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霸劍之道(2)

「啪啪……」項羽忍著傷痛,拍了拍手,「你就是西域龜宗當今的宗主車侯?」

車侯冷眼掃了他一眼:「老子就是,你莫非就是小兒項羽?」

項羽淡淡一笑,道:「開口罵人,只怕不是一個堂堂宗主所為吧?」

車侯一時氣大,怒罵道:「老子操你祖宗!」

項羽臉色一變,半晌才平靜下來:「你可以罵本王,但本王有幾句話也請你務必聽進去。」

車侯一怔,冷然道:「有屁就放!」

項羽笑了笑:「你身為西域龜宗的宗主,不把門派發揚光大,卻為了五音先生的一句話就步入中原,插手中原紛爭,這是否是因小失大?到如今,西域龜宗又因你個人而即將遭到滅門之禍,這是否值得?」他眼見車侯若有所思的樣子,頓了頓,接著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你願意聽下去,本王倒有一條明路指給你。」

車侯的語氣平緩了一下,道:「哦,這我倒想聽聽!」

項羽聽他不再以「老子」自居,知有了迴旋的餘地,侃侃而談:「西域龜宗最擅長的就是土木機關,用於城防,竟然以數萬人馬與我數十萬大軍抗衡達半月之久,足見閣下的技藝之高明。假如你能為本王所用,一旦天下大定,本王不僅可以讓你封侯拜相,甚至可以讓你的西域龜宗成為江湖上僅次於我流雲齋的第二大門派。這樣一來,於個人,於門派,都是最好的結果,車宗主你又何樂而不為呢?」

車侯淡淡地道:「假如我不聽呢?」

項羽笑了起來:「那你就是目光短淺,殊無遠見,比起你這個兒子來,可就差得遠了。」

車侯渾身一震,緩緩回頭,目光如電般望向車雲峰,冷然道:「這麼說來,你與這位姓項的早有勾結?」

車雲峰心中一驚,退了一步:「孩兒這也是為了爹爹好!」

「怪不得,怪不得!」車侯喃喃而語,眼中似有淚光閃動,「我一直懷疑我們當中有姦細,想不到竟是你這個逆——子!」

他說到「逆」字時,刀光一現,竟然將車雲峰的頭顱旋飛半空。

項羽等人無不吃驚,全沒想到車侯心腸竟然如此強硬,殺起兒子來也毫不手軟。

車侯悲憤地大笑起來,良久方止:「姓項的,告訴你吧,我為了五音先生步入中原,為的是一個『義』字;我為了五音先生之託而遭滅門,為的是一個『忠』字。忠義二字,又豈是你這小兒能夠理解的?像你這樣一個不忠不義之徒,縱是生,亦不如我輩死了快活!」

他說得痛快淋漓,將項羽的臉色說得一會兒青,一會兒紫,竟是狼狽不堪。然後,他深深地看了扶滄海一眼,長嘆一聲,道:「兄弟,是做哥哥的對不住你呀!」

話音一落,白光又現,車侯已自刎身亡。

面對如此變故,眾人無不驚呆。項羽良久之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嘆道:「真正是有血性的漢子,可惜,竟不能為本王所用。」一邊搖頭,一邊惋惜,吩咐手下以國士厚葬。

「這一位呢?」一名手下指著車雲峰的屍身道。

「他也配?」項羽的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之色,「這種人只配喂鷹喂狗!」

他的話剛一落音,猛然聽得城陽方向傳來一陣歡呼聲:「城破了,城破了!」

城陽破城的消息傳來,紀空手大叫一聲,當即暈倒。

醒來時已是夜半時分,他只感到胸口隱隱作痛,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愁苦。睜開眼來,紅顏、虞姬等人與張良、龍賡俱在床前守候,臉上無不露出關切之色。

「有勞各位擔心了。」紀空手剛剛開口,熱淚便奪眶而出。

紅顏知他重情重義,柔聲勸道:「人死不能復生,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哀痛,而是應該想想如何為車叔、扶兄以及那兩千餘名兄弟報仇!」

