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前事難休 第四章 索命閻王

從東苑到葯堂的路程其實也不算太長,但韓夜總覺得花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此刻已是辰時過半,東方天邊的太陽發出溫和的光芒,倒不讓人覺得夏日炎熱,在微微晨風中,身著藍衣的小男孩大口喘氣地跑著,眉間眼裡充滿了擔心。

也不知跑了多久,韓夜從西側高等弟子的住房區出來,正要穿過中間空地向葯堂跑,心急之下也沒看路,忽而一頭撞上一個迎面而來的身軀。那身軀高大魁梧、壯碩無比,結實的身板像一面牆,竟把韓夜撞得眼冒金星、頭暈耳鳴,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去,一下跌坐在地。

「嗚……」韓夜捂著暈乎乎的小腦袋,感覺腦海里有無數口鐘在敲著,痛得眼淚稀里嘩啦地流出來,他只得坐在地上,左手按住頭,右手扶著地,不住地輕聲呻吟。

大概恢複了一些意識後,韓夜卻發現身前赫然出現了一隻黑色的大手,他沿著那隻大手往上看,看到了剛才撞他的那個人。只見那人中年模樣,身穿一套鳴劍堂高等弟子的裝束,腰間右邊掛著一個綉著燭龍①的酒袋,腰間左邊掛著一把頗有些神秘的寶劍,他頭髮中短,粗眉似刀,冷目如電,皮膚黝黑,右邊面頰上還有一道刀疤,雖然模樣甚為凶煞,伸出的手卻是要拉小孩起來。

「小鬼,不好意思。」黑臉男子把韓夜拉了起來,面上擠出一絲微笑,然後收起笑容,神態冷峻地往高等弟子的住處走去。

韓夜獃獃地望著黑臉男子的背影,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想了片刻,便大聲朝他道:「大叔,你不是本門弟子吧?」

黑臉男子一怔,緩緩回過頭來,眼裡卻閃過一道如冷電般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但在須臾之間,他卻又收起了那股殺氣,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道:「你別說笑了,我怎麼不是本門弟子呢?」

韓夜秀眉一收,撓了撓頭,不解地說:「可是,你穿的是高等弟子的服裝,高等弟子沒一個不認識我,怎麼會叫我『小鬼』呢?」

黑臉男子一聽,笑容頓時僵住了,隨即便把臉一沉,低聲道:「你到底是誰?」

韓夜幾乎沒出過門,也根本不明白人心險惡,面對一個假扮本門弟子的人竟然一點也不警惕,開口便說:「我是鳴劍堂副堂主韓風的兒子,我叫韓夜。」韓夜說著,也不顧黑臉男子驚愕、尷尬的樣子,只是突然一拍腦門,道:「哎呀!差點忘了給我娘親拿葯,失陪了!」說完,他拔腿便往西邊跑去。

黑臉男子當時心想:「看這小鬼天真的樣子,估計沒對我說謊,雖然我打聽過三大堂主今日不在,但萬一有個閃失呢?不如先抓了這個小鬼,以他的身份,一來方便問路,二來關鍵時還能拿來做人質。」想到這裡,黑臉男子邁開雙腿,身形化作一道疾影,黝黑的大手就要往那小男孩身上抓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傳來一聲大喊:「索命閻王,枉你一世英名,想不到卻連一個小孩都騙不過,看來見面不如聞名啊!」

索命閻王很快便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卻見一身穿紅衫的稍胖男子正摸著八撇鬍子在恥笑他。說來也巧,韓風、紀雲在北苑議完事後,便各自回去部署人力,正巧紀雲到高等弟子住處來巡查,撞到了韓夜和黑臉男子的談話,雖說三位堂主與索命閻王素未謀面,但紀雲細想了一下,直覺認為這個黑臉男子就是江湖人聞名喪膽的索命閻王!本來他還不想打草驚蛇,想先去聯絡其他人、然後集中人力對付這個魔頭,誰知道魔頭突然要對韓夜下手,情急之下,紀雲也只能現身替韓夜解除危難了。

索命閻王觀此男子的氣勢,心料他不是什麼二三流的小人物,不敢怠慢,便不再去管小孩,只是用兇狠的目光望著那紅杉男子,微微握起拳頭來,用一種極為警惕的姿態問紀雲道:「閣下是誰?」

與此同時,韓夜也聽到熟悉的聲音,自然是要回頭看的,轉頭看時,卻看到黑臉男子和紀雲正對峙著,氣氛十分地緊張,小男孩便問遠處的紀雲道:「三叔,有什麼事嗎?」

紀雲目不斜視地盯著索命閻王,嚴肅地道:「侄兒,速速離開此地,如果路上遇到你爹或者你大伯,叫他們帶人來這裡助陣!」

韓夜覺得氣氛確實也挺異常的,便點了點頭,不敢多留於此,索命閻王本想去追,但又擔心眼前這個不知來歷、不明實力的紅杉男子會突襲他,便放棄了追人的念頭。

紀雲見索命閻王沒打算追韓夜,而韓夜又聽話地跑開了,他這才暗地裡鬆了口氣,如釋負重,便刻意向對面的黑臉男子恥笑道:「閻王兄光臨我鳴劍堂,莫非看上我門人里哪一位的性命了?」

