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七使之首(1)

當劉邦即將還師南鄭的消息傳到他的耳中之時,李秀樹已經知道可供自己選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他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他決定,就在今晚他將率自己麾下的一幫高手全力出擊,成敗在此一戰。

寒風在窗外呼嘯而過,流水的嘩嘩之聲隱隱傳來,給人一種動態之感。槳聲輕搖,燈影暗送,在李秀樹所在的大船之上,卻充溢著一種肅殺之氣,整個船艙的空間里,到處洋溢著一種無比緊張的氣息。

這種緊張不是來自於李秀樹的殺意,而是來自於一股濃得讓人想要發嘔的血腥氣息,因為就在李秀樹決定動手之時,他卻發現了一排屍體,一排無頭的屍體。

這些屍體靜靜地躺在一個可容數人的木箱之中,每一個屍體的身上都罩著一塊潔凈的白布,平生一種慘淡,讓人觸目所見,仿若一場噩夢,心生恐懼。

七具屍體,只有七具屍體,當他們被移到在這艙廳之間,偌大的艙廳彷彿也變得小了許多,使得李秀樹的心中一顫,驀生一種不祥之兆。

這七個人無疑都是李秀樹手下的精英,他們分布在南鄭城中,就是為了遮人耳目,免得引起他人的注意,當李秀樹派人去召集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已死了,這的確是出乎李秀樹意料之外的事情。

居然有人搶在自己之前動手,而且一出手就使自己損失了七名好手,這讓李秀樹感到一種震驚和憤怒,他之所以感到震驚,並不是因為惋惜這七名高手的生命,而且因為他從這七名高手的死看到了一種危機。

這至少表明,自己的行蹤已然暴露,當他仔細地查看這七具屍體的致命傷口時,他更感覺到一股恐懼漫卷心底,這七人竟然都是被一刀致命。

李秀樹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些浮躁的情緒,緩緩而道:「老夫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如此精妙的刀法,當世之中,能有如此絕技之人想必不多,依你們所見,此人最有可能是誰?」

在他的面前,還有二十七名高手,盡皆默然,他們雖然不知道兇手是誰,也不知道這兇手的武功到底有多麼高深,但是他們都非常清楚這七人本身的實力,如果說這七人都是在兇手一刀之下結果了性命,那麼此人的武功之高已經讓他們不可想像。

「我倒想起了一個人!」魔女原丸步想了一想,踏前一步道,「雖然我不敢確定兇手是否就是他,但是他的刀法完全有這種一刀致命的實力。」

「嗯?」李秀樹盯視著魔女原丸步,「你所說的人難道就是那位出現在夜郎國的左石?」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意識,是因為他與這位左石有過交手,此人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相信魔女原丸步所說之詞絕非誇張。

魔女原丸步道:「我想這左石只是他的一個化名,他的真實身份很值得懷疑!」

「那麼他會是誰呢?」李秀樹雙眉緊皺,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有查出兇手的真實身份,他才能推斷出兇手真正的目的,這也正是李秀樹行事謹慎小心的作風,然而,這一時之間,僅憑七處刀傷,任誰也不可能得出正確的答案。

時間正一點一點地過去,「梆梆」兩響,一股清脆的更鼓聲從岸上悠悠傳來,將李秀樹從沉思中驚醒,此時已是初更時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更夫略顯嘶啞的叫聲讓李秀樹心裡感到一陣煩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決定將眼前的這一切都置之一邊,而是著手展開自己蓄謀已久的行動。

他的眼芒如鋒銳般尖刻,如寒冰般冷漠,緩緩地從每一個人的臉上划過,冷然而道:「不管兇手是誰,這只不過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它絕不可能影響到我對今夜行動勢在必得的決心,老夫要求你們,今日一戰,務盡全力!」

那二十七人無不心中一凜,精神陡振,所有的目光全部盯射在李秀樹一人臉上。

「今日一戰的目標將是鳳影!」李秀樹冷冷地道,「老夫只要她死,唯有如此,我高麗王朝一統天下的大計才有望得以實現,一旦行動失敗,那麼一切都無從談起,所以,在座的諸君,你們應該明白你們身上所擔負的責任,更要隨時準備獻出你們的生命來捍衛我高麗王朝的榮譽。」

「王爺但請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勢死效忠!」魔女原丸步的話聲一起,引起眾人紛紛響應。

