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下五豪(2)

趙高看看天色,已近酉時,可是胡亥依然未至,不由心下著急,遞了個眼色,讓張盈出外巡視一下,然後才靜下心來聽著五音先生慢慢分析:「能在亂世之中出人頭地的,除了要有過人的本領與超凡的智慧外,必須還要倚仗一定的勢力才能立足於群雄之間,進而爭霸天下。項羽便是這樣的一類人物,可劉邦出身低微,只憑著七幫會盟的一點實力,如今卻能與項羽並駕齊驅,這不得不讓我心生好奇。於是我在經過了周密的調查之後,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就是每當劉邦遇到了不可化解的凶兆時,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會適時出現,替他逢凶化吉,而且不是殺人滅口,便是不著痕迹。這說明了在他的背後同樣有一股很大的勢力在支持著他,而這股勢力之大,當屬武林五大豪門之一。」

五音先生的話仿若一顆石子,擊破了一潭靜水,頓讓趙高感到有一種可怕無形的力量正向自己一步一步緊迫而來。

「依先生之見,劉邦背後當會是哪股勢力?」趙高驚問道。

「我也不知。」五音先生淡淡一笑,「反正不會是我知音亭。」

趙高霍然醒悟:「在問天樓與聽香榭中,二者必居其一,倘若他與項羽的流雲齋聯手,只怕其意不僅是爭霸天下,更有一統武林之嫌!」

格里的確有這個自信,因為他給這一招取了個名字,就叫「有去無回」。

飛旋的鈸體,森寒的鈸鋒,無邊無際的殺氣,構成了一幅詭異的圖畫,可以讓任何人為之膽寒。

扶滄海顯然為對方這一殺招感到心驚,他算漏了敵人的招式,當然要付出應有的代價,而這種代價,往往就會是自己的生命!

「呼……」眼見霸王鈸僅距扶滄海只有七尺距離時,突然從這段虛空中流星般划出一柄飛刀。

飛刀七寸,疾若流星,燦若焰火,準確無比地截住飛鈸。

格里大吃一驚,而便在此時,他只覺一縷寒意狂襲而至,在他幾乎來不及反應之時已襲入三尺之中,倉促之中,格里橫移。他快,但身後襲來的刀更快,在其橫移五尺之時,只覺腰間一涼,一般沉沉的痛感襲遍了全身。

「呀……」疼痛傳遍全身之時,格里禁不住發出一聲沉沉的慘號。也便是在此刻,他看到了身後偷襲的兇手,但他死也想不到身後偷襲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具體地說應該是一個面容打扮與自己一摸一樣的人,兩人對立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直至此刻,格里突然明白了什麼,望了扶滄海一眼,又望了望與自己面對的偷襲者,眼裡閃出絕望而恐懼的光,顫聲問道:「你,你是誰?」

偷襲者眼中閃過一絲憐惜,淡漠地吸了口氣,冷冷地吐出三個字:「紀空手。」

格里眼裡閃過一絲慘淡而無奈的神采,嘴角邊竟泛起了一絲凄涼的笑容,英雄末路的笑,而後,魁偉的身體如山般倒下……

趙高所言如果都是事實的話,那麼這實在是太恐怖了。以五大豪閥的實力,只要有任何兩門聯手,都足以翻雲覆雨,改變江湖的歷史。

聽香榭與知音亭一樣,數十年來少有人走動江湖,是以名聲雖在,卻如傳說中的故事存在於人們的腦海,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被人淡忘。

如果當今五大豪門中有一大勢力與流雲齋聯手,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衛三公子的問天樓,但是衛、楚乃世仇宿敵,其深仇大恨不易消彌,縱然在利益之上暫時苟合,只怕亦非長久之計。

趙高沉吟半晌,終是沒有確切的答案,只能將目光投注在五音先生的臉上。

「依我看來,無論是聽香榭,還是問天樓,都不可能與項羽的流雲齋聯手爭霸天下。」五音先生緩緩分析道,「如果五大豪門之間真的能夠相互兼容,江湖早已一統,又何來這四分五裂?」

趙高頓時釋然,鬆了一口氣道:「可是如果劉邦背後確有五大豪閥的人支持,那豈非與流雲齋聯手無異?」

「非也!」五音先生淡淡笑道,「我可以斷定,項羽絕對不知道劉邦的真實背景,而劉邦依附在項羽軍中,也只是權宜之計,時勢一到,自然會翻臉成敵!」

「這麼說來,劉邦在暗,項羽在明,這劉邦豈非更為可怕?」趙高似有所悟地道。

「行軍打仗,項羽遠勝劉邦,但說到知人善任,禮賢下士,深謀遠慮,謀略算人,項羽似又差了一節。據我所知,劉邦自起兵以來,借七幫勢力,門下已有眾多奇人異士,又收各方謀士,吸納各路英豪為己用,比之項羽,他雖只擁兵十萬,但各個都是精兵良將,以一當十,其勇銳不可當。是以趙相對於武關一戰,千萬不要輕敵。」五音先生出於對大秦王朝的存亡著想,不由又委婉地勸諫趙高,希望他能以大局為重,放棄個人恩怨問題。

