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天人合一(1)

這看上去似乎有些玄乎,但是世間有關靈獸的傳說卻佐證了這一點。世間之禽獸,雖然具有天生野性與獸性,但它們的身體架構與人並無太大的區別。或者說,它們與人有著太多的共同點,只是一直不為人類所發現,一旦為人馴服,就往往稟承了人類的感情與思想,表現出超乎常人想像的舉動,人們通常將之稱作靈性。

狼兄無疑是這其中的佼佼者,它之所以被紀空手所馴服,並不是因為紀空手對它有過長時間的馴化,而是在紀空手的體內,有來自於天地的補天石異力,這股無形的力量來源於天地之靈氣,自然而然就會對狼兄的意識產生一種駕馭的力量,使之馴服,並且產生出心靈相通的感應。

但無論狼兄是如何地通靈,它終究只是一頭野獸,怎麼能夠將紀空手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畢竟紀空手的心脈已斷,畢竟他墜落的是萬丈深淵,人力尚不可為之,一頭野狼又哪來的這般神通?

這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謎,對紀空手來說,至少在這一刻是如此。

更讓紀空手感到驚奇的是,當他睜開眼的一剎那,感到自己的心脈之上彷彿有一股暖流在來迴流動,整個人的精神有一種質的變化。他不明白到底在自己的身上發生過什麼,卻真切地體會到補天石異力已融入了自己體內的每一條經脈,每一處穴道,甚至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渾為一體,根本無法分出彼此。

難道在無意之中,紀空手竟然步入了武道的極巔,真正悟透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莫非在紀空手的身上,真的存在著不老的神話?

紀空手無法解答這些玄奧的問題,對他來說,沒有答案的問題,他絕不去多想。他只是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一下偎在自己身邊的狼兄的頭,以示謝意。

狼兄伸出舌頭,在紀空手的手上舔了一下,神情中既有幾分倦意,又有幾分驚喜,綠幽幽的眼神中泛出一絲異樣的色彩,顯得極是親昵。

紀空手顯然被狼兄對自己的真情所感染,眼中有些微濕潤,想到自己墜崖的始作俑者就是韓信,心中不由多出了幾分唏噓。

對紀空手來說,如果他這一生還有朋友,那就非韓信莫屬。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把韓信當作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若非當年大王莊的那一劍,他們之間絕不會決裂。

也許正是因為紀空手用情之深,所以才不能容忍韓信對他的背叛,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原本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經過了驪山北峰的這一戰,紀空手不得不重新估量起韓信來。在他的心中此時只有兩大心愿,一是不負五音先生的重託,一統天下,開創一個亘古未有的開明盛世;二是誅殺韓信,不容自己的感情受到半點玷污。

這兩個心愿看上去有些矛盾:一統天下者,就必須有海納百川的胸懷,何以不能容下一個韓信?但在紀空手看來,這實是再正常不過了,因為韓信是他心中的一個結,死結!

為了誅殺韓信,他這些年來一直關注著韓信的動向,更對其武功多加留意。韓信的內力與他同屬一脈,又師承冥雪宗,按理在劍術上的造詣很難超越龍賡,但是當韓信在百葉廟前出手的剎那間,紀空手突然感覺到韓信的劍術並非如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平常,而是將自身的補天石異力融入到了劍體之中,形成了一種全新的風格。

這種風格的形成,標誌著韓信的劍術已達到了一個劍道的極致,就算紀空手不受心脈之傷,也根本無法擋住韓信那驚天動地的一劍。

紀空手的心頭一震,幾乎有些喪氣。他本可以和龍賡聯手,未必就不能與韓信一拼,但是他連想都沒想過這種做法。在他的潛意識裡,始終認為這既是自己與韓信之間個人的恩怨,就絕不假手於人,唯有如此,方才不留遺憾。

他的眼芒緩緩划動,所見到的是一塊藍天,天上白雲悠悠,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然而他的心情卻沉了一沉:自己能否逃出這裡尚是未知之數,卻想得這般深遠,這崖壁如此陡峭,只怕連飛鳥也飛不上去,何況是一個人?

