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漢王劉邦(1)

這一切都在李戰獄的意料之外,卻在樂白的意料之中,即使在槍鋒逼向自己咽喉七寸時,他也沒有驚慌過,因為他堅信,這隻大手的主人總是會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一隻黑黑的手,青筋凸起,牢牢地鎖住槍身。當李戰獄的目光向上一抬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有誰的眼睛是這般的陰沉,這般的深邃,這般的寒徹人心。

那雙眼睛之中有一種讓人神經崩潰的強大自信,更有一絲近乎憐憫的同情。他的眼睛裡何以會出現同情?同情的對象又是誰?

李戰獄禁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卻難以咽下,發出一種「咕咕……」的可怕之聲。擁有這種目光的人,同情的對象當然不是他自己,那麼,難道對方同情的人竟是他李戰獄?

這似乎太不可思議了,令李戰獄機靈的獸性像碰到強大的獵人般隨之泯滅,一股莫大的恐懼若潮水般漫涌全身。

此時此刻,死亡似乎並不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情,那隻大手緊握槍身,懸凝空中,紋絲不動,但那手上的力度跳躍著一股濃烈的死亡氣息,如幽靈般瀰漫空中。

手,不是兵器,只不過是人體的一部分。可當它透出殺意時,卻是天下間最靈動、最機敏的殺人兇器,因為它有生命,有思想,更有血與肉的靈動。

李戰獄唯有退,棄槍而退!

他本不想棄槍,在這種情況下,棄槍終究是一件十分兇險的事情,然而他卻不得不棄,他也曾經試著想將長槍抽回,但槍身卻如大山般沉重,沉重得讓人無法撼動。

腳步如履冰面,滑退若飛,李戰獄的這一退足有七丈,眼看就要退出七星樓,退到一片茶樹繁花之中。

他不由得暗自竊喜,有了林木的掩護,有了暗夜的遮隱,他完全可以發揮出北域龜宗特有的逃生術,這本就是他所學的拿手絕技。

就在他抬眼來看的一瞬間,那雙眼睛卻依然在前,相距不過一尺,讓人幾疑這是幻覺。

李戰獄無法不驚,他明明退了七丈,怎麼還會與這雙眼睛相對?這清澈深邃的眼眸,莫非是陰魂不散的幽靈?

「呼……」他在驚懼之下,猛然出拳。

這一拳沒有角度,沒有變化,卻充滿力道!當勁氣在拳心驀然爆發時,這大巧若拙的勁拳直奔那雙眼睛而去。

他只想一拳將這雙眼睛打爆,將這眼睛裡蘊含的自信與激情統統打至無形。

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拳的力量,也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拳的霸烈,如此充滿力度的一拳,李戰獄根本不相信有人可以不屑一顧。

然而,問題卻不在這裡。

問題是這一拳是否真的能夠擊出去。

就在李戰獄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時,突然,他聽到了一種骨骼碎裂的聲音,「咔……咔……」聲音猶如夜鷹的厲嘯,讓人心生悸寒。

他的臉上肌肉為之一緊,笑容頓時僵住。然後他便感到了一種劇痛來自手心,那種徹骨之痛,猶如負荷了千斤之物的擠壓,骨與肉頓成血醬。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的這一拳不但沒有擊出,反而被人迎拳握住,捏得殘廢。

那雙眼睛裡依然閃現出同情之色,直到這時,李戰獄才驀然驚覺,自己的確是值得同情。

可惜的是,這一切都太遲了一些。

他已經感到了有一道寒氣直鑽入心,那種莫名的感覺,就像是掉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暗黑空間。

「有容乃大……你……你……到底是誰?」這是李戰獄掙扎著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彷彿死得並不甘心。

「我就算說了,你也未必能聽得進去。」那雙眼睛的主人緩緩地抽劍回鞘,聞了聞夾在花香中的那股血腥,淡淡一笑,「本王就是劉邦!」

當煙花綻放半空的時候,李秀樹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無法不笑,他相信自己的計畫,更相信自己屬下的辦事能力。當命令發出的時候,他已在靜候佳音了。

不過,這種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甚至不過是曇花一現。突然間,他感到自己的背上一陣發緊,警兆頓生。

在他的身後,依然是一片茶樹,樹上繁花朵朵,在清風的徐送下,滿鼻花香。

然而花香之中卻隱藏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肅殺,不是因為這深冬的夜風,而是因為在花樹邊,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一個手中有刀的人,刀雖只有七寸,人卻達八尺有餘。當人與刀構成一幅畫面時,卻有一種和諧的統一,讓人平生寒意。

