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再起恩仇 第十六章 洛神河伯

當韓夜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寬床上,地府是不可能有這種待遇的,看來,他還沒死。

韓夜爬起身來,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發覺這房間的裝潢十分華麗,桌椅櫃檯均由各色的玉所造,便是自己睡過的這張床,竟也由水晶所飾,上面雕著一些古代獸面,雖不說做工精湛,卻也是極為珍貴了。

「誰家能做得起這等裝飾啊?」在滿腹疑問下,韓夜推開了房門,一陣涼爽宜人的香風撲面而來,風中隱隱能聽到女子輕輕哼著的歌聲,甚是優雅動聽。

順著歌聲,韓夜走到房外,才發現這裡真是一個奇妙的世界,因為整個院落竟都處在水底之下!也不知受了什麼玄奇靈力的影響,在二十畝的空間里,河水都被擠在外面,水流像一口半球形的鍋蓋,將整個院子都罩在其中,春日陽光透過流動的水光,令人頓覺彷彿置身於一片水藍色的天空中一般。

院子里共有十四間房,正對大門的一間房最大,看上去是客廳正堂,正堂左邊還貼著一個不算太大的廚房。兩旁各有六間房,左邊最里一間和右邊最里一間分別是主人睡房和書房,相較其他廂房,這兩間房自然要大些。院子中央中了一些水草香花,草叢花叢里有小徑和石桌石椅,而天籟般的歌聲,也來自於那片草叢裡。

韓夜走近聲源,穿過足有一人高的水草叢,看到了裡面那位哼著歌的女子,那女子背對著韓夜,身著一襲水藍色雲衣,柔肩微露,白玉般的肌膚令人驚嘆,她頭插一支珍珠銀簪,春水般的青絲束髮垂直腰間,身量窈窕,姿態迷人,長發飛散,風中絕然。

光是那背影,韓夜都有點看呆了,他覺得這女人真是天上所有、人間難求!

韓夜還在走神,前方的女子卻開口說話了,她依舊背對著韓夜,用銀鈴般的聲音道:「你醒了?」

「是。」韓夜望著女子迷人的背影,小心地拱手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姑娘?呵呵。」妙曼女子抬手嫣然笑了笑,發出清泉般的妙音,她終於緩緩轉過身來,藍色陽光映在她的那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龐上,一雙彎月纖俏眉,兩波水晶琉璃目,紅唇勾魂,卷睫奪魄,香風繞體,美妙絕倫。女子左手挽著一個裝著一些花的花籃,右手拿著幾束鮮花,她任憑水風吹動玉胸的兩行青絲,只是微笑著對韓夜道:「凡人,我已做了數百年人婦,早就不是姑娘了。」

韓夜聞言一怔,又看了看這奇異的水底世界,皺著秀眉問道:「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我和我夫君的府邸。」女子眉頭輕輕蹙起,白皙的面上看上去盛含歉意,她道:「忘了介紹,我是這洛河的洛神,名叫『宓妃①』,我夫君是洛河的河伯,名叫『馮夷』,先前我夫婦倆在河底散步,不慎引得河水洶湧,後來見你因此落水,我才趕來救護,萬分抱歉。」

聽聞竟遇到了神仙,韓夜不禁淡然笑了,他道:「想不到我韓夜無故落水,竟遇上了神仙,實為妙事。」

宓妃見韓夜如此心胸豁然,便抬起凝脂沁香的素手放於唇前,嫣然一笑,道:「不過是些法力低微的小神地仙,何足道哉?」接著,宓妃又問道:「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兄弟?」

韓夜對於宓妃並無什麼顧忌,直言道:「在下姓韓名夜。」

「韓夜?寒風寂夜……」宓妃的水晶美眸有些暗淡,她沉聲道:「這名字聽起來頗為悲涼啊,想來你的身世也不太好。」

韓夜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是啊,爹娘、師父現已過逝,妹妹也聽說到蜀山修道去了,如今我已是孑然一身、四海漂泊。」

宓妃聽著韓夜的話,纖眉一鎖,帶著幾分憐憫,她道:「你打算一直這樣過下去嗎?」

韓夜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想,如果大仇未報、恩情未還,兒女之情都應放在一邊。」

宓妃搖頭嘆道:「也不知道我該不該說,但你這樣的活法,很累。」

韓夜仰望著河伯水府上方的那片藍色的水域,蹙著清眉,嗟嘆道:「我一人之不幸,何苦帶給別人?若妹妹在蜀山過得好,又何必讓她牽扯進這紛亂世間,還有,她也是如此……」

「她?」宓妃的水晶之眸微微睜大了些,她問道:「她是誰?」

韓夜心想這宓妃是神仙,對她訴說心事也無妨,便把清眸望向宓妃,黯然地道:「她叫司徒雲夢,是與我青梅竹馬的玩伴,也曾立下過誓言,可惜,我背負血海深仇,不能讓她再受牽連。」說著,他把手放到胸口,下意識地摸了摸那衣襟里的玉墜,傷感地道:「這八年來,我都不曾再見她一面,也許,等我報了家仇、還了師恩時,她也早已忘了我……」