直到這時,紀空手才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塊深入水面的岩石之上,水面不大,卻是幽幽的,深不見底,四周全是高達百尺的崖壁,斜立而上,天空就像是一個圓盤掛在崖壁極處,讓人一見,心中生寒。

他的身體動了一下,「哎呀……」禁不住呻吟了一聲,感到渾身有一股劇痛襲來。他這才明白,自己從高崖墜下,雖然未受內傷,但肌膚無一完好,還是受到了極為嚴重的外傷。

狼兄撐起身體,十分關注紀空手臉上的表情,見狀搖頭晃腦地踱到紀空手身後,一點一點地將紀空手的上半身拱將起來。

「狼兄,雖然蒙你相助,但我還是難逃劫難。」紀空手坐起來,苦澀一笑。他已經感到肚中空空如也,就算沒有其他危險的襲擊,一個「餓」字就足以讓他斃命於此。

狼兄盯了他一眼,晃了晃頭,將身子倒趴在岩石上,然後將尾巴伸入水中,沖著紀空手眨了一下眼睛。

紀空手怔了一下,道:「你在幹什麼?」

狼兄狠狠地瞪他一眼,其意是要紀空手噤聲,靜觀好戲。

紀空手頓時來了興趣,當下再不言語,只是看著狼兄,倒要看看它弄什麼玄虛。

這深水潭面積不過百畝,在東南方向的崖壁處掛出一簾飛瀑,激起團團水霧,這潭水顯得十分的清幽,水面與崖壁交接處生出厚厚的青苔,與水下森森的水草相映,構成一種陰森的氛圍。

「飛瀑潭有水流入,卻能不滿不溢,說明這潭底必有暗溝經過,如果說從水上離開這裡沒有可能,那麼能否自這水底出去呢?」紀空手的心裡跳出一個念頭,然而,他很快就否定了。

他已經看出這潭水之深,不可見底,憑人的身體,別說是潛水而逃,就是潛入水底,那種莫大的壓力也無法承受,看來這法子行不通。

紀空手不由抬頭向上而望,比起他剛才的想法,倒覺得從崖壁上攀援而上更為現實一點,儘管這同樣顯得不太可能。

「嘩……」水面突然閃出一道裂紋,狼兄的尾巴猛然一甩,一條六七寸長的魚兒跳水而出,正落到紀空手的身前。

紀空手沒想到狼兄玩的竟是釣魚的把戲,不由又驚又喜,一手將魚兒按住,送入嘴中,連血帶刺生嚼起來。

一條魚下肚,紀空手頓覺精神一振,不僅餓感大減,而且氣血迴流丹田,一股暖流開始蔓延全身。

「狼兄,想不到你還有這手絕活。」紀空手舔了舔嘴角處的魚血,拱了拱手,「拜託你再釣一條。」

狼兄得意地搖了搖尾巴,如法炮製,果然又釣上了一條魚兒。

紀空手吃罷笑道:「古有姜太公釣魚,不用魚餌,今有狼兄釣魚,不用魚鉤,這聰明人人都有,倒也罷了,倒是你這份忠心,實在難得,不愧是我紀空手的一大摯友!」

狼兄似乎看出了紀空手在誇讚自己,不由仰首輕嘯一聲,踱步過來,與紀空手的臉挨了一下。

接連三天,紀空手憑著狼兄這一手釣魚絕技,不僅解決了肚腹之飢,而且漸漸恢複了元氣。讓他感到驚異的是,在這三天中,外傷竟以奇蹟般的速度結痂癒合,重生新皮,體內的經脈也無不適之感,較之墜崖前好了數倍。

面對這奇異的變化,紀空手心裡明白,這絕非自己吃了狼兄釣來的鮮魚之故,雖然他無法找到答案,卻明白在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狼兄,你雖然只是一頭狼,但我從來都把你當作朋友,你能否告訴我,我們要怎樣才能從這裡走出去呢?」紀空手茫然地問道。

這些日子來,他想得最多的是紅顏、虞姬她們。他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們,為了完成五音先生的遺願,一統這個亂世,他常年奔波於外,很少有相聚的日子,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墜入深淵而陷入絕境,他也未必有時間去考慮她們的感受。

只有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感到她們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才深深體會到她們對自己的用情之深。

「我一直不能理解韓信對鳳影的那份痴愛,現在想來,似乎有了幾分明白,敢情一個人愈是孤獨寂寞之時,就愈是會將心中的那份真愛看得很重很重。得到時不知珍惜,而一旦失去,才會感到它的珍貴。」紀空手這麼想道,不由對韓信有了幾分同情,但想到自己之所以落難於此,全拜韓信所賜,心中不免又對韓信之恨加重三分。

他絕不是一個無情之人,而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所以他才沒有沉湎於男女情愛之中,而是著手於天下大計。然而,當他真正孤獨寂寞之時,才豁然明白,愛與被愛,其實都是一種幸運,因為,只有當你擁有了這份感情時,才會擁有博愛,也只有擁有了博愛,才會有一統天下的動力,而一個心中無愛之人,他憑什麼贏得天下?

「五音先生也許正是這樣的一種人,他的心胸之廣,不僅胸懷天下,更是兼愛天下,這才讓他贏得了天下人的尊敬。而以項羽之能,武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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