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兵臨城下(1)

紀空手已無法笑,也笑不出來,因為他突然間感到李戰獄的確像換了個人一般,就像他手中緊握的那桿槍,鋒芒盡露。

這是種很奇怪的現象,沒有人能在一瞬之間讓自己的武功形成如此之大的反差。當這種現象出現時,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剛才的一戰中李戰獄有所保留。

剎那間,紀空手明白了一切,更明白了自己此時此刻才置身於一場真正的殺局之中。

楚漢相爭,馬躍車行,敵我之戰,刀劍之爭,唯有勝者才能控制全局。

紀空手的心底湧起了無限的殺機,對他來說,既然這一戰決定生死,他就絕不會迴避!

「現在你還有剛才的那種自信嗎?」李戰獄顯然捕捉到了紀空手臉上稍縱即逝的表情,卻想不到紀空手並沒有太過吃驚,反而變得更為冷靜。

「自信對我來說,永遠存在,否則我就不會一個人來到這裡了。」紀空手淡淡而道。

「你的確是一個值得我們花費這麼多心血對付的人,同時也證明了我們宗主的眼力不錯,預見到了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所以如果你識相,就不要作無謂的反抗,不妨聽聽我們之間將要進行的一場交易。」李戰獄以欣賞的目光在紀空手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眼芒暴閃,與紀空手的目光悍然相對。

「你們想要怎樣?」紀空手的目光如利刃般鋒銳,穿透虛空,讓空氣中多出了幾分唯有深冬時節才有的寒意。

「不怎麼樣,我只是代表我們宗主和你談一個我們雙方都感興趣的話題。」李戰獄笑了笑,終於將自己的目光移開。的確,紀空手的目光不僅冷,而且鋒銳,與之對視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紀空手禁不住將腋下的人挾得緊了一些,沉吟半晌,道:「為什麼要和我談?我只是一個喜歡武道的遊子,你們憑什麼相信我能和你們談這筆交易?」

「這的確是一個有些冒失的決定,當我們宗主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也提出反對,可是我們宗主說得很有道理,由不得我們不信。」李戰獄每每提起李秀樹時,臉色肅然,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股敬仰之情。似乎在他的眼中,李秀樹本不是人,而是他心中的一個高高在上的神。

「哦?他說了些什麼?我倒有些興趣了。」紀空手似笑非笑地道。

「他說,無論是誰,只要敢到這裡來,其勇氣和自信就足以讓我們相信他有能力來談這筆交易。這樣的人,惜字如金,一諾千金,答應過的事情就絕不會反悔。試問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又怎會輕言失信?」李戰獄淡淡地道。

紀空手沒想到李秀樹還有這麼一套高論,不由得為李秀樹的氣魄所傾倒,更為擁有李秀樹這樣的對手而感到興奮。對他來說,對手越強,他的信心也就越足,唯有征服這樣的強手,他才能體會到刺激。

「承蒙你們宗主這麼看得起,我若不與你們談這筆交易,倒顯得我太小家子氣了。」紀空手淡淡一笑,「請說吧,在下洗耳恭聽。」

李戰獄道:「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不能將夜郎國銅鐵的貿易權交到劉邦和項羽的手中,只要你們能滿足我們的這個條件,不僅靈竹公主可以安然而返,而且從今日起,金銀寨又可恢複它往日的平靜。」

紀空手沉吟了片刻,道:「如果你是我,會不會答應這個條件?」

李戰獄怔了一怔,道:「會,我一定會!」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紀空手語氣顯得極為平靜。

「這是顯而易見的,若沒有了靈竹公主,這個後果誰也擔負不起,以漏卧王的脾氣,一場大規模的戰爭將不可避免地要發生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而這,正是你們最不想看到的。」李戰獄似乎胸有成竹。

紀空手拍了拍自己腋下的被團,道:「這就怪了,靈竹公主明明在我的手中,你怎麼卻睜眼說起瞎話來?」

「是的,靈竹公主的確是在你的手中。」李戰獄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表情,「不過,你卻無法將她從這條船上帶走。這並不是我們小看你,無論是誰,武功有多高,但多了靈竹公主這樣的一個累贅,都不可能在我們手中全身而退!」

「只怕未必!」紀空手非常自信地笑了。

「你很自信,但自信並不等於實力,一件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單單擁有自信是不夠的。」李戰獄的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從眉鋒下透出一股殺機,「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攔不住你,我們還可以殺掉靈竹公主!」

紀空手心中一震,冷冷地道:「你們若殺了靈竹公主,難道就不怕漏卧王找你們算賬?」

李戰獄冷酷地一笑,道:「漏卧王能夠登上今天這個位置,我家宗主功不可沒,所以他對我們宗主十分信任,視如手足。如果我們略施小計,移花接木,栽贓嫁禍,將靈竹公主的死推到你們的身上,他沒有理由不信,更不可能懷疑到我們頭上。」頓了頓,嘿嘿一笑,又接著道,「更何況漏卧王一向對夜郎國虎視眈眈,正苦於出師無名,就算他對我們的說法將信將疑,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異議。」

紀空手的心彷彿突然掉入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窖中,頓感徹寒,他相信李戰獄所言並非危言聳聽,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面對兩大高手他已殊無勝算,若要再分心分神保護靈竹公主的安全,豈非更是難上加難?