紀空手猛打一個激靈,頭腦頓時清醒起來:「誠如你所言,此仇不報,我紀空手何以為人?」

他強打精神,勉力坐了起來:「城陽那邊的情況究竟如何?」

紅顏統領知音亭,消息最是靈通,當下黯然道:「城陽一破,只有田橫帶著五百死士逃出,至今下落不明,其餘人等無一倖免。」

紀空手咬牙道:「項羽呢?」

「項羽破了城陽,即班師回楚,據說他身遭重創,暫時還沒有向關中進兵的打算。」紅顏道。

「他不向關中進兵,我還想出兵關中找他呢!」紀空手恨恨地道。

張良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眉頭一皺,勸道:「公子若是這般想,不僅大仇難報,只怕還會有負先生重託,更負天下百姓!」

紀空手怔了一怔,看到張良眼中顯露的焦慮之色,頭腦頓時清醒起來。

雖然他在軍事上不及張良,治國上比不上蕭何,但他一向有統攬全局之才,又是一個絕頂聰明之人,當然深知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他十分清楚當今天下的時勢,更明白漢軍攻下關中之後就按兵不動的原因,這隻因為,漢軍所面對的,將是西楚霸王項羽從來不敗的軍隊,還要提防韓信的數十萬江淮軍的虎視眈眈。

他的心下躊躇起來,然而,車侯、扶滄海都是他的患難之交,一向情深義重,若是不能為他們報仇,他有何顏面去見他們的在天之靈?

張良顯然看穿了他的心思,緩緩而道:「真正殺害車侯、扶滄海的人不是項羽,只要公子靜下心來想一想,答案不說自明。」

他這一句話驚住了在座的每一個人,紀空手縱是智計多端,心思縝密,一時間也未能明白張良話中所指。

張良道:「城陽之敗在於當初我們的失算,就連我也算漏了一人。公子試想,以項羽飛橫跋扈的秉性,一旦聞聽關中被破的消息,哪裡還能按兵不動?然而事實上他卻置關中而不顧,圍攻城陽,這豈非太過反常?」

紀空手心中一直有這種疑惑,點頭道:「這的確有違此人的本性。」

張良淡淡地道:「據我所知,當初項羽確有救援關中之意,不過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范增,正是范增看到了救援關中的弊端,是以才勸說項羽留在了齊國。」

紀空手的心裡頓時明亮起來,道:「要殺范增,談何容易?項羽既拜范增為亞父,正是將他當作了左臂右膀。」

「為個人計,為天下計,范增都是必殺之人。」張良的眉間一動,隱然閃現出一絲殺氣,「楚漢相爭,在於鬥智不鬥力,只要去掉項羽真正的智囊,無異於斷了他的一條手臂。」

他當即敘說了范增在西楚軍中的重要性,並且列舉了范增出謀劃策所取得成功的各個範例,聽得紀空手霍然動容。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啟程。」紀空手不想假手於他人,決定親自動手。

龍賡搖了搖頭:「公子舊傷未愈,不宜車馬勞頓,此事還是交給我吧。」

紀空手望了他一眼,深知龍賡沉默如金,既然開口應承此事,已有了七分把握。而且,龍賡的劍術幾近通神的地步,縱然不能行刺成功,當可自保全身而退。

張良卻道:「此刻行刺范增,時機未到。各位細想,范增既是項羽的重要謀臣,身邊的戒備必定森嚴,我們又豈能仿效莽夫逞一時之勇?」

紀空手是何等聰明之人,聞音而知其意,點了點頭:「莫非你已有了妙計?」

張良淡淡地道:「妙計倒算不上,不過是『離間』二字。」

「好!」紀空手一拍手道,「殺人不見血,那就有勞了!」

「我不行。」張良神秘地一笑,「但你行。」

紀空手一愕,頓時醒悟過來:「果真是這個理,我竟然忘了我此刻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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