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天地之刀(1)

登高廳門開,在趙高的陪同下,紀空手、五音先生、韓信、扶滄海以及一干知音亭高手,還有神風一黨人物悉數而出。在識破了神農的險惡用心之後,神農門下的弟子終於死心塌地地為紀空手效命,神風一黨從此刻起,成為了紀空手爭霸天下的第一支力量。

歌舞依舊,一切如常,既有趙高相陪,一切都變得簡單,這一行人幾乎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城門之外,而早在城門外等候的照月三十六騎趕來會合。

在他們的身後,樂白率領十餘騎遠遠跟隨,因顧忌趙高而不敢動作,一旦紀空手的這隊人馬停下,他們只能相距甚遠,駐足觀望。

「有勞趙相遠送,實在不好意思,這是百味七草,悉數奉上。」紀空手人在馬上,微笑著道。

趙高接過,淡淡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見得紀公子的手段,倒叫我生出了一爭雌雄之心,他日有緣,你我必當好生較量一番。」

「趙相吩咐,豈敢不遵?但有所請,一定奉陪到底。」紀空手昂首答道,眼中絲毫不懼。

趙高哼了一聲,隨即看了看五音先生,欲言又罷,終於轉頭而去。

他一生叱吒江湖,混跡官場,扶搖直上,要風有風,要雨得雨,何曾栽過像今夜這般大的跟頭?他雖對紀空手等人心懷恨意,但追根溯源,罪魁禍首還是神農。是以他回到相府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怒斬神農,同時派出入世閣弟子四下追蹤,企圖阻殺紀空手這隊人馬返回巴蜀。

他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胡亥既死,他卻不敢稱帝,只能立扶蘇之子子嬰登位,但大秦王朝經此一役,更是元氣大傷,風雨飄搖,天下局勢已是岌岌可危。

紀空手一行人到大王莊時,天色微明,雞鳴漸起,此地乃是交通重鎮,由此分路,一處可達武關,一處可通巴蜀,紀空手此刻也面臨著兩種抉擇:是進而爭霸天下,還是退而歸隱山林?

「也許我們註定了不是亂世的英雄。」韓信的臉上現出一絲落寞之態,經歷了這數月的風風雨雨後,他已是成熟了不少,想到自己最終還是與登龍圖無緣,心裡好生失落,直到此刻,他才由衷感慨地道。

「此話說來,只怕尚早。」紀空手微微笑道。

「你永遠都是那麼自信,永遠都是那麼富有激情,我始終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們註定敵對,你將是我最可怕的對手。」韓信勉強一笑。

「哈哈哈……」紀空手不由大笑起來,「你似乎變了不少,就是想法也這般古怪。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永遠都不會有敵對的一天,難道不是嗎?難道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他從馬上一斜,拍了拍韓信的肩,接著道,「你變得心事重重,愈發愛胡思亂想了,這可不是我心中那個韓信的行事作風,想當初你義無反顧的豪勇風格,這才讓人欣賞哩。」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彷彿又回到了淮陰市井的那段日子,心中頓時涌動著至誠的暖流。

「那時候真的是苦啊,現在想來,真不知怎麼熬過來的。」韓信有感而發,在他的心裡,他只希望這是一個永久的記憶,假若時光倒轉,讓他再活回去,他寧願死。

「所以我們才會苦中作樂。」紀空手卻笑了,他就像是一縷陽光,永遠都只有燦爛,而且充滿希望。

韓信看了看紀空手,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等到你婚期之日,我一定趕來看你。」

「你說什麼?誰說我們就要分別?」紀空手臉現詫異。

「我當然是回鳳舞山莊,而你難道不去巴蜀了嗎?」韓信淡淡一笑,笑中有些失意,更有惆悵。

「當然不去,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兄弟聯手,爭霸天下!」紀空手興緻勃勃地道。

韓信深深地看了一眼紀空手,苦笑道:「沒有了登龍圖,你我憑什麼去爭霸天下?」

「誰說沒有?」紀空手微微一笑,他的手從懷中取出一塊帶血的錦帕,雪白的錦緞上,一攤血跡赫然在目,渾似一朵雪中的梅花,正是取自於登高廳中那一方被胡亥隨手丟棄的錦帕。

「你又在說笑了。」韓信認出了這是胡亥咳血之後扔掉的那方錦帕。他入廳之後,一直就留心著胡亥的一舉一動,卻根本就不在意這錦帕的下落。

「我沒有說笑,如果我所料沒錯的話,這錦帕之中,必然另有玄機,而且就是登龍圖所在。」紀空手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道。

