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真正捨棄(1)

李秀樹的心神為之顫了一顫,也就在此刻,他發現紀空手的眼睛陡然一亮,沉吟之間一種可怕的念頭蔓延上他的心頭,難道說紀空手的靈覺如此厲害,透過刀氣,竟然進入了自己的思想?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假設,至少對李秀樹來說的確如此,如果連自己的心理都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下,那麼這一戰的勝算幾乎為零,他只能接受失敗的結局。

李秀樹強行壓制下自己浮躁的心情,讓一切雜念全部排除在自己的思想之中,他需要冷靜,一種極端的冷靜,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應對這可以進入別人思想中的刀氣。

「嗡……」

一聲龍吟之響驀起於他的掌心,當紀空手的刀氣給李秀樹施加最大的壓力、讓他難以承受其重之時,李秀樹終於出劍了。

劍是一把好劍,在高手的手裡,它定將成為一把名劍,劍破虛空之時,空氣彷彿全被它撕裂,猶如攪動的亂影,帶出冰寒的殺氣,使這沉悶的夜空變得更加凄涼。

就在李秀樹出劍的一剎那,每一個人都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冷!實在是冷!這是一把飲過無數高手鮮血的魔劍,它的本身就代表著一種殺意。

流水為之一滯,連船的下墜之速也頓了一頓,氣流涌動中,李秀樹的身影首先被自己的劍氣吞沒,隨著身影急劇的旋動,劍氣如迷霧般不斷地膨脹、擴張,以快逾閃電之勢跨越這十丈的空間。

這是李秀樹的劍,一劍劈去,江水由此兩分,湧出數丈的浪潮直可驚天動地。

面對如此霸烈的一劍,紀空手依舊是不動如山,他的眼神亮若星辰,緊緊地盯住這一劍的氣勢鋒端,當這團劍霧涌至他身前九尺之內,但見一團暗影從他的袖中而生,暗影裂開,乍現出一道耀眼的電芒。

這才是紀空手的刀,刀出,猶如羚羊掛角,未知有始,不知其終,彷彿這一刀本就來自於天地,切入虛空,猶如一道山樑挺立。

紀空手消失了,李秀樹也消失了,當這刀氣與劍氣進入了一種狂野的狀態,他們的身影同時消失在這爆裂的強芒之中。

「哧哧……」

一種電火的磨擦,並非是人們想像中的刀劍迸擊,這只是刀與劍在虛空中行進時,與空氣發出的一種磨擦之聲,那電弧帶出一種至美的線條,流暢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演繹出行雲的境界。

空中的一切變得那般詭異,兩道玄奇的色彩在空中閃爍流動,在一剎那間,當兩道色彩相撞之時,轟然爆裂,飛散出一簇簇動人的禮花,留下最輝煌的一刻,然後消失在這一片暗黑之中。

這驚天動地的裂響似乎將空氣都震散毀滅,讓觀戰的每一個人都有一種驚魂的感覺,彷彿他們眼裡看到的不是人類的一場決鬥,而是神魔進行的一場戰爭。

江岸上的沙石有如颶風橫掃,捲成一片暗雲,升至空中時,隨之散裂,幻化成一條條肆虐無忌的惡龍。

刀與劍都在虛空中閃耀,在某一時段中交集一處,隨之而分,無數的氣流狂瀉而出,當這一切散至無形,紀空手與李秀樹相距三丈而立,相峙不動。

李秀樹的劍在手,遙指向紀空手的眉心,那暗紅的劍身有一道刺紅時隱時現,印在他的臉上,有如冰雕般冷漠而鎮定,彷彿不帶任何的雜質,將自己的喜怒哀樂盡數融於自己的劍身之中。

而紀空手的神態依然悠閑自若,在自然恬靜之下,帶出一股莫名的瀟洒,彷彿眼前的一切都如煙雲,根本不入他的眼眸。

他只是隨便地一站,就自然地與天地同為一體,他的神情彷彿不是在與人決戰,而是聽著大江之水從腳下緩緩流過,心裡涌動著一股詩情,一種畫意。

李秀樹沒有進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找不到對方的任何破綻,所以他只能等待,等待一個可以出手的機會。

他有一種預感,他們的決戰也許就像是一道驚雷,或者像驚雷之前的那道閃電,雖然只有一瞬,但那種燦爛奪目的輝煌將永遠留在他們的記憶之中,永不磨滅。

在江湖之中,見過李秀樹出手的人實在不多,這倒不是因為他這一生中經歷的惡戰太少,而是那些與他交手之人大多數都已變成一堆白骨,他的武功不僅高深,而且出手狠辣,所以在他的劍下,很少有活口。

