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地之刀(2)

韓信的臉色不覺又變了一變,只是紀空手的臉已轉了過去,是以並沒看到。

那人似乎並不驚訝,背影亦是一動不動,只是將手中的最後一點點心塞入嘴裡,這才拍了拍掌,站起身來道:「紀公子能在這小店之中看穿本人的身份,單以這份眼力,已足可笑傲江湖。」

他的話說得很輕很慢,當他轉過頭來時,就連韓信也吃了一驚,因為此人竟是樂白!

樂白是入世閣的三大高手之一,又是威震京師的親衛營統領,他人既到,想必其親衛營人馬也來到了大王莊,但韓信卻並沒有發現有大隊人馬活動的跡象。

樂白與韓信本有殺侄之仇,可是此刻他對韓信似乎並不感興趣,而是與紀空手的眼芒一觸之下,緊緊相對。

他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本身就需要勇氣,因為此刻的紀空手不僅僅只是一個人,其身邊還有韓信,還有神風一黨與照月三十六騎,更有武林五大豪閥之一的五音先生及其麾下的知音亭精英。這些人放在平時,只要有那麼一個就足以讓他頭痛,可是當他真的面對群豪時,竟顯得無比冷靜。

如此冷靜,當然是有所依憑,樂白又是憑什麼這般自信?難道他已算準了紀空手註定毫無作為?

紀空手只要一聲命令,神風一黨與照月三十六騎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個鋪子團團包圍,密不透風,但奇怪的是,紀空手並沒有這麼做,因為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此時正坐在一個殺局的中心,任何妄動都有可能招致無情的毀滅。

他一動不動,目光緊鎖,以咄咄逼人的態勢強壓向樂白,同時餘光一掃,將整個小店的環境悉數看入眼中,思索著自己必須採取的應對之策。

這個小店中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是樂白的同夥,包括那名老闆與那名夥計,更讓紀空手心驚的卻是方銳赫然也在其中,他們看似無心的站位,卻極為精妙,恰恰利用整個空間的長度與寬度佔據了最佳的攻防位置。而他們刻意留下的那張空桌,正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尷尬之地。

此刻的紀空手與韓信就在這個位置上,他們紋絲不動,靜觀其變,但都感覺到了這漫舞虛空的肅殺之氣。

如此精妙的殺局,絕非是一個巧合可以說清的。這讓紀空手的心中隱隱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只因這個想法太過可怕,甚至使他不敢往深處去想。

此刻紀空手的心境的確是可以用「大喜大悲」來概括,他從登高廳出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便一直就處於亢奮之中,一想到有了登龍圖,他和韓信便可以聯手爭霸天下,這無疑讓他生出超然的自信和傲視天下的豪情,同時也讓他失去了應有的警覺和對外界事物的敏感。再加上韓信一直模稜兩可,未曾表明態度,促使他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投放在韓信的身上,以至於一時不察,陷入危局。

不過紀空手就是紀空手,他人在危局之中,依然鎮定自若,臉上帶著一種讓人心驚的微笑,寧靜如深海,讓人不可捉摸。

此時此刻,在樂白的眼中,紀空手出現什麼表情都是正常的,唯獨不應該微笑。微笑是一種心境恬淡的表現,當一個人面對死亡的威脅時,他怎麼還能保持恬淡的心情呢?

樂白和方銳的手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良久不動,雖然他的氣勢已然充斥了整個空間,他的同伴也已作好了攻擊的準備,但他卻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虛,像是面對著一座橫亘於天地之間的高山,不可逾越,甚至不敢攀援,絲毫尋不到一個可以一擊致命的攻擊點。

是以,他不敢動,只能如一棵朽木般靜立。雖然他處於絕對的優勢,但事實上他反而不如紀空手表現得那麼輕鬆。紀空手在登高廳上的所作所為就像是一塊震懾人心的招牌,從一開始,樂白的心神就完全受到紀空手微笑的影響,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或許,是由於紀空手表現得胸有成竹了;或許,是因為紀空手的身上本就存在著那種讓人無法捉摸而又真實存在的氣勢。

那是一種霸氣,更是一種自然而生的王者之氣,透自骨子裡的坦蕩與洒脫使得這種氣質更為實在,更具如山般的壓力,而這也許就是樂白遲遲不敢動手的原因。而方銳,卻受韓信氣勢所逼,竟也不敢搶先出手。

這是一個實力懸殊的局面,但是紀空手人在劣勢之中,卻絲毫不顯弱者的怯懦,反而在氣勢上先聲奪人,這便是一種經驗,一種對敵的經驗。按理說樂白臨場的經驗應該非常豐富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紀空手在對敵的時候總是瀟洒自如,絕對沒有一絲驚懼和恐慌,這讓樂白感到了太沉的壓力。

