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初佔上風(1)

銀鉤以電芒之速划過虛空,越來越近,但范增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麼,毫不在意,反而臉上多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是那般的寧靜,那般的優雅,不失半點名士風範。

一丈五……一丈……五尺……距離在不可思議的速度下縮短,銀鉤上的血腥也愈來愈顯得真實,但就在這一刻,一陣莫名的風生起,捲起了范增身邊一輛馬車的重簾。

換在平時,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細節,風卷重簾,是詩人筆下的一幅畫面,一般的人通常都不會去注意它,然而對雄無常來說,這不是一個細節,而是一種異變,一種絕不尋常的異變。

就在他心中一顫之間,那重簾捲起外,突然多出了一隻手,沉穩有力、速度奇快的大手。

這隻手出現得詭異而及時,彷彿一切都經過了嚴密的算計一般,就在銀鉤僅距范增背心不過七寸處,這隻手已橫在當中。

「啪……」大手拍在銀鉤之上,竟似成了一隻黏性十足的鐵鉗,硬生生地將銀鉤懸在空中,紋絲不動。

雄無常心中大駭,幾乎驚叫起來,似乎根本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僅憑肉掌就可破去自己的全力一擊。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來,驀感手上一麻,一股如電流般的勁氣透體而入,竟將他的身體震飛半空。

「呀……」雄無常悶哼一聲,借著慣性彈身落地,只感到眼前一黑,一條如鬼魅般的人影搶到他的身前,大手一張,鎖住了他的喉骨。

以他的功力,竟敵不過來人一招,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就算來人攻其不備,但要想在一招之內將雄無常制服,普天之下這樣的人實在不多。

雌無常陡見驚變,要想搶近已是遲了,她與雄無常畢竟夫妻情深,難免投鼠忌器,是以僵在當場,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放下兵器!」來人是一個清瘦的老者,聲音極冷,聲調帶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雌無常情知兵器脫手,更是死路一條,正猶豫間,卻聽得「咔」的一聲輕響,老者的手上稍微加了一點力,雄無常的臉憋得如楓葉般紅,差點閉過氣去。

「砰……」木鉤脫手落地,雌無常只能從命。

那老者冷漠地橫掃了雌無常一眼,道:「老夫實在是搞不明白,憑你們夫婦的這點身手,不僅活到現在,而且還可以在江湖上成名立萬,這是否也太容易了?難道真的是江湖歲月催人老,一代不如一代強嗎?」

他一臉老氣橫秋,說起話來更是以前輩自居,但雙無常夫婦卻偏偏猜不出此人是誰,心中直犯嘀咕。

「你既是前輩,何不與我們夫婦公平一戰?若是靠一些偷襲的手段取勝,我看你也算不了什麼!」雌無常心中一動,淡淡而道。

她已看出此人的功力雖深,卻自負得緊,是以想用激將法逼得他給自己一個機會。雖然此人出手不凡,但她自忖自己夫婦全力以赴,使出勾魂十式,未必就會輸。

老者聞言,深深地看了雌無常一眼,淡淡而道:「老夫本來不想取你二人性命,但既然你們刻意求死,那老夫就成全你們吧!」

他手臂一振,將雄無常推出數尺,同時大手向虛空一抓,竟將兵刃還到雌無常手中。

他亮出隔空取物這一絕活,頓令雙無常臉色變了一變。以他們本身的功力,要做到這一點不難,難就難在要想在這麼遠的距離準確無誤地送到別人手中,沒有雄渾的內力根本不成。

「前輩果然身手不凡。」雌無常心中雖驚,但臉上顯得十分平靜,「能有這等身手之人,絕非無名之輩,小女子斗膽問上一句,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老者冷然而道:「老夫歸隱十數年,對名利之心看得漸漸淡了,不提姓名也罷,但今日既是我復出的第一戰,不想讓你們二人死得糊裡糊塗,還是告訴你們吧!」

他頓了一頓,傲然道:「老夫姓吳名法,想必你們不會陌生吧!」

他此言一出,縱是數十步外的無名聽了,心中也大吃一驚,雙無常更是渾身一震,禁不住後退一步。

十數年前的江湖之上,只要一提起「無法無天」這四個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這句話代表著兩個人,兩個絕世高手,他們的名字就叫吳法、吳天。

這兩人是一對兄弟,其功力之高,據說已不在五閥之下,當年兩人聯手,闖入阿房宮中行刺秦始皇,事雖未遂,卻面對數十名高手的合圍得以全身而退。消息傳出,轟動了整個江湖,然而他們卻在名聲最盛之際突然消失,成為當時江湖的一大懸疑。