縱是處於這種兩難境地,紀空手也無法答應李戰獄提出的這個要求。銅鐵貿易權的歸屬,正是紀空手與陳平、龍賡實施他們的計畫的關鍵,根本不可能讓步。

而若假裝答應對方的要求,使得自己與靈竹公主全身而退,這不失為一個妙計,但紀空手自從認識五音先生之後,便堅持信乃人之本,不足於取信一人,又安能最終取信於天下?這等行徑自是不屑為之,也不願為之。而讓他最終放棄這種想法的,還在於在他的身上,有一種不畏強權強壓的風骨,猶如那雪中的傲梅,愈是霜凍雪寒,它就開得愈是鮮紅嬌艷。

「可惜,我不是你。」紀空手冷哼一聲,飛刀已然在手。

「這麼說來,你一定要賭上一賭?」李戰獄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你們宗主的確是超凡之人,所以他把一切都算得很准。可是,無論他如何精明,也永遠揣度不到人心,我心中的所想,又豈是你們可以猜得透的?」紀空手目中冷芒如電,驟然跳躍虛空,身上的殺氣濃烈如陳釀之酒,瀰漫空中,無限肅寒。

「我們雖然猜不透你的心中所想,卻能知道你今天的結局。只要你一出手,就會為你現在的決定而後悔!」李戰獄深切地感受到了紀空手那把跳躍於指掌間的飛刀上的殺機,那種濃烈的味道幾乎讓他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限。於是,他的手已經抬起,凜凜槍鋒如暗夜中的寒星,遙指向紀空手的眉心。

「縱然如此,我也是義無反顧。」紀空手大喝一聲,猶如憑空炸響一串春雷,激得李戰獄的心神禁不住發生了一下震顫。

只震顫了一下,時間之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紀空手的目力驚人,早有準備,又豈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其實,經過了剛才的一戰,又目睹了紀空手與人交手,李戰獄對紀空手已是不無忌憚,是以即使在說話之間,他也將功力提聚,隨時準備應付紀空手凌厲的攻擊,可是他沒有料到紀空手的聲音也是一種武器,一震之下,心神為之一分,而這一切正在紀空手的算計之中。

紀空手的確是一個武道奇才,憑著機緣巧合,他從一名無賴變成了叱吒天下的人物,但正是他在無賴生涯中養成的求生本能與靈活的機變,使他的感官異常敏銳,在捕捉與製造戰機方面有著別人不可比擬的優勢。

正因如此,當這震撼對方心神的一刻驀然閃現時,紀空手並沒有出刀,而是整個人突然消失於虛空,當真是駭人聽聞。

沒有人可以憑空消失,紀空手當然也不例外,何況他的腋下還挾著一個靈竹公主。李戰獄一驚之下,立時明白紀空手的身影進入了自己視線的死角,是以長槍懸空,並未出手,只是用敏銳的感官去感受紀空手的存在。

雖然刀還沒有出手,但刀的鋒芒卻無處不在。儘管紀空手腋下挾了一人,身形卻絲毫不顯獃滯,當他出現在李戰獄的視線範圍內時,飛刀竟然只距李戰獄的手腕不過一尺之距。

如此短的距離,李戰獄根本來不及應變,不過幸好他的袖中另有乾坤,袖未動,卻飆射出兩支袖箭。

紀空手沒有料到李戰獄還有這麼一招,唯有改變刀路,反挑箭矢,李戰獄趁機退出兩丈開外。

而兩丈,正是長槍的最佳攻擊距離。

是以李戰獄再不猶豫,手臂一振,槍影重重,迅疾掩殺而來。

紀空手不敢大意,刀鋒直立,緊緊地鎖定對方槍鋒的中心。

「叮叮……」無數道清脆的聲響在這靜寂的空間爆開,便像是小樓窗前懸掛的一排風鈴,毫無韻律的美感,卻帶來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一連串的攻守之後,兩人的身影在虛空中合而又分,如狸貓般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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