肅殺、厲寒,沒有一絲生機,人與刀出現於天地間,猶如超脫了本身的事物,給人格格不入之感,更有一種孤傲挺拔之意。

這是一種感覺,一種很清晰很真實的感覺,當李秀樹產生這種感覺時,他的整個人就像岩石一般佇立不動,因為他心裡十分清楚,雖然彼此相距九丈之遠,但只要動將起來,這根本算不得距離。

他沒有動,還有另一個原因。雖然他沒有回頭看一眼,卻心如明鏡,知道身後之人能夠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入到自己身邊的十丈範圍之內,除了那位名為左石的年輕人外,還會有誰?

他一直覺到有些奇怪的,就是左石的身份。以其人之武功,絕不會是無名之輩,可自己的確是人到夜郎之後才聽說過這個名字,如果他是化名喬裝,那麼其本身又會是誰?

李秀樹也懷疑過左石就是紀空手的化名,卻不敢確定。他知道,紀空手所用的是離別刀,兵刃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它就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生命,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輕易捨棄。

他又怎知紀空手之所以要捨棄手中的離別刀,只是為了得到更多更深的武道真諦!他又怎知此刻的紀空手,已達到了心中無刀之境,無論是離別刀,還是七寸飛刀,在他的眼中,都只是一種形式的攻防手段,隨意拿起一物,他都可以將之發揮出離別刀與飛刀可以達到的刀境。

但紀空手只所以仍不棄飛刀,是因飛刀本就是一種捨棄時才可以發揮真正威力的武器。

正因為如此李秀樹才不敢確定,而感到了紀空手的可怕。像這樣冷靜而極富內涵的年輕高手,他也曾看到過一位,那就是他一力扶持的韓信,但平心而論,他覺得眼前此人若與韓信相比,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紀空手的目光悠遠而深邃,抬起頭來,緊緊地盯住李秀樹的背影。他心中的驚訝並不下於李秀樹看到他時的程度,因為雖然兩人之間從未交手,但紀空手的心裡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面對的正是一位比之五閥亦不遑多讓的超級高手。

李秀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腳下微動,緩緩地轉過身來。

一剎那間,四目相對,兩道眼芒如電火般在虛空中碰撞相交,兩人的心頭無不為之一震。

一股莫名的戰意自紀空手的心頭生起,透入神經,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狂熱而亢奮的野性,不經意間,他跨出了一步。

隨意地一步,只有三尺不足,然而當這一步踏出之後,這段空間已無風,只有一種無奈和肅殺,隨著空氣而漸漸凝固。

殺氣漫出,如弓弦一般緊繃,使得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一步、兩步、三步……

當兩者相距只有三丈時,紀空手才終於停止了腳步,整個人步履一斜,不丁不八,有若淵亭岳峙一般,透出一股懾人般的凝重。

他的眼芒有若刀鋒一般銳利,堅定而自信,緊緊地盯住李秀樹的眼眸,一刻都未放鬆。

李秀樹的耳際傳來了七星樓的喊殺聲,知道戰事已起,時間不多,猶豫了一下,才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誰?何以要與老夫作對?」

紀空手悠然一笑,嘴角間泛起一絲淡淡的冷漠,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不與你作對!」

「哦?」李秀樹眼中流露出一絲詫異,道,「莫非我們有仇,還是有恨?」

「我們無仇也無恨,只因道不同,所以不相為謀,我們註定了天生就是對手。」紀空手的聲音有若淡淡的清風,在不經意間透出一股肅殺。

「這個世界上,沒有天生的敵人,也沒有天生的朋友,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過得舒心就好,又何必多結冤家,多樹強敵呢?也許再進一步,我們是很好的朋友,這又何嘗不可能呢?」李秀樹淡淡而道,他實在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不可能!我們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紀空手臉色肅然道,「你身為高麗親王,卻遠到夜郎,可見你的野心之大,已入邪道,而且你的行事作風從來就是為達目的,不分善惡,不擇手段,正是魔道中人的特性。雖然我不是除魔衛道之士,但是只要稍具正義感之人,都不可能與你同流合污,成為朋友,所以我們註定會成為冤家對頭。」

「你一心與我為敵,莫非認為憑你的武功已經足夠將老夫擊敗?」李秀樹冷冷地看了紀空手一眼,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在這個世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