趙高沉吟半晌,輕嘆一聲:「我又何嘗不想立時帶兵東進,拒敵於武關之外?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五音先生聞言,知道趙高心意已決,只得不再說話。從內心來說,無論是趙高佔到上風,還是胡亥把握局勢,都對他沒有利害關係,他只希望雙方在動手之前,紀空手能夠成功盜得登龍圖,令趙高有所忌憚,這樣一來他也就算對得起先祖遺訓了,只要自己這方不插手雙方之爭,相信任誰也不敢與之公然為敵。

他的目光在廳中眾人的臉上搜尋良久,卻始終看不出何人才是紀空手所扮。他已算定,紀空手唯一能接近胡亥的地方,只有登高廳。以他的眼力,只要紀空手在,他就不會看不出來。

易容術自西周以來,已經開始流傳於江湖,到春秋戰國時期,已盛行一時,在製作工藝與化裝技巧上有了質的提高。丁衡既有盜神之名,那對易容術當然也就了解得非常透徹,是以他所擁有的易容絕技,已經具有了非常高深的水平。

但無論是多麼精湛的易容術,它所能產生的效果最多只能是模擬逼真,而絕對不能達到完美無缺的地步。再說以五音先生這等行家,只要用心,是不可能被紀空手蒙蔽過去的。

「我能看出來,趙高必定也能看出破綻,紀空手肯定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不會這麼快出現在眾人眼前。」五音先生尋思著紀空手的心思,差點啞然失笑,不經意地看了看身邊的紅顏,卻見她的臉上雖是笑意盈盈,卻還是掩飾不了她對紀空手的牽掛之情。

「女兒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五音先生微微一笑,在心中念叨著。他中年喪妻,未再續弦,把紅顏當作掌上明珠般撫養成人,算是了卻自己對愛妻的一番相思之情。他之所以多年絕足江湖,固然與他淡泊的心性有關,但更多的卻是為了思妻育女的贖罪心態。

他少年仗劍江湖,快意恩仇,敢作敢為,博得了響亮的名聲,並娶得當時武林第一美人——南海長槍世家的扶海棠為妻,次年即得一女。面對美滿姻緣,又是英雄美人的絕配,按理說五音先生應該知足,可是他抱著爭霸江湖的雄心壯志,足跡遍布大江南北,依然不懈拼搏。直到終有一日愛妻病故,他痛心之餘,方才醒悟自己虧欠愛妻實在太多,面壁七日之後,遂將雄心收斂,歸隱林泉,把自己對亡妻的一腔摯愛全部傾注在愛女的身上,再也不問江湖俗事。

此次咸陽之行,若非礙於先祖遺訓,五音先生絕不會出川半步。後來又得知紀空手人在咸陽路上,心系半子之情,也想見識一下,遂率眾北上。照理說他未說動胡亥隨他入川,已是盡了心力,可以撒手不管了,但他既要紀空手出手盜圖,倘若有失,必生禍患,於是他不得不前來為紀空手保駕護航。這樣一來,縱然紀空手失手,大不了他與趙高、胡亥扯破臉皮,也可拼個全身而退。

想到紀空手,他嘴角處不由自主地泛出了一絲笑意,彷彿又看到了從前的自己。這是一位武學奇才,機緣巧合已是一奇,見識機斷亦是不凡,難得的是他重情重義,真正具有男兒本色,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他知音亭的小公主。

就在此時,門官悠長響亮的唱喏又起:「接駕!」

趙相府內鼓樂聲喧天而起,滿場之人紛紛下跪迎駕!趙高與五音先生率眾迎出,但見在數百名御前衛士的開道下,紅毯鋪地,香花遍散,大秦二世皇帝胡亥在一幫高手環衛之下步入相府大門。

韓信人在高處,雖俯跪卻不礙視線,只見昂首闊步而來的胡亥年約三旬,身材適度,並無酒色掏空之虛態,皮膚白皙,臉容蒼白,看似軟弱無力,但眼芒神光懾人,自有一股不凡氣概。

「王者就是王者。」韓信心中驚道,他只看了一眼,已為胡亥身上透發出來的傲視天下的霸氣所震懾。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九五之尊的君王,難免心中有些驚慌。

不過這種驚慌一閃即沒,他終於看到了一個事實,胡亥真的是一個高手,一個絕不弱於五大豪閥的超級高手。趙高並非不想將他取而代之,而是面對胡亥,趙高實在是沒有必勝的把握。

只有這樣,才是合理的解釋,才能說明趙高何以會花費如此氣力來布下這麼一個宏大的殺局。思及此處,夜風雖涼,但韓信的脊樑處已有冷汗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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