若非他們今日現身於此,誰又想到如此叱吒風雲的人物竟會藏身於范府之中,而且一待就是十數年,范增面對強敵猶能鎮定自如,果然是有所依靠。

雙無常相互對望了一眼,都似乎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怯意,這並非是他們膽小,實在是對方來頭太大,無形中給他們的心理造成了極大的震懾。

然而他們心裡明白,今日一戰,只能進不能退,進則還有一線生機,退則死無葬身之地,何況他們在江湖上多少有些名氣,根本不容他們做出任何未戰先怯的舉動。

兩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緊張的情緒,這才緊了緊手中的後器,同時將目光鎖定在一丈之外的吳法身上。

風過處,長街一片肅殺。

吳法的身影不動如山,如高山嶽峙般傲立,衣衫無風自動,在他身體的四周形成一股狂涌的氣旋,動靜相對間,只是增加了這氣旋旋動的狂野,更顯示出了這肅殺中的一絲凄寒。

雄無常站在雌無常身前,兩人僅距一步之遙,卻互為犄角,構築起一道看似平常、實則精妙的防線,他最先感受到吳法身上透發而來的那股無形的壓力,那種氣悶的感覺,讓他的心率跳動達到了一個極致,血管中涌動的血就像是一匹無羈的野馬,似乎在要體內膨脹、爆炸。

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裡突然產生一個奇怪的念頭:「這種仿若高山大海般的氣勢無名也有,如果此時站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無名,這一戰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呢?」

這種想法十分幼稚,根本不像是一個行走江湖多年的人應該想到的事情,但雄無常的確是這麼想的。當他站在吳法面前時,他的確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個無知的孩童。

在他踏入江湖之時,就聽說過「無法無天」的名頭,也知道他們的可怕,但是他絕沒有想到吳法的武功高到了這種層次,那種從精神上傳出來的攻擊力,如泛濫的洪流直接襲卷向自己的心頭,如果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稍弱一些,就很可能直接導致神經崩潰。

雄無常的臉色在這一刻間突然平靜下來,平靜得有些異常,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面前所站之人是誰一般,平生一股強者的自信。

「置之死地而後生!」雄無常身經百戰,當然知道這句話的意義,他更懂得,大戰在即,任何想法都是多餘的,不如全力一拼。

「你真的以為我們夫婦如你想像中的那麼不堪一擊嗎?」雄無常淡淡地笑了起來,能在這個時候發笑的人,不論武功,單是這份心態就讓人刮目相看。

吳法的神情明顯地呆了一呆,似乎也沒有想到雄無常還能發笑:「難道不是嗎?對老夫來說,這不是想像,而是事實!」

「你太自信了!」雄無常此時最大的心理障礙,就是剛才被吳法一招制服,雖然吳法有偷襲暗算之嫌,但畢竟是一個事實。是以雄無常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地找回自己身為高手的信心,「想當年,我們夫婦踏入江湖,一連挫敗十七人,對手無一不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這同樣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吳法冷然一笑,似乎覺得雄無常有些可笑,一個人的實力並不是靠嘴說出來的,而是靠拼搏爭取來的,如若是靠嘴,那麼市井中的說書先生都可排名在天下前十了。

他實在是太自負了,是以沒有注意到雄無常的幼稚可笑未免有些反常,其實,以雄無常的名聲,他若是當真如此幼稚可笑,焉能活到現在。

這一切的反常只源於雄無常突然聽到了一句話,一句用斂氣束音之法傳來的話。斂氣束音的原理十分簡單,就是以內力震動聲帶,將聲音傳遞到一個人的耳鼓深處,使其能夠清晰地聽到原聲,此法一施,除了此人之外,任何人無論離此人多近,都無法聽到一點聲音。

此法看似簡單,卻唯有擁有高深內力者方可施為,雄無常自問自己欠缺火候,但雄無常心裡清楚,此時長街之上,可以斂氣束音者並無幾個,而無名應該是其中之一。

他與無名也只是今日才得以相識,甚至不知道無名真實的身份和姓名,但是不知為什麼,他相信無名,更相信無名絕不會害他,因為那一句話是:「腋下三寸,是此人的破綻!」

是人都會有破綻,只是武功越高的人,他的破綻就會越少,出現的頻率也自然不會太多,武道中人嘴上所說的抓住戰機,其實就是抓住敵人的破綻,實施打擊。因此,高手的破綻雖少,卻大多都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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