李秀樹的臉上露出一股滿意之色,點了點頭,當即做了一個手勢,他的手下手中一抖,在地上鋪開一張長達五尺的地圖。

這是漢王府花園的地圖,裡面的地勢地形繪製得非常詳盡,甚至標有每一個明崗與暗哨所在點的位置,光從這一點來看,可見李秀樹所費的心血之大,的確出乎每一個人的想像之外。

對著地圖,李秀樹從容地說出了今夜行動的整個方案,他的語調平緩而有力,思路非常清晰,更有一種讓人血脈亢奮的煽動力。何為主攻,何為輔攻,何為佯攻,何人專司擾人耳目,何人專職負責退路……每一個人的任務都非常獨立和明確,當這些非常獨立和明確的任務構成一個整體,就成了一個非常完善和具體的行動方案。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一片肅穆,耳鼓翕動,不敢有絲毫的遺漏,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一股熊熊的戰意。

便在此時,在舷窗之外,江岸之上,有人放聲高歌,聲音悲亢有力,仿若燕趙之士慷慨激昂之風,當聲調升至極高處,那聲音裡帶出了一股濃濃的、讓人心驚的殺意。

船艙之中的每一個人都霍然變色,更有數人已然搶上甲板,抬眼望去,只見一條健碩的身影迎風傲立在月色燈影之下。這船上的每一個人無疑都是高手,目力驚人,視線可達數十丈之外,然而奇怪的是,燈影晃動下,他們竟然無法看清此人的真容,這無疑是一件玄之又玄之事,讓人驀生驚悸。

當李秀樹踏出艙門之時,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對方透過虛空飆射而來的眼芒,雖然他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卻能看到對方那深邃而明亮的眸子,宛如寒夜中的兩顆孤星,透出一股無盡的寒意。

李秀樹的眉頭一皺,彷彿感覺到對方那濃濃的敵意,更讓他感到心驚的是,此人本是踏步放歌而來,然而他的身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原地不動,彷彿時間與空間在他的身上已經蕩然無存。

他的心神不由為之一凜,彷彿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雖然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有一種直覺,就是在他們之間,一定見過。

當來人站臨於江岸之時,相距大船不過十丈之遙,歌聲陡然而止,但見來人雙手背負,身臨江風之中,衣袂飄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洒脫,無論在什麼時候,來人似乎都保持著一種極為寧靜而優雅的氣勢,仿若移動的山嶽,一舉一動,盡顯高手那種從容不迫的凝重氣度,更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威儀。

相峙只在一瞬之間,李秀樹很快就打破了這種沉默。

「踏步放歌,浪蕩不羈,不愧為高人風範,不知閣下大駕光臨,有何見教?」李秀樹雙手抱拳,顯得彬彬有禮。

來人淡淡一笑,道:「能被大爺稱為高人者,在下實在感到受寵若驚,今日前來,只是為了與王爺敘敘舊情,所獻薄禮,不知王爺稱心否?」

李秀樹的臉色陡然一沉,他心知肚明,非常清楚對方所說的薄禮指的是什麼,只此一句話,已經表明了雙方之間的敵對態勢。

「這麼說來,想必你我原來見過?」李秀樹的眼芒一閃,直射向來人的臉際。

「那是當然!」來人淡淡一笑,「所謂貴人多忘事,此話當真不假,王爺就是王爺,想不到這麼快就把在下望得一乾二淨!」

李秀樹冷哼一聲:「既是故人來訪,何不上船一敘?」

「在下只怕上船容易,下船難!」來人笑了笑,「就不知王爺待客之道是以酒水,還是以刀槍?」

李秀樹冷然道:「老夫用何種方式待客,這全在於閣下,是友是敵,俱在閣下一念之差!」

來人道:「王爺既然已經收下了在下的薄禮,那麼依王爺之見,在下究竟是友是敵呢?」

李秀樹眉頭緊皺,抬頭望天,對他來說,此刻的時間已是彌足珍貴,他可不想把這有限的時間花費在這口舌之爭上,所以,不管來人是誰,他的背景如何,形勢都已經逼得他絕不能放過,惡戰就在眼前。

「來而不往非禮也!」李秀樹的臉上仿若罩了一層嚴霜,眉間貫滿殺氣,「請出手!」

「這麼說來,王爺還是把在下視作了敵人!」來人搖了搖頭,口氣似乎不無遺憾。

李秀樹心裡平生三尺無名之火,有一種被人戲耍的感覺,這在他叱吒風雲的一生當中都非常少見,試問天下,有誰敢這般小視於他?而眼前的此人,卻成了唯一的一個例外。

來人連殺了自己手下七名精英,還來和自己攀談交情,這明明是一種調戲,就算李秀樹城府再深,他也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抖,骨節頓時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爆響,在這相對寧靜的空間中,給人一種十分恐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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