「不錯!」索命閻王目閃銳光,冷笑一聲,道:「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我的辦事原則。」

「哼!」紀雲面帶微怒地道:「這些年來你在江湖上興風作浪、肆意妄為,殺些壞人也就罷了,想不到你為了那麼點錢竟然還害死不少正義的武林人士,實在兇殘到令人髮指!」

紀雲的話一點也不假,索命閻王這個殺人魔王不但武藝高強,而且什麼殺人買賣都肯干,不少赫赫有名的武林人士就是死於他手,一時間江湖中竟被他一個凡人弄得人心惶惶,因為他生得黝黑,面容凶煞且殺人如麻,因此人們便給他取了個「索命閻王」的名號,並有「閻王叫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的說法,其影響可見一斑。

索命閻王凝視了紀雲許久,忽然之間卻又笑了,笑得十分狂妄,口中吟道:「千古罵名未曾有,富貴榮華何處求?萬夫共指無所懼,只笑義士皆禽獸!」吟完之後,索命閻王瞪著凶目對紀雲冷聲道:「武林之士皆說我是魔頭,又有誰知那些花錢叫魔頭賣命之人是什麼?禽獸?豬狗?哈哈哈!」見紀雲啞口無言,魔頭才冷然道:「不談正邪之事了,我不過是個拿錢辦事之人,今天本只取一人性命,你若阻攔,大不了我找買家多算一個人的錢!」

「好大的口氣!」紀雲怒喝一聲,原本他還想多向魔頭問話,藉此拖延時間等人來幫忙,但他又是個耿直性子的人,受不了對方如此狂妄的口氣,因此,這個稍顯肥胖之人從腰間抽出一把三尺寶劍,劍上發出紅色火光,正是烈火劍,拔劍之時,紀雲怒然咬牙道:「魔頭,那便看你殺不殺得了我紀雲了!」

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魔頭原本安排好的計畫已被韓夜和紀雲打亂得一塌糊塗,他更是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人就是身為三大堂主之一的「火劍」紀雲,為防再度節外生枝,魔頭只得儘快解決眼前的敵人,再想辦法完成任務,否則,一旦被鳴劍堂上千號人圍攻,那可就一點都不好玩了!所以,魔頭心中殺機一動,身子已如疾電般朝紀雲衝去。

紀雲也只是聽說索命閻王如何厲害,卻從未和他交過手,心裡本來就沒個底,如今見此人身法如此迅捷,更是心怯三分。於是,紀雲決定先行防守,如此既能拖延時間,又能熟悉一下對手的打法,他便將手中的烈火劍橫檔於胸前。

魔頭初見紀雲時倒還擔心他會不會是個勁敵,但一見他防護的架勢,便馬上冷笑起來,心中更是不屑,卻見那魔頭雙腳把地一點,繞過正面、躍到空中,右手成爪向紀雲頭頂抓去。紀雲心中一駭,不想對手這麼快就改變了進攻路線,忙把橫於身前的火劍往頂上一揮,劍帶著火光只向空中魔頭的右手揮去。奇怪的是,那魔頭這次倒是不轉方向,右手依舊徑直抓向紀雲頂門,完全沒把紀雲的烈火劍放在眼裡。紀雲心中不屑地一笑:他這火劍是出了名的削鐵如泥、斷石分金,縱然魔頭的手是銅皮鐵骨,只要被斬到那也是必斷無疑的!若廢掉魔頭的一隻手,必能減其七分銳氣,紀雲念及於此,大喜過望,便撤去防守之勢,將手中的火劍不遺餘力地揮斬出去!

當紀雲信心十足地把火劍斬至魔頭右手上時,但聽「唰」地一聲,那魔頭的身體竟是化作一團模糊的殘影,消失無蹤了。紀雲這時才明白自己有多大意,對手看似孤注一擲,實則是想引他大展破綻,如今他已全力揮劍,哪還來得及收回攻勢?

索命閻王的速度果然不是一般地快!紀雲剛斬出劍來,他便飛速移開,此刻繞到紀雲身後,紀雲卻還未站穩身來。等紀雲一臉驚懼地回頭看身後的索命閻王時,索命閻王已然伸出掌來,運起勁猛掌力直擊他的後背,那掌裹著雄風、勢頭剛猛,不說有十成把握立斃他,把他打成重殘卻是綽綽有餘的!

此時的紀雲哪還有功夫防護啊?正當他面如死灰地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命喪於此時,一道青藍色的劍影划過紀雲和魔頭之間,擋住了魔頭的奪命右掌,魔頭只覺掌上一股刺骨寒意,心叫不好,只好逼不得已地收回掌來,停住身子。

魔頭正納悶是誰突然出手,卻見紀雲身邊已站了個人,那人面容白凈、身著藍色長袍,體格高大略瘦,手裡握著一柄冒著寒氣的劍,那劍的劍身還在嗡嗡抖動,只怕是先前承受魔頭掌力所致。藍袍男子瞟了一眼清霜劍,沉聲問魔頭道:「蜀山派的疾影步和神武寺的金剛掌?」

索命閻王摸了摸有些微涼的右手,望著藍衣男子,凶煞的面龐里透出幾分讚許,只聽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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