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雷厲風行(2)

陳義一臉詫異,欲問又止,心道:「這地盤是老爺的,他都沒你這般自信,難道你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臉上露出將信將疑的神情。

紀空手也不管他,自顧自地品嘗起這肥美的湖魚來。等到酒過三盞,一條被陽光拉長的人影出現在他們的桌旁,光線立時為之一暗。

「兩位兄台,可否借光一坐?」一個冷冷的聲音隨著人影的出現而響起,就如這暗黑的光線有幾分寒意。

陳義吃了一驚。

他之所以吃驚,並不是因為來人的突然,而是沒有想到紀空手的判斷如此精準,就像一切盡在其意料之中一般,不由得對他心生敬佩。

當他的目光投向來者時,只見來人的衣裳華美,卻頭罩一頂磨盤似的竹笠,遮住臉部,讓人無法看清他的五官,渾身上下似乎透著一股邪氣,讓人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既然來了,何必客氣?」紀空手好像一點都不感到詫異,手一抬,以示讓坐。

「多謝。」那人坐了下來,端起陳義的酒盞飲了一口,道,「酒是好酒,可惜菜無好菜。」

「哦,這幾尾湖魚的做法是這家老店的招牌菜,竟然入不得你的法眼,想必你一定是大有來頭之人,吃慣了奇珍異味,是以才會有此評語。」紀空手淡淡一笑,似乎並不介意對方的張狂無禮。

「老夫不過是湖邊一釣翁,有何來歷可言?倒讓公子見笑了。」那人嘿嘿笑道,「不過老夫卻懂得這湖魚的另外一種吃法,一經烹調,味美無窮,與之相比,這些菜皆是不入流的粗物。」

「這倒是頭回聽說,倒要請教此菜大名?」紀空手淡笑道。

「此菜名為竹筒魚,取鮮美湖魚一尾,破肚去腸,再取新嫩青竹一段,從中剖開,然後將湖魚置入竹筒內,加酸湯汁少許,幾片鮮羊肉,一應佐料俱全之後,將竹筒封好,上籠蒸兩個時辰,便成絕世美味。」那人顯然是大嘴食客,說到動興處,已是唾液四濺。

「原來竟有這種吃法,光聽聽已是讓人食興大發,若是真能嘗到如此美味,也算不虛此行了。」紀空手來了興趣,湊過頭去,「不知要到何處才能吃到這道菜肴?」

「這種吃法已成孤品,除了老夫之外,只怕天下再無第二個人能做。」那人傲然道。

「這麼說來,你能否為本公子一展廚技呢?」說完紀空手已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那人將銀錠收下,一口乾完了手中的酒,趁著興緻道:「難得你我投緣,老夫就獻一次丑。走,老夫的船就在樓下,泛舟烹魚,何等快哉?」

「慢!」紀空手一擺手道,「竹筒魚,竹筒魚,無竹怎能成魚?我們先在岸上砍根竹子再下湖。」

那人淡淡一笑,道:「老夫既然敢請公子下湖享魚,船上又怎會少了竹子?不瞞你說,這竹子還是老夫一大早帶上船的,又新鮮又水靈,乃是做竹筒魚的上佳材料。」

紀空手拍掌道:「看來本公子的確有緣吃上這等美味,既然如此,陳義,你先回去吧,待我吃了這竹筒魚之後自己回來。」

陳義見他二人說話古怪,弄不懂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又不好問,只得匆匆回館,向陳平回稟去了。

當下紀空手隨這老者下得樓來,上了一艘小船。槳翻櫓動,破水而行,一船二人向湖心悠然划去。

澄雲湖湖在城中,足有數千畝之大,湖中小島不少,大船更多。船隻穿梭來往,極是熱鬧。

兩人相對而坐,都沒有說話,那老者雙手搖槳,黑槳出沒於白水之間,盪起道道波紋,擴散開來,煞是好看。

在前方百米處的一個小島邊,停泊著一艘巨大的樓船,船上裝飾豪華,燈籠無數,可以想像夜間的燈景。紀空手所乘的這條小船正是向樓船飛快駛去。

「嘿嘿,你的膽子果真不小,所謂藝高人膽大,想必你的身手一定不弱。」眼看就要靠上大船時,小船突然停了下來,那老者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了竹笠下的真面目。

竹笠下的這張臉已有了幾分老相,笠下散落的幾縷發梢與臉上的鬍鬚俱已花白,只有當他的眼芒暴閃而出時,才可以看到那眼芒深處的點點精光。

紀空手淡淡一笑,看他一眼,道:「膽大,藝高,與這竹筒魚又有什麼關係?難道為了吃這道竹筒魚,你還要考驗我的武功不成?」

「你無須插科打諢,既然敢上我這條船,我們就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是誰?」那老者厲聲道,在他的手上,已然多出了一副魚叉。