韓信將信將疑,從紀空手的手上接過錦帕,細細地端詳起來,一點都不因錦帕的血穢而噁心。他很少看到紀空手的表情如此鄭重其事,既然紀空手這麼說,他就沒有理由不信。

這是宮廷中常見的錦帕,質地精緻,圖案華美,確實是針線中的極品,但韓信顯然對此不感興趣,他所專註的,是錦帕四邊織就的針線紋路。

如果說這錦帕另有玄機,那麼玄機就必定在錦帕之內。韓信靜下心來,翻來覆去看了三遍,心中陡然一動,終於發現在錦帕的一邊有一排針孔要略大於其他三邊的針孔。

這是一個非常細微的差別,通常要出現這種情況,只有拆線之後再度縫合才有可能形成這種差別。韓信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強行壓下自己心中的驚喜,抬起頭來看了紀空手一眼。

「我說過,我的預感通常都非常準確。」紀空手笑著遞上了七寸飛刀。韓信以刀挑開針線,輕撕之下,便見錦帕之中果然飄出一張薄如輕紗的綢紙,捧在手中一看,只見其上繪製了不少山川河流,正是一張精心繪製的地圖。

他從鳳舞山莊不遠千里來到咸陽,經歷九死一生,做夢都想得到的,就是這張象徵著權勢與財富的登龍圖。照理說他應該狂喜才對,但是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他的心好沉好沉,有一種沉悶至極的感覺。

他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正因為他心裡清楚,才感到恐怖。他只覺得自己就像是搏擊於苦海的一葉小舟,拚命地掙扎著,卻始終不知自己的彼岸會在何方。

韓信的反應顯然出乎紀空手的意料之外,但他把這種意外當作是老朋友喜極而呆的表現,意氣風發地道:「有了它,你還怕什麼?只要我們踏出這一步,這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你真的這麼自信?」韓信似乎有點底氣不足。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是何等豪邁的一句話呀!陳勝王不僅這麼說了,而且也做到了,他難道不是我們的榜樣嗎?」紀空手眼神堅定,彷彿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可是他最終失敗了,甚至連性命也不再,這是否是一種天意?上天註定了要讓他失敗?」韓信的眼神卻縹渺不定,望向深邃的蒼穹,似乎欲讀懂上天寫就的文字。

「我從不信命,只有失敗者,才將失敗的命運歸於天意;而我只信自己,只要付出十分的努力,天意也會因我而改變命運!」紀空手大聲說道,話中自有萬丈豪氣,更有傲視天下的王者霸氣。

韓信沉默不語,只是牽馬緩行。此時天已放明,他們這一行人已經踏上了大王莊上以青石鋪就的街道。

街上已有稀少的幾個行人,但沿街的大多數店鋪已然開門,那些為了養家糊口的百姓似乎習慣了這種早起晚睡的忙碌,一切都充滿著關中小鎮的風情。

在這個小鎮上,很少出現一大早便有這麼一大幫人經過的情景,因此紀空手一行人很快吸引了鎮上每一個人的目光。這是一條不長的街道,街道的盡頭,便是一個三岔路口,紀空手似乎在等待著韓信的決斷。

五音先生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看到意氣風發的紀空手,他彷彿又想到了自己充滿激情的少年時代。那個時候,自己策馬江湖,丹心俠骨,是何等的躊躇壯志,至今思來,猶感熱血沸騰,是以他始終不言不語,任由這些年輕人來決定他們自己的命運。

「路還很長,值得你們慢慢考慮,老夫就不打擾了,先行一步,在前面的路口靜候二位。」五音先生說了一句很富哲理的話,留給他們慢慢思考,自己大手一揮,卻帶著知音亭眾人先行而去。

紀空手眼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難得他能如此體諒自己,這不由得不讓他對五音先生表現出來的洒脫感到由衷的感激。一旦他選擇了與韓信共打天下,那麼他對不起的人就是紅顏,至少他再也不能如他想像般與她朝夕相處。

一面是柔情,一面是鐵血,在柔情鐵血之間,任何人都會心生躊躇。

但韓信似乎比他更難作出決斷,就這麼默默地走過小街,卻始終沒有將目光再向紀空手望去。當紀空手看向他的時候,他的目光正鎖定在街頭處的一桿酒旗上,上面寫有「問天樓」三個大字。

「這會不會是一個很有趣的巧合?」紀空手覺得氣氛過於沉悶,所以看到這個招牌,由不得他不笑上一笑。

韓信的臉色變了一變,轉頭看了一眼紀空手,當他發現後者只是在開玩笑時,這才勉強笑道:「你既然覺得有趣,我們不妨進去。」

「好啊,為了我們兄弟聯手,去痛飲三杯,以示慶賀!」紀空手拉著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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