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指間乾坤(1)

刀既出,勢如瘋狂,乍出虛空,便聞刀風呼嘯,彷彿自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張樂文只有一咬牙,挺叉而上。

小船空間雖然不大,但兩人遊走自如,不嫌狹小,面對紀空手有若飛鳥游魚般無跡可尋的刀法,張樂文竭盡全力,硬拼三招,正要退時,東木殘狼尋機而進,加入戰團。

湖面上頓生濃烈無比的殺氣與戰意,便連徐來清風,也無法擠入這肅殺而凝滯的空氣。

紀空手周旋於兩大高手之間,如風飄忽,如山凝重,無時無刻不駕馭著刀意。當他的心中無刀時,卻感到了刀的靈魂,刀的生命,甚至將自己的血肉與之緊緊聯繫在一起。

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自由的心境,更沒有想到刀的生命會是如此的清晰美麗,一切都是在漫不經心間產生,就好像一切都是上天早已註定。

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禪境。

不過十數招後,縱是以二搏一,東木殘狼與張樂文都近乎絕望,因為無論他們怎麼努力,都始終處於下風,險象環生。

一聲清嘯,紀空手踏前一步,刀隨勢走,沒有半點花巧變化,直劈出去。

東木殘狼與張樂文頓感如山壓力狂奔而至,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刀,卻藏巧於拙,根本不容人有任何格擋的機會,唯有退避。

「噗……噗……」一退之下,便是湖水,兩人再也沒有翻出水面一戰的勇氣,沉潛而去。

紀空手沒有追擊,也不想追擊,只是將自己的目光鎖定住那艘巨大樓船。

他心裡清楚,真正的兇險還在後面,但他卻絲毫無懼。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果將這座巨大樓船比作虎山的話,紀空手已別無選擇。

小船悠然而動,無人弄槳,無人搖櫓,只有紀空手佇立船頭。

眼看距那艘巨大樓船尚有三丈之距時,紀空手一聲長嘯,整個人就像一隻矯健的魚鷹般滑過水麵,騰上半空,穩穩地落在大船的船頭。

大船上卻如死一般寂靜,根本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在這靜默的背後,不知等待紀空手的會是什麼?

不知道,至少紀空手無法知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完全平復下來。當他的功力略一提聚時,甚至不想繼續向前。

這並非是他改變了主意,抑或是他發現這是空船,而是踏前一步之後,他已然感覺到自己面臨著極度的危險,似乎在這大船之中有人正張網待捕,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在剎那之間,他的腦海里轉過無數的念頭,甚至想到了放棄,但是一思及陳平那憂心忡忡的目光,一想到夜郎國即將面臨的戰火,他已無法放棄。

李秀樹是否已經算定了紀空手他們的心理,所以才布下了這個無法迴避的死局?

甲板過去,就是前艙大廳,門半啟,看不到一個人影。

湖風從甲板上徐徐吹過,帶來一股湖水的清新。當紀空手的足音踏響在甲板上時,因寧靜而更生寂寥。

這船表面上看去一切都是那麼平靜,無聲無息,沒有一點要發生事情的樣子。但是紀空手自體內異力提升之後而引發的靈覺,卻使他絲毫不誤地掌握到針對他所設的重重殺機。

他一步一步地前行,刀已被他暗中收入袖中,盡量讓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放緩、放慢,保持一種緩慢的流暢,同時腦筋高速運轉。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只能前進,不能後退,更不可以一走了之。他必須找到靈竹公主,並將她帶回通吃館,以化解陳氏家族面臨的壓力,消彌可能因此誘發的一場戰爭。

他只能靠自己,胭脂扣的毒讓他失去了龍賡這個強助,使得他此行已變成了一場輸不起的豪賭。一旦輸了,就徹底輸了,連翻本的機會都不可能再有。

面臨如此巨大的壓力,別人想一想都會頭痛,可是紀空手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無法不笑,只有笑,才可以釋放他心中這種如大山般沉重的壓力。在他的個性中,正因為他有著對一切都滿不在乎的潛質,才能使他在亂世的江湖中走到今天。

他笑得很恬靜,只是在嘴角處悄悄流露出一絲笑意,一笑之後,先前還一片模糊的意識立時變得清晰起來,如刀刻般清晰。

他終於來到了艙廳的門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便要推開這扇半啟的門,可是當他的大手只距門板不過三寸時,卻懸凝不動了。