但即便如此,沒有人不相信李秀樹的武功已然躋身一流,在這亂世之中,能夠成為一方霸主之人,他的武功又怎會弱於常人?紀空手當然知道李秀樹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在夜郎的那一戰,他就已經意識到李秀樹是他生命中的一大強敵,所以,他花費了不少時日來研究李秀樹的劍道,以期從中找出破綻,找出應對之策。

然而,當他再一次與李秀樹面對之時,他卻發現李秀樹的武功遠非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李秀樹的武功給人一種博大精深的感覺,但是你卻無法知道他真正的殺招會在何時出現,更不知道他擁有的實力究竟有多麼的深不可測。

「你的確很值得我來冒一次險,有你這樣的對手,我真的感覺到非常過癮,有一種棋逢對手的緊張和刺激!」紀空手笑了笑,眼芒直對李秀樹的那一點劍鋒。

「老夫也有同樣的感受,畢竟在這個江湖之上,能有你這副身手的人已然不多了,無論這一戰是勝是敗,對老夫來說,都將不會留下太多的遺憾!」李秀樹報以同樣的微笑,淡淡而道。

「我心中一直有一個懸疑,很想知道在韓信與我之間,究竟是他的劍法高明,還是我的刀術更為精妙!」紀空手的眼睛為之一亮,緩緩而道。

李秀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何以會有這樣的問題?」

「我不知道!」紀空手不動聲色地道,「也許這只是我的一個直覺!對於韓信其人,我早有耳聞,或許在我和他之間,也有這必然的一戰!」

李秀樹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我無法回答你的這個問題,因為無論是你,還是韓信,你們的武功修為都太讓人琢磨不透,如果你真的想得到一個答案,那麼老夫可以告訴你,雖然你們在伯仲之間,但是一旦你們展開一場決戰,勝出者應是韓信而不是你!」

紀空手怔了一怔,道:「何以見得?」

「這隻因為他比你更加無情!」李秀樹沉聲道。

紀空手的心裡陡然一沉,如果說一個人是否無情也是爭霸天下的一個因素,那麼為了爭霸天下,自己真的必須做到無情嗎?

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只知道如果讓他在天下與紅顏、虞姬之間作出一個選擇,他絕不會選擇天下,因為他已經把紅顏和虞姬視作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韓信豈非也是如此,在他的心裡,依然沒有放下鳳影的身影,這是否因為紀空手與韓信都是孤兒,自小感受著世情的悲涼,所以在他們的心裡,都渴望著得到男女之間那份摯真的情愛?

就在紀空手尚在沉吟之間,李秀樹的身影隨之而升,若旋舞半空的蒼龍,劍鋒直進,托起如海嘯般的殺氣,向紀空手當頭刺入。

他果然等到了一個最佳出手的時機,在他出手之時,他對自己的這一劍充滿了自信,劍鋒吞吐出七尺青芒,涌動著如烈焰般的戰意。

就連紀空手也為之色變,退了一步,在退的同時,他的飛刀從袖中脫手而出。

這一次,他真正做到了捨棄。

空中的刀芒幻生出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圖像,當飛刀的速度升至一種極限之時,那刀已不再是刀,而成了一種張牙舞爪的幻獸,用它那血腥的大嘴,去吞噬李秀樹那暴閃的青芒。

「叮……」

一聲高亢而清脆的震響響徹整個空際,那聲波激蕩沖涌,彷彿可以震斷人的心弦,並衝擊著這空中所有的幻象,而李秀樹的身影遠比這聲波更快,突然騰身而起,縱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這一手十分突然,簡直超出了紀空手的想像,他似乎沒有想到,李秀樹會這般的無情,更沒有想到李秀樹比他更懂得捨棄之道。

他竟然捨棄了自己麾下的二十五名高手而不顧,只顧自己逃生而去,如此之舉,就連紀空手也不由感到深深的佩服。

這是李秀樹唯一可以逃生的機會,稍縱即逝,根本不容他有任何的遲疑,他以一個高手靈敏的嗅覺捕捉到了這一線生機,因此毫不猶豫地付諸行動,他當然知道,自己這一逃逸,那二十五名屬下就必死無疑,但他已顧不得許多,自己的性命才是最為重要的,可見其人之無情已經達到了一種極致,堪稱絕情。

但是紀空手並沒有追,他的臉上雖然有一絲詫異之色,但並沒有任何的後悔,也許李秀樹的無情超出了他的想像,但這種結局卻在他的意料之中。

當李秀樹跳入水中的那一剎那,座船上的那二十五名高手彷彿都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而此時,紀空手的那一隻大手正由上而下猛然揮動,做出了殺伐的手式。

「動手!」陳平大喝一聲,兩艘樓船上頓時噴射出數十道流動的火焰,以噴薄之勢飛瀉而下,盡數傾灑在那已然下沉一半的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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