宓妃見韓夜那樣子,見他摯情的眼眸里隱隱掩著傷痛,不禁心頭升起絲絲憂傷,宓妃並沒急著勸說韓夜,只是對他道:「不多說了,我先引你去見我夫君吧。」宓妃說著,便微微挪動著步子,挽著花籃,姿態優雅地往正堂而去,走了數步,她還回頭對韓夜補了一句:「來吧。」

韓夜聞言,便收起這份傷感,緊緊跟了過去。

沿著曲徑,穿過一人高的濃密水草叢,彎彎轉轉,正堂終於出現在眼前,宓妃走在前面,自然首先步入正堂,韓夜沒有馬上隨她進去,只在正堂外向內看,但見正堂金碧輝煌,放眼望去,不算太大的空間里,儘是玉石水晶製成的擺設,倒真似神仙所處的堂屋。

堂屋正中央坐一俊美男子,那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俊眉星眸,頭髮銀白,穿一襲碧綠衣衫,周身發出陣陣水香。男子用溫柔的目光望了一眼宓妃,道:「娘子,花采夠了嗎?」

宓妃搖了搖頭,道:「還不夠,但是,他醒來了。」

男子只是體貼地微微蹙起俊眉道:「那便先不急吧……若非我身體不適,也不必讓你勞心。」說著,他又問道:「至於那個凡人,他人來了嗎?」

宓妃點了點頭,對門外依舊不敢進門的韓夜道:「為何還不進來呢?我夫君很想見你啊。」

韓夜不敢過於拘禮,便小心地步入正堂,朝宓妃拱手道:「二位正聊著,我若貿然跟進,總顯得有些失禮。」

「人間爾虞我詐,呆久了難免行事警惕。」男子凝重地道:「我叫馮夷,相信內人先前已經替我介紹過了。」

見韓夜面色略帶些憔悴,馮夷又愧然道:「最近我去花雨谷附近遊了一趟,不知何故,竟染起病來,雖說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終歸身體不好受,所以內人時常將花搗成漿餵給我服用。昨日,她陪我在洛河地散步,她是洛神,我是河伯,稍一不慎便引得河水翻湧,因而才害了你。」說罷,他關心地問韓夜道:「你現在感覺如何了?」

韓夜淡淡一笑,道:「蒙二位照顧,沒什麼大礙了。馮夷兄如此關懷,在下也只願馮夷兄能早日好起來。」

那馮夷夫婦對韓夜似有些好感,此刻聽了這番話,更覺親近,於是馮夷便從玉座上站起身來,挪著有些搖晃的步子,他勉力到了韓夜跟前,拍了拍他的肩,略為展眉地道:「我害你落了水,總是要賠償的,說吧,你要什麼?」

韓夜第一個反應便是摸了摸他空癟的酒袋,然後看向面前的馮夷,道:「有酒嗎?」

馮夷和宓妃聞言,相視而笑,宓妃睜著水晶般的美眸道:「我夫君一直喜歡喝酒,以前常喝得酩酊大醉,如今收心了,但府里尚有不少存酒。」

「有酒就好。」韓夜聞言兩眼恢複了些神采,正應了「有酒一醉解千愁,無酒傷神又煩憂」一說。

於是,馮夷索性開了個酒席,讓宓妃下廚,請了韓夜一桌酒菜。菜呢,其實並不都是水產,因為馮夷和宓妃也會去外界買一些食材翻新口味,凡間的美食總會讓一些仙家著迷。

韓夜正一邊嘗著菜一邊想著那酒什麼時候上來,這時,卻見宓妃正托著一個擺有瓊漿玉壺和琉璃玉杯的盤子,雙手若柳條般纖柔,身量如碧波般輕盈,伴著一頭披散盈香的飛瀑秀髮,她挪著優美的微步到了二位男子的跟前。

韓夜看那盤子里裝著的東西,冷淡一笑,朝馮夷道:「馮夷兄,那是什麼酒?」

馮夷笑著指向宓妃手中的玉壺,道:「這便是我最愛喝的仙釀,名曰『醉仙飲』,凡人幾乎喝不到此酒,只有神仙才得酣暢。」

「哦?」韓夜滿懷期待地當著那「醉仙飲」,道:「如此一來,我可真算有幸啊。」

馮夷睜著溫和的星眸,對他夫人不失體貼地道:「娘子,放上桌吧,辛苦了。」

宓妃把盤子擺在桌上,然後坐到馮夷身旁,馮夷一手握著宓妃纖柔的素手,另一手伸出並攤向盤子里的酒,對韓夜道:「嘗嘗吧。」

韓夜也不再客氣,執起酒杯,拿起酒壺,將醉仙飲倒進酒杯里,醉仙飲從壺嘴裡流出後,也不過片刻工夫,整個正堂便充滿了一種清新淡雅的酒香,那香味鑽進韓夜的鼻子里,在他的五臟六腑間回蕩,還沒喝酒,韓夜的雙頰竟就此微微泛紅,竟是「酒未入口心已醉」!

仙釀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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