他已感覺到在這扇門後,有危機存在!雖然這種危機似有若無,卻逃不過他如蒼狼般敏銳的直覺捕捉。

他停下了動作,然後將身子向左偏移了三尺左右,這才揮掌而出。

「轟……」掌力隔空而發,轟向了木門的中心,碎木飛射間,卻聽得十數聲「嗖嗖」地連響暴起,十幾道如電芒般快捷的青芒破門而出,分呈十數方向飆射。

其速之快,絕非人力所為,箭帶青芒,表示箭上淬有劇毒。敵人用的是弩,一種以機栝控制的短箭,速度快到了不容人有半點反應的地步,若非紀空手的直覺敏銳,只怕難過此劫。

更讓紀空手感到心驚的是,對方竟然在箭上淬毒,這就說明對方完全不擇手段,只想置紀空手於死地。

這不由得不讓紀空手將自己的神經如弦緊繃,隨時將自己的靈覺提至極限,以應付可能發生的突變。

袖衣輕舞,飛刀在手,紀空手不敢大意,等了半晌工夫,這才踏著碎木走上了艙廳。

艙廳長而狹窄,如一條寬敞的甬道,而不像是一個待客的場所。廳中的裝飾豪華,布置典雅,若非面對強敵,紀空手真想坐下來品一品茶,喝一喝酒,不啻於一次愜意的享受。

可這只是他心中的一種奢望,當他步入廳室時,他感到了數股若有似無的殺氣如陰魂般浮游於這空氣中。

三股殺氣,三個人,埋伏於艙廳的木牆之後,分立兩邊。當紀空手人一入廳,就已處在了他們的夾擊之中。

但最具威脅的敵人,不在其中,而是在艙廳盡頭的那面布簾之後。紀空手並不能確定此人的存在,卻能感受到對方那無處不在的威脅,其武功之高,比之他紀空手也未必遜色多少。

他幾乎確定此人正是北域龜宗的宗主李秀樹,但是靜心之下,卻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絕非是他憑空臆想,而是他的一種感覺,一種沒法解釋的感覺。每次當他有了這種感覺的時候,通常都不會有錯。

這是否說明對方的強大已經超出了紀空手的想像?

紀空手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緊張的情緒得以舒緩,經過了一番思量與算計之後,他決定主動出擊。

他必須主動出擊,這是他唯一的一線生機,若等到對手攻勢形成之際再動,就是一條死路。

這當然只是一種對形勢的估計,如果對了,抑或錯了,都無法預知是個怎樣的結局。

「哧哧哧……」他的腳在艙板上動了三下,就像是連續踏出了三步,其實他卻原地未動,只是將自己的氣機向前移動了三步,讓對方對他現在的位置產生一種錯覺。

當他做好了這個前期動作之後,他的刀鋒斜立,一點一點地抬至眉心。

在抬刀的過程,就是斂聚內力的過程,當補天石異力積蓄到頂峰之時,他的手腕輕輕一振,龐大無匹的勁力驀然在掌心中爆發,七寸飛刀暴漲出數尺刀芒,化作一道閃電般刺向了木牆。

幾乎在同一時間之內,他手中的飛刀沒有在空中作出一絲的停留,劃開木牆,同時飛腿彈去,仿似鬼魅般的身形破牆而入。

這一連串連續複雜的動作,完全在眨眼間完成,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高速,以無比精確的準度,演繹出了一種極致的武學。

當這一切已然發生之時,那布簾之後的高手方才有所察覺,殺氣在最短的時間內提至巔峰,卻已救應不及。

「噗……」飛刀的寒芒形如火焰,若穿透一層薄紙般毫不費力地劃入木牆,刀雖在木牆之外,刀芒卻已沒入牆中。

「咔……噗……」沒有慘呼,只有血肉翻開的聲音與骨骼碎裂的異響,噴射的血霧濺向木牆,如點點紅梅般觸目。

「砰……」幾乎是同一時間,紀空手的飛腿如電芒閃至,踢中了木牆之後的另一名殺手。木牆以中腿處為中心現出無數道裂紋,寸寸碎落之下,一個猙獰恐怖的面孔已是七竅流血,現出木牆之外。

當紀空手以最快的速度閃入木牆之後時,剩下的那名殺手已是滿臉驚駭。他顯然沒有料到一個人可以將身體的極限發揮到如此完美的地步,一驚之下,同樣以近乎極限的速度飛逃而去。

紀空手並不追擊,卓立於木牆之後,輕輕一推,這面木牆已然坍塌,木屑四飛間,那道布簾赫然在目。

布簾之厚,使人無法窺探到布簾之後的動靜。但那道凝重如山的殺氣在流動的空氣中緩緩推移,令紀空手無法小視簾後之人的存在。

紀空手淡淡地笑了一笑,同時感到了對手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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