但是對樂白來說,時間無疑是寶貴的,拖延一分,形勢只會對紀空手愈發有利。他所謂的優勢僅限於小店這點空間,一旦出了店外,形勢逆轉,勝負立判,是以他必須速戰速決。

紀空手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突然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樂統領此次行動,只怕不是趙相安排的吧?」

樂白臉色一變,雖說一閃即逝,卻被紀空手的目光捕捉到了,這也更堅定了紀空手心中的想法。他一直奇怪,店中的其他幾個敵人雖然不言不語,靜守不動,但他們的目光並非注意樂白,而是那位店鋪老闆的背影,這就說明,這次行動的首領另有其人,而非樂白。

「此人究竟是誰?」紀空手已經看出了這位老闆的功力遠在這些人之上,樂白尚且聽命於他,可見此人的身份地位之高,可以與五大豪閥媲美。

「不管是何人安排,今天你都很難走出這扇店門。相信你也是一個聰明人,只要你乖乖交出登龍圖,我們就立時走人!」樂白看了一眼那位老闆的背影,緩緩說道。

紀空手笑了笑,道:「登龍圖不是在胡亥身上嗎?樂統領只怕找錯人了。」

「你這麼說就太無趣了。你也不想一想,若是我們沒有確切的消息,又怎會甘冒偌大的風險找上門來?」樂白不屑地道。

「哦?」紀空手的眼睛眯了一眯,微微一笑,「看來我還真是低估了你們,既然如此,便請樂統領過來拿吧。」

他的手緩緩地伸入懷中,卻始終沒有再伸出來。從樂白現身之時起,他就保持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似乎根本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樂白遲疑了一下,緊了緊手中的劍柄,最終還是一步一步地踏前。紀空手心中一緊,知道大戰在即,已經無法拖延時間。

對於韓信的劍法,紀空手已有了充分的了解,對付方銳應該不成問題。而且只要他們能夠支撐到最多十息的時間,無論是外面的照月三十六騎和神風一黨,還是五音先生所領的知音亭精英就會出現,到那個時候,他們便可穩操勝券。

他已無心細想,就在這時,樂白已然拔劍,一道森然的寒氣直插虛空,配著其前進的步伐,正一點一點地向他迫來。

樂白的內力與劍法都已臻上流,實力本就不在紀空手之下。他之所以對紀空手有一種莫名的敬畏,原就不是因為氣勢上的不如,而是因為紀空手的智謀多變,如流水一般毫無常態可言,總是可以在看似絕境的情況之下覓得一線生機。這種人也許算不上可以一錘定音的武道強手,但卻能無時無刻地讓敵人感到一種潛在的威脅。

面對這種敵人,樂白當然不敢大意。事實上他的每一步踏出,都在積蓄著自己的全部能量,隨時可以發出雷霆般迅猛的一擊。

儘管如此,紀空手的整個身心依然沒有放在樂白身上,這本是高手臨場的大忌,但他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一種無奈之舉。他清楚地認識到,樂白的劍法雖然可怕,但遠遠不比這個小店中另外一個人,此人迄今為止雖然身形一直未動,但紀空手卻明白,此人若動,就將是一場惡夢的開始,也是一場戰鬥的結束。

是誰具有如此霸烈的決定性的影響力?此人就是那位平平無奇、充滿市儈氣的老闆,他雖然衣著普通,渾身上下透發出一股濃濃的油煙味,但不可否認,他縱然不動,其存在對任何人都是一種窒息般的威脅。相比之下,便是方銳的氣勢也不算什麼。

紀空手也許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許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但他絕對明白,此人一旦出手,自己的命運很可能就在那一瞬間因此而決定。

不過樂白的逼近已不容他再有分心,左手依然深藏懷中,可他的右手就在樂白踏出第一步的時候,終於落在了離別刀的刀柄上。

刀未出鞘,但只需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足以將紀空手心中的戰意演繹而出,殺氣如濃烈的醇酒,如開瓶時的瞬間將這種氣息悉數釋放於空間,構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壓力。

樂白毫不猶豫地出手,手腕一振,手中的劍鋒猶如深淵的潛龍,突然飆射空中,直奔紀空手的面門而來,其速之快,恰似那肆虐海上的龍捲風。

他出手的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同時顯示了他洞悉整個決戰進程的能力十分高超。他看準了這個時候的紀空手人在座中,刀未出鞘,無論是攻是守,都處於一種非常不利的狀態,是以一劍刺出,威脅極大。

紀空手眼神中掠出一絲驚詫,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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