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下五豪(1)

格里離去之後,韓信依然席地而坐,冷冷地注視著來來去去的人影。偶爾從人群中走過一群王族公卿家的貴婦艷女,傳出陣陣嬌笑,但他卻是視若無睹。

他已無心注意這些美女的艷色,若換作一年前的他,怎麼也要湊上去搭訕幾句,或是擠入人群渾水摸魚,但時至今日,他已覺得這些舉止都是無聊之人所做的無聊之事。因為此刻在他的心中,已有了鳳影。

也許人生講究緣分二字,他總覺得,能在茫茫人海中遇上鳳影,這是上天的安排。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數日,但他已將鳳影當作了自己的知己,今生今世,再也不願與她分離。

這是他的初戀,也是他第一次將一個女人牽掛心間,割捨不下。當他接受鳳五的命令前來咸陽時,他不僅是為了蟻戰中昭示的一線天機,更多的則是為了鳳影。他想擔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他而感到羞愧,是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轟轟烈烈地活上一回。

思及鳳影,他的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了一絲甜甜的笑意。當他將思緒重新放回到今夜的行動上時,卻突然發現,扶滄海竟然不見了。

他心驚之下,驀然想到了格里臨走時的神情。毫無疑問,為了讓他在進入登高廳之前保存實力,格里將會不擇手段地阻止他與扶滄海交戰,是以扶滄海的失蹤必定與格里有關。

他喜歡扶滄海,更喜歡這個人的風骨與傲氣,他覺得這個人像極了紀空手,而紀空手是他最可信賴的朋友。

所以他站了起來,想去找格里,讓他放棄截殺扶滄海的行動。可是他的人剛走出兩步,人群中頓時騷動起來。

門官以悠長而響亮的聲音唱喏道:「知音亭五音先生駕到!」

韓信往大門處望去,首先入目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劍眉入鬢,英氣勃發,帶出一股不相適宜的恬淡。止步時長袍曳地,行動時衣袂飄飄,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無不透出落寂出塵的悠閑意態,偶然間寒芒一閃,才盡現王者風範。

「此人能夠躋身五大豪閥之列,豈是僥倖所致?唉……此生若能如他這般活得瀟洒,也就不枉來世一遭了。」韓信驚見之下,由衷地在心裡讚歎道。關於五音先生與知音亭的傳說,他已聽了太多太多,在他的心中,早已將五音先生當作了世外高人,每每思及,感慨良多,想不到今日終於得見尊容,不由得也隨著人流向前湧出幾步。

五音先生固然對他有莫大的誘惑力,但韓信卻是以迫不及待的心情期盼著紅顏的出現。他真的想看一看能讓紀空手鍾情的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樣,更想知道在紅顏與鳳影之間,到底是誰更勝一籌。

不知為什麼,每當他遇上紀空手時,心中已多出了比較的心理。他不得不承認,隨著這一年來經過的太多事情,他在自信心方面已有了大大的增強,他已不再是一年前的韓信,更不是一味順從的韓信,他希望自己終有一日能夠與紀空手並駕齊驅,甚至超越對方,成為真正的強者!

這是一直橫亘於韓信心中的一大心病,一個不能向外人道知的心病。紀空手的整個人就像一座大山般壓迫著他,令韓信有一種鬱郁不得其志的感覺,所以如何超越紀空手,便成了韓信最想解決的一個關鍵問題。

當他的眼芒越過五音先生厚實的背影,向其身後望去時,驀覺心神一跳,因為就在這一瞥之中,絕色的紅顏終於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他不得不承認,無論他用如何挑剔的目光去看待紅顏,紅顏都是那種可以讓人心醉的女人:雍容華貴而不失真趣,美麗驚艷卻又隨和可親。雖然他深愛鳳影,但他始終覺得,鳳影之美未必就能蓋過紅顏,或許這兩個女人的美麗本是不同類型,根本就沒有可比性。是以,「各領風騷」一詞更能恰如其分地說明她們身上所具有的美麗風情。

「連他所愛的女子都是這般出色,莫非上天註定他始終要壓我一頭?」韓信的頭腦一熱,莫名間對紀空手生出一絲難言的妒意。正當他為自己的心緒感到震驚時,登高廳門前,鼓樂聲喧天而起,趙高已率門下一幫弟子,步下台階,正按江湖規矩相迎五音先生。

這兩人都是名動天下的江湖豪閥,在場的眾人平素久仰得緊,卻少有人識得這二人的真面。今日這二人竟然同時現身,頓時引起了滿場的轟動,萬千目光匯聚一處,使得趙高與五音先生頓處焦點的中心。

兩人見得這等場面,不以為意,只是寒暄幾句,把臂而行,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受人注目的場面。