紀空手連老者的臉都不看,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水中的波紋,沉聲道:「你又是誰?」

「老夫張樂文乃北域龜宗的七壇使者之一。」老者冷聲道,聽在紀空手的耳中卻吃了一驚,因為他曾經聽車侯說過,在北域龜宗除了李秀樹之外,能位列七壇使者的人無疑都是厲害角色,相傳每壇之主都有一門絕技,比及江湖上的一些掌門有過之而無不及,無一不是勁敵。

紀空手並不為張樂文的身份感到震驚,事實上當他一進八里香茶樓時,就預感到了這是李秀樹布下的一個局。

事實上,靈竹公主的失蹤,只要是明眼人,便知肯定與李秀樹一干人有關。而他們的行動似乎有些反常,好像是故意留下線索讓紀空手找到一般,不過,李秀樹算定,就算紀空手他們明知是個陷阱,也一樣會睜著眼睛往裡跳,因為,紀空手等人已別無選擇。

讓張樂文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來者只有紀空手,並沒有李秀樹所說的龍賡與陳平。雖然他不清楚這是為什麼,但是對他來說,無論是來一個,還是三個,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來者必須死,這無異於是一次地府之行。

湖風吹過,並沒有帶來盎然的生機,反而多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小船不長,只有兩丈,在紀空手與張樂文相距的空間里,風不能入,全是肅殺。

張樂文的臉上已有了一絲怒意,他原以為對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至少會有一些反應,因為「山海夜叉」張樂文在巴蜀武林可說是眾所周知。但是,他失望了,因為紀空手的目光依然在看著那起伏有致的水紋,淡淡而笑,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你難道從來沒有聽過老夫的名字?」張樂文的提高了聲調,似乎有些不甘心,而他的手則緊緊地抓住魚叉,骨骼關節咯咯直響。

紀空手的眼睛終於抬了起來,兩道幽深無底似有實質存在的目光掃在張樂文的臉上,冷然道:「你難道還不知道我是誰?」

「你叫左石。」張樂文冷笑一聲,「但是沒人相信,因為夜郎陳家雖是暗器世家,而其家主的星碎虛空、刃影浮光雖名滿武林,但有人認為仍不如你。他估計以你的武功,已可躋身天下前十之列,所以你絕不會是一個無名之輩。」

「哦?」紀空手忍不住想笑,「你當然不服,所以想試上一試?」

「你認為我不敢?」張樂文的臉陡然一沉。

「你當然敢,要不然你也不會把船停在這裡了。」紀空手淡然道,「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一句,當你的魚叉出手,就沒有較量,只有生死!因為我對敵人從不客氣,也從不留情!」

張樂文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眼睛中的寒芒如利刃般射向對方,似乎在掂量著對方的斤兩。半晌之後,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就亮出你的兵刃來吧。」

「不必!」紀空手冷冷地道。

「你……」張樂文的眼神幾欲噴火,即使是涵養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容忍別人對他的這般輕視。

「我絕對沒有小看你的意思。」紀空手悠然而道,「因為我已將刀捨棄。」

「你……你曾經用刀?」張樂文的臉上似有幾分詫異,「天下像你這般年紀的刀道高手了了無幾,莫非你不姓左,而姓紀?」

紀空手的心裡微微一震,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姓左如何,姓紀又如何?名字只是一個人的代號,重要的是他的刀是否鋒利!」

他說話間,整個人已如脫兔而動,便像一把凌厲無匹的刀向張樂文飆射而去。

張樂文沒有料到紀空手說打就打,如霹靂滾來,毫無徵兆,心中吃了一驚,只覺得紀空手的手上雖然無刀,但他渾身上下所逼發出來的殺氣遠比刀鋒更疾、更勁。

船身不動,船舷兩側的湖水卻如游龍般躥動,在這股殺氣的帶動下,突然騰空,若巨獸的大嘴般向張樂文吞噬過去。

紀空手這一動絕對不容任何人有半點小視之心,就連狂傲的張樂文也不例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手中的魚叉刺出。

這本來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對張樂文來說,更是如此。這副魚叉從他七歲那年就伴隨著他,迄今已度過了四十幾個春秋,魚叉的重量幾何,叉刃多少,他都瞭然於胸。唯有這副魚叉從他的手中刺出了多少回,他卻記不清楚了,因為他無法記住是第三萬六千六百次,還是第三萬六千七百次,多得難以計數。

可是這一次,他卻無法刺出,就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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