什麼好東西,當年我師弟就說他心術不正,提議他退位讓賢,也因此遭來殺身之禍。」了塵盡量保持心如止水的狀態,道:「可韓施主畢竟也是一面之辭,像那受人唆使一事,令師恐也有推脫責任之嫌,我又如何能全信呢?」說著,他又嘆道:「施主以後還是少和貧僧碰面為好,免得貧僧劣根未除,又惹塵埃。」

韓夜望著了塵,也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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