「五音先生不問江湖世事已久,卻為了趙某的壽辰而不遠千里奔赴咸陽,這份情義實在讓趙某感動不已。」趙高顯然對知音亭的人也有所忌憚,因為他是為數不多知道知音亭背景的人之一,是以不得不小心提防,出言相試。

「趙相所言,倒讓五音慚愧不已,此次咸陽之行,五音固然有為趙相拜壽之意,實則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這才動了出遊江湖的心思。」五音先生淡淡一笑道。

「哦?能讓五音先生動心的事情,在這個世上已是不多,這倒讓趙某有了好奇之心,倘若先生不吝賜教,趙某願意洗耳恭聽!」趙高故作驚訝,實則是想逼著五音先生表明立場。對他來說,今夜一戰若有知音亭的人介入,自己雖然佔有地利與人數上的優勢,但勝負殊是難料,這不得不讓他謹慎從事。五音先生豈有不知趙高心意之理?不過他的心中早有打算,根本不想介入到胡亥與趙高的權力之爭,是以微笑道:「此事終是未成,不提也罷,所以今夜五音前來,是專為趙相拜壽而來,並無他意,對於這一點趙相大可放心。」

趙高聞言不禁大喜,他深知知音亭與大秦王室的關係,生怕值此非常時期,知音亭人介入此事,現在五音先生表明中立,作壁上觀,頓時讓趙高盡去憂慮。

他絕不擔心五音先生會出爾反爾,自食其言,因為在江湖中,人人盡知五音先生一言九鼎,從不食言。當日江湖之上人人傳言玄鐵龜上記載玄奇秘學之事,一經五音先生出言釋疑,謠言即止,可見其信譽卓著,堪可信任。

兩人分主賓入座,登高廳上,分三面開席,每面當前設有一席,席位豪華,紅毯鋪地,盡顯尊崇地位。每席之後另設六席,則是次要人物安坐之地。

趙高與五音先生分坐主賓首席,餘人皆對號入座,場面絲毫不亂。席間正對龍虎會擂台,台上動靜,一目了然,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

趙高心病既去,心情頓時大好,望向五音先生身後的紅顏道:「這一定是世侄女了,果然是名門之後,大家閨秀。」

紅顏微微一笑,上前見禮道:「世伯過譽了,紅顏這廂見過世伯。」

趙高笑道:「可惜趙某並無子嗣,否則見得世侄女這般人才,又怎能讓她錯失趙家,真正是一大憾事。」

五音先生道:「這是趙相抬愛小女之言,豈能當真?何況趙相縱有子嗣,以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地位,又豈是我等山野之人可以高攀的?」他藉機喻志,表明自己兩不相幫的立場。

趙高心道:「只要你不介入其中,我已是千謝萬謝了,又豈會無事生非來惹上你?」他淡淡一笑,順著五音先生的話題道:「先生說笑了,世侄女眼高於頂,聽說連項羽這等人物尚不足以入她的法眼,也不知哪位俊彥有這樣的齊天之福。」

五音先生道:「說到項羽,自項梁死後,流雲齋一脈在他的統領之下,已成了楚國一支最重要的力量,時刻威脅著大秦王朝的存亡。以趙相的見識,怎能任由楚人如此猖狂,而不竭力將敵之氣焰消於無形呢?」

他的口吻漸顯尖銳,談到時事,已經掩飾不住他對大秦王朝的那一絲眷戀之情,並對趙高不顧大局、爭權奪利的做法感到由衷的憎厭。趙高微微一愕,沉吟半晌道:「先生所言甚是,的確讓人深思不已,但是你只知其一而不知有其二,造成今日之天下亂勢並非是趙某不殫思竭慮,或是居高位而不理政務,實在是因趙某有難言的苦衷,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有意無意間,將目光瞟在當中空著的首席之上,五音先生心領神會,知道他的苦衷在於胡亥,只是沒有言明罷了。

「其實天下亂勢,早在先王在世時已有徵兆,只是到了此刻,矛盾激發,才使局面難以控制。」趙高察言觀色,明白五音先生對胡亥已是失望至極,絲毫無襄助之心,不由如數家珍般數落起胡亥在位的種種不是,「皇上雖受我大力匡扶而登位,但是卻小肚雞腸,疑神疑鬼,不足以與之謀天下大事,而且優柔寡斷,思前慮後,致使貽誤戰機,讓陳勝於陳地稱王,若非我力薦章邯東征,只怕大秦此刻已是易手他人了。」

「如此說來,平定陳勝匪患,功勞全在趙相一人身上了?」五音先生情知趙高所言屬實,卻忍受不了趙高的驕狂,是以話中帶刺。

趙高頓時收斂了自己的囂張氣焰,肅容道:「不敢,趙某隻是據實而說。數月前,章邯曾經大敗項梁於定陶,倘若聽我一計,乘勝追擊,此刻哪還有楚國存世?又哪裡輪得上項羽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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